特别策划：关注离婚女性
http://www.100md.com
2001年10月4日
据民政部门统计，我国人口的离婚率(年离婚人数与年总人口数的比率)呈逐年上升趋势，已从1990年的138%升至1996年的185%，离婚人数由1990年的80万对增至1996年的113万对。(另据专家介绍，虽然近年来随着我国人口的离婚率仍在攀升导致离婚人群进一步扩大，但与之相关的统计数据却未见发布。)针对这些枯燥的数字，以往的社会学家研究离婚问题时，常把注意力放在婚烟质量评价以及婚烟为何失败上；但我们更主张：鉴于离婚后男女当事人通常仍有漫长的人生路要走，我们更有必要尽可能深入地了解一下离婚前后到底对当事人及其家庭成员的生活有哪些影响。关于离婚和与之相关的种种内容，我们甚至认为对其作一番较为具体的描述，远比相对抽象的评说更能提请社会各界对离婚者群体，尤其是女性离婚者群体加以关注——特别是人道主义关注。
需要说明的是，本选题是根据记者采写的涉及北京、天津、上海、广州、沈阳、兰州等地的120多位离婚和再婚女性个案编写成文的。首先，我们认为文中所引用的个案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因而行文中有意略去了当事人的地域背景；再则，出于保护个人隐私权的动机，我们还对本文所涉及的当事人的姓名作了必要的模糊处理。
, 百拇医药
离婚有多痛苦
一项由北京协和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心理健康部所作的研究发现，在一系列有可能对生命个体造成不同程度压力的社会事件中，配偶死亡、离婚和夫妻分居这三项位居榜首，其压力指数分别为100、73和65。本刊记者的调查采访也表明，对当事人而言，无论婚姻破裂过程进展迅速、拖延抑或反复，也不管他们是以何种方式脱离旧有婚姻形态的，事后回想起来仍可以真切地体验到离婚事件本身对其曾经造成的包括身心两方面的巨大打击。而诸如“我当时整个人差不多垮掉了”、“我想那感觉就跟死了一回似的”或者“完了，我想一切都结束了”之类常用的句子，则是离婚女性对她们离婚时所感受到的痛苦压力的真实描述。
“我是在跟我前夫打冷战打了一年半后离的婚。那之前我在政府部门担任领导工作，完全能靠个人的能力和收入养活自己，我后来就搬进了我们单位的单身宿舍。加上我好像有某种预感，一直坚持着没要孩子，而我前夫他人还算讲理，在财产分割问题上一切好说。我们俩最后是心平气和地一道去街道办事处将结婚证换成的离婚证。”人们一般认为协议离婚痛苦较小，但这位女士的叙述却道出了一种深层次的悲哀，即突然找不到自我的悲哀。“然而不对劲的是离婚那天下午我回到宿舍之后，我居然用手机打了十几个电话给一些甚至连朋友也称不上的人，跟他们大呼小叫地海侃，偏偏没提我已经正式离了婚这回事。我大概是为了肯定自己并不孤独并不痛苦吧!可当手机电池没电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了……我毕竟离婚了呀，你想我都36岁了才离的婚呀!我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 http://www.100md.com
有时离婚者所受到的压力不仅来自于婚姻关系本身，而且更多地来自于周边人际关系。“我提出离婚后，我那干刑侦工作的前夫和他的同事便开始调查我有没有第三者。有好几次我发现他在跟踪我。我的压力很大。由于他这人在单位一直是先进，立过功受过奖，在外面人缘特好，所以当他们领导几次调解无效后，他们单位的人就都不理我这个以往总是努力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冷不丁却打定了主意非要离婚不可的女人了；加上后来为躲我和我前夫共同认识的人游说，我干脆搬去办公室住了，所以无论走到哪儿都好像有人在我背后指指戳戳的。我想他们是认为我变坏了，而且肯定有其原因，比如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什么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第三者的调查结果，让我前夫更加失望和伤心，因为在没有什么人搀和的情况下，我居然就不愿和他过了。”
这位女士还说：“我几乎花了一年时间才拿到离婚证书。我觉得我和整个世界的关系一下子被切断了。我父亲威胁要和我脱离关系，我们差不多有半年没讲话，我母亲则变着法儿表现她的不高兴。我最要好的朋友和我绝交了。我根本没办法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每个人对我都有要求，而我逃不开这一切。他们认为我前夫在大家面前那么完美，是我一个人把事情搞砸了……现在回头看看，都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 http://www.100md.com
“我们结婚4年，光打离婚就打了两年半，中间因为怕亏待了孩子，我有过反复和动摇。我虽然不爱他，当初也是因为双方父母拼命撮合结的婚，但我知道他爱我，可我就是受不了他那种爱的方式：高兴了怎么着都成，把我哄得跟天仙似的；不高兴了就捆我、打我，然后又痛哭流涕地给我道歉。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种反复无常了。一开始我提出离婚他以为我在开玩笑，知道我来真格的以后，他就动用各种手段折磨我了：他给我们单位领导写匿名信，说我这个搞财会的贪污了多少多少公款，但却没在帐面上留下一点痕迹；他还到处散布我在外面跟谁谁搞破鞋了，甚至打电话给我们单位的人，说我在马路上卖×给家里业余创收被公安抓去了，让他们带着罚款去领人。更难以启齿的是因为我后来拒绝跟他发生性行为，他竟然动员了他们全家让女的把孩子接走，而男的则一起来对付我：他们把我绑在椅子背上扒光了衣服任他强奸，还说他是我男人他想拿我怎么着就怎么着。”所谓家庭暴力，有时候在作为长期受害者的女方提出离婚时更容易升级。“我那时一直想着如何自杀，有一阵子出现了幻听，而月经前后总想哭，觉得心里特惨……就在法庭判离时，他居然还敢哭着说他是因为爱我而伤害了我，多么滑稽呀!”
, http://www.100md.com
所谓好聚好散、互不伤害的例子在离婚个案中偶然鲜见，无论男方女方，谁都想要在最后关头找到一种心理平衡方式，最常见的情况是以彼此揭短，争夺财产、孩子抚养权等形式试图“战胜对方”。“整个离婚过程中他原本都表现得让我感动，主动提出要把房子留给我和女儿，电器和家具也紧着我挑，大体是希望我回心转意。但当协议离婚已成事实时，他不干了，又闹着非要上法院离婚不可，甚至说家里的哪床被子应该是他的，连烟灰缸和拖鞋也不放过……一种我彻底把他看错了的愤怒，使我最后放弃了一切——包括牙具在内，带着女儿到外面租了间房子重新开始过活。”
一位女性在她25岁那年，由于丈夫发现了她在外面与情人约会而坚决要与她解除婚约时，完全慌了手脚，倒是情人的支持和鼓励，使她勇敢地接受了现实。但当她走出自己的围城后却发现，她的情人并没有像他承诺的那样一心一意地耐心等她，而是另择佳人准备双宿双飞了。她说：“那天和他恩怨情仇一起了断后，我心里特别凄凉。等回到父母家却发现家人根本不愿接受我这个他们认为脑子有毛病的家伙，弄得我愧悔交加、万念俱灰，差点儿找根绳子去上吊。”(个案编号040)事实是，离异产生的不健全感觉，容易促使女性一方借助于身边的任何感情依靠以逃避失败。但如果借而不得，则挫折感只会加重。
, http://www.100md.com
另一位离异女性讲到了自己离婚后的孤寂心情：“那段时间我学会了抽烟和喝酒。我有好几个星期整天待在家里，拉下窗帘，除了偶尔出去买方便面、榨菜和烟酒我会把自己收拾整齐点儿以外，一般我连脸都懒得洗衣服也忘了换。有一回我出去买卫生巾，在十字路口无意中提醒一个盲人妇女，最好扯着我的衣角一起过马路，当时她的一句谢谢啦同志，让我险些流出眼泪。人活着，如果没人喜欢你，简直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啊!”
通常不是自己决定要离婚，而是“被离了婚”的女性，其自尊和自信更容易动摇和丧失。“我反复自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的年龄和长相对不起他了吗，我操持这个家不够尽心尽力吗?总之我特别自卑，想用增加健身美容次数、多买漂亮衣服穿的办法换留住一些什么，但很快又发现晚了，没用了。我沮丧得不得了，感到什么事情都干不好，甚至没脸见人。”无论离婚后的日子如何度过，过去的婚姻曾经拥有过的点点滴滴偶尔还会浮上心头，更加使人怯懦和伤感。“有时我闻到他喜欢吃的红烧肉味，便会忍不住悲从中来……我真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毕竟也曾共度过那么美好的时光。”
, http://www.100md.com
有的女性由离婚造成的心灵创伤，可能终生都不会痊愈。一位离婚后没有再嫁，而是一直拉扯着儿子生活的妇女常常自责，说她给不了儿子更好的生活条件，原因是自己“17年前就没人要了”。
虽然女性因离婚派生出来的种种问题而走投无路，不惜选择自杀的个案，在法院卷宗里时常出现，但也有一些女性认为离婚不仅没有使她们消沉，反而让她们摆脱了束缚，拾回了信心。“分手很困难，瞻前顾后的让我不敢考虑未来，但现在我很开心，我只遗憾自己等了那么久才离婚。离婚后我觉得生活空间大了，自己开心多了，我知道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了，而且我的朋友和公司里的同事会听我说话，为我的工作成绩喝彩，我感觉自己又开始发光发热了!”
人们为什么离婚?……理由千差万别，就像他们结婚时也怀有多样化的动机一样。——美国人类学家海伦·费什
为什么离婚
上海市黄浦区法院对305件判决或调解离婚案件的调查结果表明，因家庭生活事务而导致离婚的有134件，占总数的439%，高居离婚案的第一位。占被调查总数108%的夫妻因性格、兴趣、爱好不同以及不良生活习惯而导致离婚，排离婚案的第二位。出人意料的是，被指责为“婚姻杀手”的第三者插足，仅排第三位，占调查总数的98%。本刊记者在采访中也注意到，导致婚姻破裂的原因很多，大可以把夫妻某一方有婚外情、不能生育乃至家庭暴力包括进来，小的方面能够具体到激烈的争吵、不体贴的言语、缺乏幽默感、花太多时间看电视、不能很好地听取对方劝告、喜欢酗酒、拒绝性爱等等。另外，有些人一开始就作了不明智的选择——他们也许对自己了解不够，或者了解对方太少，就匆匆忙忙缔结了这么一个长期关系；有些人糊里糊涂相爱，草率确定关系，心存侥幸地希望能够长久。例如一开始偶尔遇见一个长相不错的人，就轻易坠入爱河，后来要求提高了，除了长相之外，还必须可靠、守时、整洁，乃至会赚钱等等。但笼统归纳起来导致夫妻分道扬镳的综合性因素一般都涉及妒嫉、生活目的和兴趣不同、性格差异太大、环境的改变、不可调和的矛盾等方面。
, 百拇医药
“谁能想象，我人长得漂亮、显得年轻，居然导致了我第一次婚姻的失败。我前夫其实对我不错，一般情况下挺宠我的，连洗澡时给我搓背、晚上打水帮我洗脚这种事他也干得比我自己还欢实。可我偏偏受不了他的小心眼，一见到我跟除他而外的任何男人站在马路边或院子里说几句话，他回到家就得拐弯抹角地给我找茬儿，甚至摔东西给我看。我对他讲哪个女人在社会上做事都得跟不同的男人打交道；再说他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给他戴绿帽子呢……可他就是不信，老变着法儿打探我每天的去向，都跟谁在一起来着，弄得我们单位的男同事整天躲着我，生怕惹上麻烦。他就是这么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在婚姻生活中，偶发的小事一般不会引起女性的过多不满，但男人要是有诸如好嫉妒、不懂得克制等心理缺陷，却是不少女性最终选择离婚的真正原因。
有时长期的性格和嗜好差异，加上彼此难以改造对方以适应自己或者改造自己以适应对方，也会造成夫妻仳离。“我和我前夫本来都做生意，也赚了不少钱，但他看不惯我把钱花在商场和美容院里，我也不愿意他把大把的钱用在玩名牌车上。平时我看电视喜欢看言情片，看到动情处还会叭嗒叭嗒掉眼泪，而喜欢看武打和警匪影碟的他就经常讽刺挖苦我，说我都做了孩子他妈了还玩什么纯情，弄得我非常扫兴并且伤心。有一回我家现金周转不灵，孩子又病了需要住院治疗，他居然招呼也不打就拿了家里所有的钱去北京看一个什么国际汽车展，气得我硬是把他的一辆宝贝车给作价卖了，这么着他回来后就跟我吵闹个没玩了。最后，我这个言情派跟他这个动作派就只好各过各的喽。”
, 百拇医药
“我承认我当初是因为看中了他家的地位和他手里的钱才跟他结的婚，凭什么?就凭我比一般女的长得好看呗。”往往事后自认是一不小心“结错了婚”的离异者，其当初的结婚动机都有着明显的破绽，如果婚后出现了生育问题(比如丧失生育能力或想生男孩结果生了女孩)，甚至占有经济优势的一方有了婚外情，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就因为他家父母希望我给他家生个带把儿的，可惜我一连生了两个都是丫头片子，他一家人就彻底拿我不当人了。先是他动不动骂我、打我，用穿皮鞋的脚踹我的肚子和头，接着他父母不但不劝解，反而拐弯抹角地为难我了。我考虑过离婚，可咱一个家庭妇女没有经济来源，离了他靠谁去，这么着我就什么都忍了。我知道他在外面养小婊子后也跟他闹过，甚至摸到他们同居的地方捉过奸，这倒让他得着了更凶地打我骂我的理由。我没想到那小婊子会给他家生个男孩，这回我知道我的一切忍耐都全完了。他跟我说他想让我走，但得把我生的两个女孩子留下。我估摸他想休了我另娶那个小婊子进门，就向他提出咱们一切问题用钱解决吧!事实是我如愿了他也如愿了。”
一项调查显示，75%的已婚者都曾在一段时间里认真地考虑过离婚问题，尤其当夫妻任何一方出现婚外情或发现对方在婚外有情人时，他们的这种考虑会变得相当具体。尽管并不是所有的婚外恋都能致使婚姻破裂，但男方移情别恋常常是女性硬起心肠要离婚的原由。“我有个大学时的女同学，离婚后一直单身，常常到我家来蹭饭吃。有时候她来时赶上我不在家，她会主动出去买点东西，帮我老公和上初中的儿子做饭吃。可我实在没想到的事情也就因此而发生了：有一天睡到半夜，我老公(现在算是前夫了)忽然把我扒拉醒，说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一问才知道他跟我那位大学女同学上过床啦。我当时不知道怎么能那么冷静。我告诉他，咱们先睡觉，等明天把事情客观地告诉儿子后，再去街道办事处办离婚手续。”
, 百拇医药
所谓“变心”一词，经常被用来指称那些恋情中或者婚姻中最先负心的一方，但有的婚姻不保是男方处境和地位变化造成的，这种情形下感觉不公的妻子也常拿“变心”来指称自己的丈夫。事实是陈世美的古老故事在今天有着多种翻版。“女大学生嫁个穷工人，这事儿在80年代中期的人们看来怎么着都是个新闻。 可是新闻很快就成了旧闻，在我的帮助下一向感觉在学历上总是矮我一头的他，终于圆了在职上大学的梦，等我们有了孩子后他又考上了研究生，接着是公派留学……这期间，我忙工作养活孩子同时找兼职好每月多给他寄点钱所受的苦和累我就不说了，等他在美国混上了绿卡却一再来信暗示想跟我离婚。我本想偏不离，拖死那个负心鬼，可我儿子说了句话让我改了主意。我儿子说：妈妈，你这么拖不是作贱自己嘛，是他对不起你又不是你对不起他；再说我长大了，一般的是非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一位离婚后又再婚的妇女说：“正赶上全民经商的年月，我因为家里困难就鼓动他甩了工作去下海，后来有了钱他便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了，出外应酬再不肯带我一道去了，说是与他那些当官的有钱的朋友的老婆和情人相比，我根本就拿不出手。我想他对我其实早变心了!既然我都拿不出手了，那就干脆分手让他找那拿得出手的去呗。”
, 百拇医药
“俺以前那口子是个种地的好把式，不喝酒的时候也知道疼个人，可要是喝醉了酒呢，也不管屋里屋外田间地头，只要按住俺就办那事儿，办不成吧他就打俺踹俺。他打俺没数，俺是后来怕他哪天把俺打个三长两短的可咋办，就偷偷跑回娘家死活不回去了。”比较而言，当事人的文化程度和生存背景不同，也会造成离婚原因及其感受与表述方式的多样化，比如这位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但看事情也能够做到一分为二的农村妇女，她直来直去的言谈在记者采写的离婚个案中十分少见。
“完了吗?”“哪有个完呢!”——日本电影《追捕》台词
认识离婚后遗症
关于目前中国妇女离婚后的处境和出路如何，除了陕西省公布过一个离异女性再婚比例高于男性的调查结果外，我们一直没找到与离异女性经济状况、子女抚养权归属、感情生活诸问题直接相关的其他官方统计数据，故而以下行文只好拿来一些国外研究成果聊作参照。
, 百拇医药
离异怨偶创痛难消 曾经双宿双栖的夫妻离婚后所形成的关系模式，取决于双方的人品、修养、观念和境遇。“我离婚后不久又赶上了工厂效益不好大裁员，还得拉扯孩子挺难的。我前夫听说我下岗了，就让他现在的妻子来找我，说他们准备成立个净菜社让我过去帮他们，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这是变相地帮我，虽然表面上拒绝了几次但我内心还是挺感激的……这么着，大家又都成了朋友，我儿子也重新开始管他叫爸爸了。说来好笑，后来他们两口子还满世界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呢!”遗憾的是，与这位女士所言截然相反的情况不仅有，而且十分常见。实际上离婚后只要一方对另一方心存芥蒂甚而满怀怨恨，双方便可能永远成为陌路。“我离婚7年来，几乎每礼拜都能见到我前夫几次，因为我们在同一幢大楼上上班，但即便有时我们会在电梯里面对面碰见，也装作互不相识，渐渐的就跟从不认识差不多了。”
离婚女性由于势单力薄，故此她们很容易受到骚扰，而恰恰有些骚扰就来自于她们的前夫。“我倒是想跟我前夫一刀两断来着，可是他不肯放过我，老到我们单位门口堵我、骂我，甚至动手动脚，害得我只好到处托人找地方调动。”美国的一项研究表明，离婚对当事者而言绝不是无关痛痒的家常便饭，而离婚后两个人不管再见不见面，其相互间的关系都不容乐观。该研究显示，即便离婚多年后仍会有1/4的怨偶无法忘却伤痛；甚至有妇女在离婚15年后仍认为“受到前夫的虐待”，因而时常还会对周围的人数落前夫的不是。票子和孩子都重要 离婚伤心也伤财，双方当事人在经济上都不会比以前好过，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个根本的问题很容易看到：以前维持一个家庭的收入现在要花在两个家庭上，使几乎所有离婚夫妇的生活标准都立即下降。虽然现在大多数女性都有自己的收入，而这笔收入亦无疑使她们能够离婚，但她们的收入通常比丈夫少，择业与重新择业的机率一般也比男子低许多。加上女性在离婚时多半会不计得失首先争取对孩子的抚养权，另外我国法院也有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如果孩子年龄尚幼，则离婚时判抚养权归母亲一方所有的可能性比较大，因而离异后带着孩子过日子的单身母亲其经济压力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 百拇医药
“我以前是个标准的家庭妇女，离婚时我也没要我前夫应该给我的赡养费和给孩子的抚养费。实际上为了让孩子能跟我一起过，我把什么都豁出去了，到今天也没后悔过。”母爱有时就是这么伟大和不计后果。“我现在冬天卖烤红薯夏天卖炒瓜籽，春秋两季就练摊卖点儿小零碎养活自己和儿子，难点苦点可心里乐呵。”
一位在离婚时终究没能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的女士则称：“我最难过的不是和前夫分手，而是和亲生骨肉两地相隔。我知道我前夫会对我们儿子好，但他们单位效益不行，加上他又结了婚，日子总过得紧巴巴的。我个人没什么经济负担，可考虑到儿子懂事学习好，将来没准能考上大学，我还是在拼命地为他赚钱攒钱。这不，前几天他来信说他参加了学校举办的电脑学习班而且学的相当不错，我一高兴就给他汇去了一笔买电脑的钱。”
离婚后可以领到赡养费的女人只有40%，可以领到孩子抚养费的只有85%，但由于男方恶意拖欠甚至拒付或无力支付等各种原因，真正能领到赡养费和应得的孩子抚养费的女性，则事实上可怜到了分别为4%和14%的地步——这是一组美国研究者的统计，但愿我国的情况能够好很多。
, http://www.100md.com
还想有个家 近年来我国离异男女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复婚的现象越来越普遍，导致了一句俏皮话的流行：“老婆还是原配的好!”另外社会环境的日益宽松，使离婚者再婚也变得容易被当事人本身和周边人际关系同时接受了。可是仔细考察起来，至少离异女性复婚和再婚都各有其深层的原因。
离婚女性，尤其是年轻单身的离婚女性，由于身份特殊，常成为想要乘虚而入的不良男子意欲染指的对象。“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其实现如今离了婚的单身女人门前是非更多，当然大多数都是因为别人想占你的便宜。什么领导找你到办公室单独谈话啦，什么采购经理想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啦，什么怕你孤单经常有人偷偷约你下班后出去一起吃饭啦……我算看透了，他们无非想乘机摸你一把、挨你一下，然后找机会跟你上床。既然跟谁上床都就那么回事，我倒不如在自己有那方面需要的时候，打电话把我前夫召来跟我过夜更加方便，再说离婚后我发现我对他还是挺有感情的。一来二去，我们就又复婚了。”
“离婚后我一直住我们单位办公室，不光自己觉着不方便，领导也总是催我赶紧找地方搬出去。这种情况下，当有同事把外单位他的一位死了老婆的朋友介绍给我时，我最先提出的问题是人家有没有房子和房子大不大。”在离婚过程中以及离婚后，相当一部分女性所面临的特殊重要问题就是住房问题，不管怎么说这在其他社会很少见到，也算是“中国特色”吧。“你瞧，我想要再婚的最初动机竟然是为解决晚上住哪儿，但实际上房子在我心目中就代表了家。”
, http://www.100md.com
德国官方统计，他们国家的离婚者有1/4复婚，2/4再婚，另外1/4会选择从此独身这种生活方式。我国陕西1982年千分之一人口抽样调查则表明，城市女性再婚率为69%，农村却高达93%；至于离异后的复婚率却不得而知。
[结束语]大体是因为时至今日，人类的大多数文化类型和不同社会制度仍将离婚视作一桩憾事，一桩对社会和个人都有损害的憾事——尽管有时候离婚也是必要的，所有针对它的规则的制定和完善就从未间断过。从去年下半年起， 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三部《婚姻法》的出台指日可待，围绕这部将更名为《婚姻家庭法》的新法规草案的讨论亦愈演愈烈，而讨论的核心是离婚自由该不该受到进一步限制。《婚姻家庭法》草案在夫妻关系上将增加“互相忠诚”一条，强调夫妻双方有相互忠诚的义务；加上此法将判决离婚条件由现行《婚姻法》的“感情确已破裂”改为“婚姻关系确已破裂”，制定了一个婚姻破裂的标准，并把婚外恋和第三者置于违法地位，其颁布后将降低还是增加离婚率，会不会引发新一轮的离婚浪潮，也都是未知数。
按说，相关法律的修订只能在离婚技术操作方面变得越来越切实可行，但从人们接受的角度来看，其情形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大多数离异婚姻的当事人仍会被周边人群视为脱离了“正常生活轨迹”的“另类”；另外离婚给当事人造成的失败感和耻辱感也是难以消除的。虽说据我国各地方法院统计，离婚诉讼中原告为女性的一般在三分之二左右，这说明当今女性的经济与社会地位得到了双重的提升，以及女性通常比男性更加注重婚姻生活质量；可是考虑到离婚通常给女性一方造成的心灵创伤往往比男性重，持续的时间也更长，因此想要更多地关注她们的愿望，使我们尽可能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个独特的第二性人群的特殊经历和感受。, http://www.100md.com
需要说明的是，本选题是根据记者采写的涉及北京、天津、上海、广州、沈阳、兰州等地的120多位离婚和再婚女性个案编写成文的。首先，我们认为文中所引用的个案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因而行文中有意略去了当事人的地域背景；再则，出于保护个人隐私权的动机，我们还对本文所涉及的当事人的姓名作了必要的模糊处理。
, 百拇医药
离婚有多痛苦
一项由北京协和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心理健康部所作的研究发现，在一系列有可能对生命个体造成不同程度压力的社会事件中，配偶死亡、离婚和夫妻分居这三项位居榜首，其压力指数分别为100、73和65。本刊记者的调查采访也表明，对当事人而言，无论婚姻破裂过程进展迅速、拖延抑或反复，也不管他们是以何种方式脱离旧有婚姻形态的，事后回想起来仍可以真切地体验到离婚事件本身对其曾经造成的包括身心两方面的巨大打击。而诸如“我当时整个人差不多垮掉了”、“我想那感觉就跟死了一回似的”或者“完了，我想一切都结束了”之类常用的句子，则是离婚女性对她们离婚时所感受到的痛苦压力的真实描述。
“我是在跟我前夫打冷战打了一年半后离的婚。那之前我在政府部门担任领导工作，完全能靠个人的能力和收入养活自己，我后来就搬进了我们单位的单身宿舍。加上我好像有某种预感，一直坚持着没要孩子，而我前夫他人还算讲理，在财产分割问题上一切好说。我们俩最后是心平气和地一道去街道办事处将结婚证换成的离婚证。”人们一般认为协议离婚痛苦较小，但这位女士的叙述却道出了一种深层次的悲哀，即突然找不到自我的悲哀。“然而不对劲的是离婚那天下午我回到宿舍之后，我居然用手机打了十几个电话给一些甚至连朋友也称不上的人，跟他们大呼小叫地海侃，偏偏没提我已经正式离了婚这回事。我大概是为了肯定自己并不孤独并不痛苦吧!可当手机电池没电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了……我毕竟离婚了呀，你想我都36岁了才离的婚呀!我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 http://www.100md.com
有时离婚者所受到的压力不仅来自于婚姻关系本身，而且更多地来自于周边人际关系。“我提出离婚后，我那干刑侦工作的前夫和他的同事便开始调查我有没有第三者。有好几次我发现他在跟踪我。我的压力很大。由于他这人在单位一直是先进，立过功受过奖，在外面人缘特好，所以当他们领导几次调解无效后，他们单位的人就都不理我这个以往总是努力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冷不丁却打定了主意非要离婚不可的女人了；加上后来为躲我和我前夫共同认识的人游说，我干脆搬去办公室住了，所以无论走到哪儿都好像有人在我背后指指戳戳的。我想他们是认为我变坏了，而且肯定有其原因，比如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什么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第三者的调查结果，让我前夫更加失望和伤心，因为在没有什么人搀和的情况下，我居然就不愿和他过了。”
这位女士还说：“我几乎花了一年时间才拿到离婚证书。我觉得我和整个世界的关系一下子被切断了。我父亲威胁要和我脱离关系，我们差不多有半年没讲话，我母亲则变着法儿表现她的不高兴。我最要好的朋友和我绝交了。我根本没办法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每个人对我都有要求，而我逃不开这一切。他们认为我前夫在大家面前那么完美，是我一个人把事情搞砸了……现在回头看看，都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 http://www.100md.com
“我们结婚4年，光打离婚就打了两年半，中间因为怕亏待了孩子，我有过反复和动摇。我虽然不爱他，当初也是因为双方父母拼命撮合结的婚，但我知道他爱我，可我就是受不了他那种爱的方式：高兴了怎么着都成，把我哄得跟天仙似的；不高兴了就捆我、打我，然后又痛哭流涕地给我道歉。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种反复无常了。一开始我提出离婚他以为我在开玩笑，知道我来真格的以后，他就动用各种手段折磨我了：他给我们单位领导写匿名信，说我这个搞财会的贪污了多少多少公款，但却没在帐面上留下一点痕迹；他还到处散布我在外面跟谁谁搞破鞋了，甚至打电话给我们单位的人，说我在马路上卖×给家里业余创收被公安抓去了，让他们带着罚款去领人。更难以启齿的是因为我后来拒绝跟他发生性行为，他竟然动员了他们全家让女的把孩子接走，而男的则一起来对付我：他们把我绑在椅子背上扒光了衣服任他强奸，还说他是我男人他想拿我怎么着就怎么着。”所谓家庭暴力，有时候在作为长期受害者的女方提出离婚时更容易升级。“我那时一直想着如何自杀，有一阵子出现了幻听，而月经前后总想哭，觉得心里特惨……就在法庭判离时，他居然还敢哭着说他是因为爱我而伤害了我，多么滑稽呀!”
, http://www.100md.com
所谓好聚好散、互不伤害的例子在离婚个案中偶然鲜见，无论男方女方，谁都想要在最后关头找到一种心理平衡方式，最常见的情况是以彼此揭短，争夺财产、孩子抚养权等形式试图“战胜对方”。“整个离婚过程中他原本都表现得让我感动，主动提出要把房子留给我和女儿，电器和家具也紧着我挑，大体是希望我回心转意。但当协议离婚已成事实时，他不干了，又闹着非要上法院离婚不可，甚至说家里的哪床被子应该是他的，连烟灰缸和拖鞋也不放过……一种我彻底把他看错了的愤怒，使我最后放弃了一切——包括牙具在内，带着女儿到外面租了间房子重新开始过活。”
一位女性在她25岁那年，由于丈夫发现了她在外面与情人约会而坚决要与她解除婚约时，完全慌了手脚，倒是情人的支持和鼓励，使她勇敢地接受了现实。但当她走出自己的围城后却发现，她的情人并没有像他承诺的那样一心一意地耐心等她，而是另择佳人准备双宿双飞了。她说：“那天和他恩怨情仇一起了断后，我心里特别凄凉。等回到父母家却发现家人根本不愿接受我这个他们认为脑子有毛病的家伙，弄得我愧悔交加、万念俱灰，差点儿找根绳子去上吊。”(个案编号040)事实是，离异产生的不健全感觉，容易促使女性一方借助于身边的任何感情依靠以逃避失败。但如果借而不得，则挫折感只会加重。
, http://www.100md.com
另一位离异女性讲到了自己离婚后的孤寂心情：“那段时间我学会了抽烟和喝酒。我有好几个星期整天待在家里，拉下窗帘，除了偶尔出去买方便面、榨菜和烟酒我会把自己收拾整齐点儿以外，一般我连脸都懒得洗衣服也忘了换。有一回我出去买卫生巾，在十字路口无意中提醒一个盲人妇女，最好扯着我的衣角一起过马路，当时她的一句谢谢啦同志，让我险些流出眼泪。人活着，如果没人喜欢你，简直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啊!”
通常不是自己决定要离婚，而是“被离了婚”的女性，其自尊和自信更容易动摇和丧失。“我反复自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的年龄和长相对不起他了吗，我操持这个家不够尽心尽力吗?总之我特别自卑，想用增加健身美容次数、多买漂亮衣服穿的办法换留住一些什么，但很快又发现晚了，没用了。我沮丧得不得了，感到什么事情都干不好，甚至没脸见人。”无论离婚后的日子如何度过，过去的婚姻曾经拥有过的点点滴滴偶尔还会浮上心头，更加使人怯懦和伤感。“有时我闻到他喜欢吃的红烧肉味，便会忍不住悲从中来……我真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毕竟也曾共度过那么美好的时光。”
, http://www.100md.com
有的女性由离婚造成的心灵创伤，可能终生都不会痊愈。一位离婚后没有再嫁，而是一直拉扯着儿子生活的妇女常常自责，说她给不了儿子更好的生活条件，原因是自己“17年前就没人要了”。
虽然女性因离婚派生出来的种种问题而走投无路，不惜选择自杀的个案，在法院卷宗里时常出现，但也有一些女性认为离婚不仅没有使她们消沉，反而让她们摆脱了束缚，拾回了信心。“分手很困难，瞻前顾后的让我不敢考虑未来，但现在我很开心，我只遗憾自己等了那么久才离婚。离婚后我觉得生活空间大了，自己开心多了，我知道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了，而且我的朋友和公司里的同事会听我说话，为我的工作成绩喝彩，我感觉自己又开始发光发热了!”
人们为什么离婚?……理由千差万别，就像他们结婚时也怀有多样化的动机一样。——美国人类学家海伦·费什
为什么离婚
上海市黄浦区法院对305件判决或调解离婚案件的调查结果表明，因家庭生活事务而导致离婚的有134件，占总数的439%，高居离婚案的第一位。占被调查总数108%的夫妻因性格、兴趣、爱好不同以及不良生活习惯而导致离婚，排离婚案的第二位。出人意料的是，被指责为“婚姻杀手”的第三者插足，仅排第三位，占调查总数的98%。本刊记者在采访中也注意到，导致婚姻破裂的原因很多，大可以把夫妻某一方有婚外情、不能生育乃至家庭暴力包括进来，小的方面能够具体到激烈的争吵、不体贴的言语、缺乏幽默感、花太多时间看电视、不能很好地听取对方劝告、喜欢酗酒、拒绝性爱等等。另外，有些人一开始就作了不明智的选择——他们也许对自己了解不够，或者了解对方太少，就匆匆忙忙缔结了这么一个长期关系；有些人糊里糊涂相爱，草率确定关系，心存侥幸地希望能够长久。例如一开始偶尔遇见一个长相不错的人，就轻易坠入爱河，后来要求提高了，除了长相之外，还必须可靠、守时、整洁，乃至会赚钱等等。但笼统归纳起来导致夫妻分道扬镳的综合性因素一般都涉及妒嫉、生活目的和兴趣不同、性格差异太大、环境的改变、不可调和的矛盾等方面。
, 百拇医药
“谁能想象，我人长得漂亮、显得年轻，居然导致了我第一次婚姻的失败。我前夫其实对我不错，一般情况下挺宠我的，连洗澡时给我搓背、晚上打水帮我洗脚这种事他也干得比我自己还欢实。可我偏偏受不了他的小心眼，一见到我跟除他而外的任何男人站在马路边或院子里说几句话，他回到家就得拐弯抹角地给我找茬儿，甚至摔东西给我看。我对他讲哪个女人在社会上做事都得跟不同的男人打交道；再说他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给他戴绿帽子呢……可他就是不信，老变着法儿打探我每天的去向，都跟谁在一起来着，弄得我们单位的男同事整天躲着我，生怕惹上麻烦。他就是这么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在婚姻生活中，偶发的小事一般不会引起女性的过多不满，但男人要是有诸如好嫉妒、不懂得克制等心理缺陷，却是不少女性最终选择离婚的真正原因。
有时长期的性格和嗜好差异，加上彼此难以改造对方以适应自己或者改造自己以适应对方，也会造成夫妻仳离。“我和我前夫本来都做生意，也赚了不少钱，但他看不惯我把钱花在商场和美容院里，我也不愿意他把大把的钱用在玩名牌车上。平时我看电视喜欢看言情片，看到动情处还会叭嗒叭嗒掉眼泪，而喜欢看武打和警匪影碟的他就经常讽刺挖苦我，说我都做了孩子他妈了还玩什么纯情，弄得我非常扫兴并且伤心。有一回我家现金周转不灵，孩子又病了需要住院治疗，他居然招呼也不打就拿了家里所有的钱去北京看一个什么国际汽车展，气得我硬是把他的一辆宝贝车给作价卖了，这么着他回来后就跟我吵闹个没玩了。最后，我这个言情派跟他这个动作派就只好各过各的喽。”
, 百拇医药
“我承认我当初是因为看中了他家的地位和他手里的钱才跟他结的婚，凭什么?就凭我比一般女的长得好看呗。”往往事后自认是一不小心“结错了婚”的离异者，其当初的结婚动机都有着明显的破绽，如果婚后出现了生育问题(比如丧失生育能力或想生男孩结果生了女孩)，甚至占有经济优势的一方有了婚外情，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就因为他家父母希望我给他家生个带把儿的，可惜我一连生了两个都是丫头片子，他一家人就彻底拿我不当人了。先是他动不动骂我、打我，用穿皮鞋的脚踹我的肚子和头，接着他父母不但不劝解，反而拐弯抹角地为难我了。我考虑过离婚，可咱一个家庭妇女没有经济来源，离了他靠谁去，这么着我就什么都忍了。我知道他在外面养小婊子后也跟他闹过，甚至摸到他们同居的地方捉过奸，这倒让他得着了更凶地打我骂我的理由。我没想到那小婊子会给他家生个男孩，这回我知道我的一切忍耐都全完了。他跟我说他想让我走，但得把我生的两个女孩子留下。我估摸他想休了我另娶那个小婊子进门，就向他提出咱们一切问题用钱解决吧!事实是我如愿了他也如愿了。”
一项调查显示，75%的已婚者都曾在一段时间里认真地考虑过离婚问题，尤其当夫妻任何一方出现婚外情或发现对方在婚外有情人时，他们的这种考虑会变得相当具体。尽管并不是所有的婚外恋都能致使婚姻破裂，但男方移情别恋常常是女性硬起心肠要离婚的原由。“我有个大学时的女同学，离婚后一直单身，常常到我家来蹭饭吃。有时候她来时赶上我不在家，她会主动出去买点东西，帮我老公和上初中的儿子做饭吃。可我实在没想到的事情也就因此而发生了：有一天睡到半夜，我老公(现在算是前夫了)忽然把我扒拉醒，说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一问才知道他跟我那位大学女同学上过床啦。我当时不知道怎么能那么冷静。我告诉他，咱们先睡觉，等明天把事情客观地告诉儿子后，再去街道办事处办离婚手续。”
, 百拇医药
所谓“变心”一词，经常被用来指称那些恋情中或者婚姻中最先负心的一方，但有的婚姻不保是男方处境和地位变化造成的，这种情形下感觉不公的妻子也常拿“变心”来指称自己的丈夫。事实是陈世美的古老故事在今天有着多种翻版。“女大学生嫁个穷工人，这事儿在80年代中期的人们看来怎么着都是个新闻。 可是新闻很快就成了旧闻，在我的帮助下一向感觉在学历上总是矮我一头的他，终于圆了在职上大学的梦，等我们有了孩子后他又考上了研究生，接着是公派留学……这期间，我忙工作养活孩子同时找兼职好每月多给他寄点钱所受的苦和累我就不说了，等他在美国混上了绿卡却一再来信暗示想跟我离婚。我本想偏不离，拖死那个负心鬼，可我儿子说了句话让我改了主意。我儿子说：妈妈，你这么拖不是作贱自己嘛，是他对不起你又不是你对不起他；再说我长大了，一般的是非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一位离婚后又再婚的妇女说：“正赶上全民经商的年月，我因为家里困难就鼓动他甩了工作去下海，后来有了钱他便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了，出外应酬再不肯带我一道去了，说是与他那些当官的有钱的朋友的老婆和情人相比，我根本就拿不出手。我想他对我其实早变心了!既然我都拿不出手了，那就干脆分手让他找那拿得出手的去呗。”
, 百拇医药
“俺以前那口子是个种地的好把式，不喝酒的时候也知道疼个人，可要是喝醉了酒呢，也不管屋里屋外田间地头，只要按住俺就办那事儿，办不成吧他就打俺踹俺。他打俺没数，俺是后来怕他哪天把俺打个三长两短的可咋办，就偷偷跑回娘家死活不回去了。”比较而言，当事人的文化程度和生存背景不同，也会造成离婚原因及其感受与表述方式的多样化，比如这位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但看事情也能够做到一分为二的农村妇女，她直来直去的言谈在记者采写的离婚个案中十分少见。
“完了吗?”“哪有个完呢!”——日本电影《追捕》台词
认识离婚后遗症
关于目前中国妇女离婚后的处境和出路如何，除了陕西省公布过一个离异女性再婚比例高于男性的调查结果外，我们一直没找到与离异女性经济状况、子女抚养权归属、感情生活诸问题直接相关的其他官方统计数据，故而以下行文只好拿来一些国外研究成果聊作参照。
, 百拇医药
离异怨偶创痛难消 曾经双宿双栖的夫妻离婚后所形成的关系模式，取决于双方的人品、修养、观念和境遇。“我离婚后不久又赶上了工厂效益不好大裁员，还得拉扯孩子挺难的。我前夫听说我下岗了，就让他现在的妻子来找我，说他们准备成立个净菜社让我过去帮他们，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这是变相地帮我，虽然表面上拒绝了几次但我内心还是挺感激的……这么着，大家又都成了朋友，我儿子也重新开始管他叫爸爸了。说来好笑，后来他们两口子还满世界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呢!”遗憾的是，与这位女士所言截然相反的情况不仅有，而且十分常见。实际上离婚后只要一方对另一方心存芥蒂甚而满怀怨恨，双方便可能永远成为陌路。“我离婚7年来，几乎每礼拜都能见到我前夫几次，因为我们在同一幢大楼上上班，但即便有时我们会在电梯里面对面碰见，也装作互不相识，渐渐的就跟从不认识差不多了。”
离婚女性由于势单力薄，故此她们很容易受到骚扰，而恰恰有些骚扰就来自于她们的前夫。“我倒是想跟我前夫一刀两断来着，可是他不肯放过我，老到我们单位门口堵我、骂我，甚至动手动脚，害得我只好到处托人找地方调动。”美国的一项研究表明，离婚对当事者而言绝不是无关痛痒的家常便饭，而离婚后两个人不管再见不见面，其相互间的关系都不容乐观。该研究显示，即便离婚多年后仍会有1/4的怨偶无法忘却伤痛；甚至有妇女在离婚15年后仍认为“受到前夫的虐待”，因而时常还会对周围的人数落前夫的不是。票子和孩子都重要 离婚伤心也伤财，双方当事人在经济上都不会比以前好过，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个根本的问题很容易看到：以前维持一个家庭的收入现在要花在两个家庭上，使几乎所有离婚夫妇的生活标准都立即下降。虽然现在大多数女性都有自己的收入，而这笔收入亦无疑使她们能够离婚，但她们的收入通常比丈夫少，择业与重新择业的机率一般也比男子低许多。加上女性在离婚时多半会不计得失首先争取对孩子的抚养权，另外我国法院也有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如果孩子年龄尚幼，则离婚时判抚养权归母亲一方所有的可能性比较大，因而离异后带着孩子过日子的单身母亲其经济压力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 百拇医药
“我以前是个标准的家庭妇女，离婚时我也没要我前夫应该给我的赡养费和给孩子的抚养费。实际上为了让孩子能跟我一起过，我把什么都豁出去了，到今天也没后悔过。”母爱有时就是这么伟大和不计后果。“我现在冬天卖烤红薯夏天卖炒瓜籽，春秋两季就练摊卖点儿小零碎养活自己和儿子，难点苦点可心里乐呵。”
一位在离婚时终究没能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的女士则称：“我最难过的不是和前夫分手，而是和亲生骨肉两地相隔。我知道我前夫会对我们儿子好，但他们单位效益不行，加上他又结了婚，日子总过得紧巴巴的。我个人没什么经济负担，可考虑到儿子懂事学习好，将来没准能考上大学，我还是在拼命地为他赚钱攒钱。这不，前几天他来信说他参加了学校举办的电脑学习班而且学的相当不错，我一高兴就给他汇去了一笔买电脑的钱。”
离婚后可以领到赡养费的女人只有40%，可以领到孩子抚养费的只有85%，但由于男方恶意拖欠甚至拒付或无力支付等各种原因，真正能领到赡养费和应得的孩子抚养费的女性，则事实上可怜到了分别为4%和14%的地步——这是一组美国研究者的统计，但愿我国的情况能够好很多。
, http://www.100md.com
还想有个家 近年来我国离异男女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复婚的现象越来越普遍，导致了一句俏皮话的流行：“老婆还是原配的好!”另外社会环境的日益宽松，使离婚者再婚也变得容易被当事人本身和周边人际关系同时接受了。可是仔细考察起来，至少离异女性复婚和再婚都各有其深层的原因。
离婚女性，尤其是年轻单身的离婚女性，由于身份特殊，常成为想要乘虚而入的不良男子意欲染指的对象。“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其实现如今离了婚的单身女人门前是非更多，当然大多数都是因为别人想占你的便宜。什么领导找你到办公室单独谈话啦，什么采购经理想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啦，什么怕你孤单经常有人偷偷约你下班后出去一起吃饭啦……我算看透了，他们无非想乘机摸你一把、挨你一下，然后找机会跟你上床。既然跟谁上床都就那么回事，我倒不如在自己有那方面需要的时候，打电话把我前夫召来跟我过夜更加方便，再说离婚后我发现我对他还是挺有感情的。一来二去，我们就又复婚了。”
“离婚后我一直住我们单位办公室，不光自己觉着不方便，领导也总是催我赶紧找地方搬出去。这种情况下，当有同事把外单位他的一位死了老婆的朋友介绍给我时，我最先提出的问题是人家有没有房子和房子大不大。”在离婚过程中以及离婚后，相当一部分女性所面临的特殊重要问题就是住房问题，不管怎么说这在其他社会很少见到，也算是“中国特色”吧。“你瞧，我想要再婚的最初动机竟然是为解决晚上住哪儿，但实际上房子在我心目中就代表了家。”
, http://www.100md.com
德国官方统计，他们国家的离婚者有1/4复婚，2/4再婚，另外1/4会选择从此独身这种生活方式。我国陕西1982年千分之一人口抽样调查则表明，城市女性再婚率为69%，农村却高达93%；至于离异后的复婚率却不得而知。
[结束语]大体是因为时至今日，人类的大多数文化类型和不同社会制度仍将离婚视作一桩憾事，一桩对社会和个人都有损害的憾事——尽管有时候离婚也是必要的，所有针对它的规则的制定和完善就从未间断过。从去年下半年起， 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三部《婚姻法》的出台指日可待，围绕这部将更名为《婚姻家庭法》的新法规草案的讨论亦愈演愈烈，而讨论的核心是离婚自由该不该受到进一步限制。《婚姻家庭法》草案在夫妻关系上将增加“互相忠诚”一条，强调夫妻双方有相互忠诚的义务；加上此法将判决离婚条件由现行《婚姻法》的“感情确已破裂”改为“婚姻关系确已破裂”，制定了一个婚姻破裂的标准，并把婚外恋和第三者置于违法地位，其颁布后将降低还是增加离婚率，会不会引发新一轮的离婚浪潮，也都是未知数。
按说，相关法律的修订只能在离婚技术操作方面变得越来越切实可行，但从人们接受的角度来看，其情形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大多数离异婚姻的当事人仍会被周边人群视为脱离了“正常生活轨迹”的“另类”；另外离婚给当事人造成的失败感和耻辱感也是难以消除的。虽说据我国各地方法院统计，离婚诉讼中原告为女性的一般在三分之二左右，这说明当今女性的经济与社会地位得到了双重的提升，以及女性通常比男性更加注重婚姻生活质量；可是考虑到离婚通常给女性一方造成的心灵创伤往往比男性重，持续的时间也更长，因此想要更多地关注她们的愿望，使我们尽可能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个独特的第二性人群的特殊经历和感受。,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