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选医生“选”字是个突破口
今年初，健康报曾详细报道了浙江省人民医院通过开展“病人选医生”、促进整体运行机制改革的思路和具体做法。本报记者近日再赴浙江，对“病人选医生”给医院带来了哪些变化、在这项改革的实际操作过程中应该注意些什么等问题进行了深入采访。希望这组报道能够为医院管理者提供一些可借鉴的思路。
谈起“病人选医生”改革，浙江省人民医院院长李汉林告诉记者：“我长期从事医院管理工作，深感医院运行机制中一些问题难以解决。‘病人选医生’这一服务模式一出现，我们马上意识到这是促进医院深层次改革的一个突破口。为什么？我们以往的改革都是卫生行业内部自己做，缺乏社会的促动和理解。这项改革则通俗直观，冲击力和操作性很强。不仅病人欢迎，而且直接促使医务人员转变观念。”该院心内科主任屈百鸣说：“病人本来就有权利选好医院、好医生看病，以前的点名手术、熟人介绍等等其实也是在选。卫生系统计划模式较多，好多东西不大好改。现在医院和医生公开承认病人有选医生的权利，病人成了医生能力的客观评价者，这将为很多以前难以解决的矛盾找到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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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选医生”不是简单的服务方式的转变，而是深化医院运行机制改革的切入点。有了这样的指导思想，改革一开始就触及了实质：树立医生的轴心地位，以医疗组的形式将好医生直接推向前台。
经过周密策划的改革措施一项项推出：———全体医生打乱原有职称界限，重新进行一、二、三级医生资格认定。三级医生不设职数，根据实际水平竞选并实行一年一竞聘的动态管理。在此基础上，以三级医生为龙头组合医疗组，对病人实行门诊病房一条龙服务和三级医生24小时负责制。
———以医疗组为考核单位，根据业务量和医疗质量等指标计发奖金。全院奖金分配向临床医生倾斜，医疗组内向三级医生倾斜。
———病区打破科室界限，由医院统一调配空闲床位。护理、医技、行政、后勤一切围着医生转，医生则围着病人的需求转。
对以医生为轴心，一开始也有不同意见。护理人员就提出，“三分医疗，七分护理”，为什么单单突出医生？院领导这样解释：病人选的是医生。有好医生才会有病人，医院才会有效益。在某种程度上，医生代表医院的整体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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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到轴心位置上的医生，开始感觉到有压力了。神经外科主任陈书达说，以前医生与病人接触都是以整体的形象出现，不是个人化的。现在把医生个人突出，真实地反映出医生个人的技术水平、工作态度等综合情况。现在，医生要对病人负责，对医疗组负责，压力非常大。这种管理体制使每个医生都加强了责任心。可以明显看出，医院的氛围和以前不一样了，医生对业务的投入比以前多得多，推诿病人的现象绝对不存在了。我们科每天下午下班以后都自发集中，讨论一些疑难病例。下级医生也都主动参加，觉得很长见识。
在责任心和使命感之外，医生的压力更多地来自新的管理体制所带来的竞争与激励。
“病人选医生”改革实施后，多一个病人选自己的医疗组，就意味着自己多一分信任感，还意味着在奖金分配上多一份提成。分配差距有多大？医院总会计师金玲随便翻出两个月的数字：去年11月，医疗组人均奖金最高3344元，最低353元。今年7月，最高4895元，最低398元。差距近10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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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差距的远远不只是奖金。骨科副主任夏冰说，现在三级医生压力太大了。以往个人奖金多点少点无所谓，现在好几个下级医生和你绑在一起，病人少了，收入少不说，业务上还没有锻炼机会，影响今后的发展。这种压力迫使你想方设法做好工作。下级医生也一样，你老出差错，上级医生不放心你，不敢把病人交给你，收入和业务提高都受影响。
竞争气氛在全院50个医疗组之间、50个三级医生之间、全体临床医生之间悄悄形成。同一个病房，很可能几个病人不是同一医疗组的，医生的态度、技术好不好，医生每天来看多少趟、检查细不细，都会直观地反映出来。一样的病，那个病人花5000元，我为什么花6000元？是不是你这个医疗组不好？这就逼着医生注意控制费用，同时要多解释、多沟通，拉近与病人的距离。
对病人有益的变化一点一点地出现了：以前医生挺烦病人打电话到家里，现在主动给病人发名片，与病人多联系。以前我下班了，另一个医生接过来，病人有什么事和我不搭界。现在医疗组24小时负责，出了事与我有关，所以有空就往病房跑。以前医生门诊坐累了时也许会三言两语打发走病人，现在就要反复详细地多交代一些东西，多让病人了解自己和医院，病人留下来的机会就大些。以前医生只管治病，不管其他。现在护理服务差了，医生就会去说说；检查上有什么出入，医生也会主动去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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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计师金玲说，选医生使医院原来最难做的降低平均住院日工作都变容易了。如果床位紧张，医生就会让病人先做检查，有床位时来了就做手术，平均住院日就降下来了。现在省人民医院的平均住院日是14天。
作为轴心的轴心，三级医生的变化可能是最明显的。以前病房里很难看到大医生，现在三级医生在病人身上花的时间大大增加。心内科主任屈百鸣坦率地说：“过去我社会活动较多，经常出去开会。领导批评，我心里还不服气。现在不用领导说，能不参加的会尽量不去，必要的学术活动也尽量安排在周末。很简单，经常不在，病人找不到我或管理不好，下次就不找我了。”
动态的三级医生管理制度也加剧了竞争的氛围。
消化内科二级医生柯进晶谈起了自己这一年的感受：我早晚肯定要冒出来，这是荣誉问题。同档次的人都往上走，你不努力就落后了。这一年用心看用心学，期望技术上尽快成熟，可以自己立起来。三级医生和高级职称可不一样，大家都要晋职称，上去了也没有增加什么直接的压力。要当三级医生，我就要想想，自己技术行不行，能不能拥有一定数量的病人；同事关系好不好，有没有医生愿意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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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百鸣说，搞“病人选医生”，很多人担心三级医生和下级医生抢手术，年轻人得不到锻炼培养。我觉得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原因很简单，比如导管手术，我自己一年做100多例到顶了，但现在我的医疗组一年要做四五百例。简单一些的手术，和病人讲清楚，让二级医生做，我到场指导，病人就会安心。没有我，年轻医生就没有病人，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实践机会，何谈人才培养？当然，如果医疗组病人太少，三级医生本身工作量不饱和，可能会出现和年轻人抢手术问题。但这种连病人都吸引不来的医生，根本就没有资格带医疗组。
该院院办主任江佩瑜说，改革后，全体职工的工作量和收入每月都张榜公布。带教在三级医生职责中是有明文规定的。年底一看，某个医疗组都是三级医生在开刀，就要剖析带教青年医生的问题了。也可能开刀的都是二级医生，那么重新竞聘时就要考虑，这个三级医生是不是要与二级医生对调。
改革后，评价医生好坏的惟一标准就是病人。评价标准的改变，解决了以往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不少科主任反映，原来奖金分配很难拉开距离，给哪个少了他要来找你吵。现在很干脆，根本不要平衡，谁业务做得多谁奖金高，奖金少的医生自己就感觉灰溜溜的，会找自身的原因。过去职称晋升由专家委员会说你行他不行，总是充满了火药味。现在是用病人评价医生、用同行评价医生(基层医院医生是否向你推荐病人)，这种评价最客观、最准确，谁也没话说。
李汉林院长说：“确实，一些多年改革没有解决的问题，我们借助‘病人选医生’改革解决了。分配上，真正把医院业务骨干和依靠对象的待遇提高了。人事制度上，职称与水平、贡献相符合的问题也解决了，而且为进一步深化改革打好了基础。我多年的设想就是，在医院中创造一个好的机制，使业务骨干和专业人才留得住、干得开心，一般人员来去自由。如今通过‘病人选医生’，这个设想初步实现了。”, http://www.100md.com
谈起“病人选医生”改革，浙江省人民医院院长李汉林告诉记者：“我长期从事医院管理工作，深感医院运行机制中一些问题难以解决。‘病人选医生’这一服务模式一出现，我们马上意识到这是促进医院深层次改革的一个突破口。为什么？我们以往的改革都是卫生行业内部自己做，缺乏社会的促动和理解。这项改革则通俗直观，冲击力和操作性很强。不仅病人欢迎，而且直接促使医务人员转变观念。”该院心内科主任屈百鸣说：“病人本来就有权利选好医院、好医生看病，以前的点名手术、熟人介绍等等其实也是在选。卫生系统计划模式较多，好多东西不大好改。现在医院和医生公开承认病人有选医生的权利，病人成了医生能力的客观评价者，这将为很多以前难以解决的矛盾找到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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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选医生”不是简单的服务方式的转变，而是深化医院运行机制改革的切入点。有了这样的指导思想，改革一开始就触及了实质：树立医生的轴心地位，以医疗组的形式将好医生直接推向前台。
经过周密策划的改革措施一项项推出：———全体医生打乱原有职称界限，重新进行一、二、三级医生资格认定。三级医生不设职数，根据实际水平竞选并实行一年一竞聘的动态管理。在此基础上，以三级医生为龙头组合医疗组，对病人实行门诊病房一条龙服务和三级医生24小时负责制。
———以医疗组为考核单位，根据业务量和医疗质量等指标计发奖金。全院奖金分配向临床医生倾斜，医疗组内向三级医生倾斜。
———病区打破科室界限，由医院统一调配空闲床位。护理、医技、行政、后勤一切围着医生转，医生则围着病人的需求转。
对以医生为轴心，一开始也有不同意见。护理人员就提出，“三分医疗，七分护理”，为什么单单突出医生？院领导这样解释：病人选的是医生。有好医生才会有病人，医院才会有效益。在某种程度上，医生代表医院的整体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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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到轴心位置上的医生，开始感觉到有压力了。神经外科主任陈书达说，以前医生与病人接触都是以整体的形象出现，不是个人化的。现在把医生个人突出，真实地反映出医生个人的技术水平、工作态度等综合情况。现在，医生要对病人负责，对医疗组负责，压力非常大。这种管理体制使每个医生都加强了责任心。可以明显看出，医院的氛围和以前不一样了，医生对业务的投入比以前多得多，推诿病人的现象绝对不存在了。我们科每天下午下班以后都自发集中，讨论一些疑难病例。下级医生也都主动参加，觉得很长见识。
在责任心和使命感之外，医生的压力更多地来自新的管理体制所带来的竞争与激励。
“病人选医生”改革实施后，多一个病人选自己的医疗组，就意味着自己多一分信任感，还意味着在奖金分配上多一份提成。分配差距有多大？医院总会计师金玲随便翻出两个月的数字：去年11月，医疗组人均奖金最高3344元，最低353元。今年7月，最高4895元，最低398元。差距近10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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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差距的远远不只是奖金。骨科副主任夏冰说，现在三级医生压力太大了。以往个人奖金多点少点无所谓，现在好几个下级医生和你绑在一起，病人少了，收入少不说，业务上还没有锻炼机会，影响今后的发展。这种压力迫使你想方设法做好工作。下级医生也一样，你老出差错，上级医生不放心你，不敢把病人交给你，收入和业务提高都受影响。
竞争气氛在全院50个医疗组之间、50个三级医生之间、全体临床医生之间悄悄形成。同一个病房，很可能几个病人不是同一医疗组的，医生的态度、技术好不好，医生每天来看多少趟、检查细不细，都会直观地反映出来。一样的病，那个病人花5000元，我为什么花6000元？是不是你这个医疗组不好？这就逼着医生注意控制费用，同时要多解释、多沟通，拉近与病人的距离。
对病人有益的变化一点一点地出现了：以前医生挺烦病人打电话到家里，现在主动给病人发名片，与病人多联系。以前我下班了，另一个医生接过来，病人有什么事和我不搭界。现在医疗组24小时负责，出了事与我有关，所以有空就往病房跑。以前医生门诊坐累了时也许会三言两语打发走病人，现在就要反复详细地多交代一些东西，多让病人了解自己和医院，病人留下来的机会就大些。以前医生只管治病，不管其他。现在护理服务差了，医生就会去说说；检查上有什么出入，医生也会主动去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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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计师金玲说，选医生使医院原来最难做的降低平均住院日工作都变容易了。如果床位紧张，医生就会让病人先做检查，有床位时来了就做手术，平均住院日就降下来了。现在省人民医院的平均住院日是14天。
作为轴心的轴心，三级医生的变化可能是最明显的。以前病房里很难看到大医生，现在三级医生在病人身上花的时间大大增加。心内科主任屈百鸣坦率地说：“过去我社会活动较多，经常出去开会。领导批评，我心里还不服气。现在不用领导说，能不参加的会尽量不去，必要的学术活动也尽量安排在周末。很简单，经常不在，病人找不到我或管理不好，下次就不找我了。”
动态的三级医生管理制度也加剧了竞争的氛围。
消化内科二级医生柯进晶谈起了自己这一年的感受：我早晚肯定要冒出来，这是荣誉问题。同档次的人都往上走，你不努力就落后了。这一年用心看用心学，期望技术上尽快成熟，可以自己立起来。三级医生和高级职称可不一样，大家都要晋职称，上去了也没有增加什么直接的压力。要当三级医生，我就要想想，自己技术行不行，能不能拥有一定数量的病人；同事关系好不好，有没有医生愿意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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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百鸣说，搞“病人选医生”，很多人担心三级医生和下级医生抢手术，年轻人得不到锻炼培养。我觉得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原因很简单，比如导管手术，我自己一年做100多例到顶了，但现在我的医疗组一年要做四五百例。简单一些的手术，和病人讲清楚，让二级医生做，我到场指导，病人就会安心。没有我，年轻医生就没有病人，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实践机会，何谈人才培养？当然，如果医疗组病人太少，三级医生本身工作量不饱和，可能会出现和年轻人抢手术问题。但这种连病人都吸引不来的医生，根本就没有资格带医疗组。
该院院办主任江佩瑜说，改革后，全体职工的工作量和收入每月都张榜公布。带教在三级医生职责中是有明文规定的。年底一看，某个医疗组都是三级医生在开刀，就要剖析带教青年医生的问题了。也可能开刀的都是二级医生，那么重新竞聘时就要考虑，这个三级医生是不是要与二级医生对调。
改革后，评价医生好坏的惟一标准就是病人。评价标准的改变，解决了以往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不少科主任反映，原来奖金分配很难拉开距离，给哪个少了他要来找你吵。现在很干脆，根本不要平衡，谁业务做得多谁奖金高，奖金少的医生自己就感觉灰溜溜的，会找自身的原因。过去职称晋升由专家委员会说你行他不行，总是充满了火药味。现在是用病人评价医生、用同行评价医生(基层医院医生是否向你推荐病人)，这种评价最客观、最准确，谁也没话说。
李汉林院长说：“确实，一些多年改革没有解决的问题，我们借助‘病人选医生’改革解决了。分配上，真正把医院业务骨干和依靠对象的待遇提高了。人事制度上，职称与水平、贡献相符合的问题也解决了，而且为进一步深化改革打好了基础。我多年的设想就是，在医院中创造一个好的机制，使业务骨干和专业人才留得住、干得开心，一般人员来去自由。如今通过‘病人选医生’，这个设想初步实现了。”,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