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与中医药
但如果认真地阅读和分析鲁迅的言论,就会发现他当年对中医的批判和余云岫辈从根本上否定中医是不一样的。首先从时代背景来看,鲁迅从反封建的原则立场出发,对旧的传统文化思想体系给予全面彻底的批判和否定,凡医巫不分、割股疗亲以及种种谶纬学说都在扫荡之列,批判的锋芒直指羼杂在中医学里的糟粕。在那样一个“万家墨面”的时代,要掀开旧社会“风雨如磐”的盖子,纵然有一点粗糙,也很难求全责备于前贤的。其次,鲁迅少年时代为了救治父亲的病,有四年多时间几乎每天出入于当铺和药店,从一倍于身高的柜台外送上衣服和首饰去,在侮蔑里接了钱,再到同样高的柜台上给久病的父亲买药。而最后,他父亲终于因病情日重一日而亡故了。他的父亲得的这种膨胀病,气喘而有水肿,在当时是不治之症,在今天也是难治之病。但在鲁迅看来,他请的两位中医都是名医,诊金很高,态度很傲,用的药是“败鼓皮丸”之类,开的药引有“原配的蟋蟀一对”等等,治不好了就推给别人,或者推给鬼魂“冤愆”,鲁迅对此十分反感。凭心而论,鲁迅对这些具体问题批得是对的,点到了某些中医的痛处,当然也难免有些偏颇。后来鲁迅坦诚地说:“其中大半是因为他们耽误了我的父亲的病的缘故罢,但怕也很夹带些切肤之痛的自己的私怨”(《坟·从胡须说到牙齿》)。因此有人认为,鲁迅并不反对中医,只是批判庸医。响箭过处,击中了医林中的几片黄叶而已。鲁迅后来对《本草纲目》和民间医药的评价(《二心集·经验》),公允而且深刻,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最近,读周海婴写的《鲁迅与我七十年》一书,其中提到一只由上海“种德堂”老药铺生产的“双料——白凤丸”的匣子。周海婴回忆说:“母亲(许广平)当时因过度劳累,白带颇多,西医让用冲洗方法,没有见效。她遂买‘乌鸡白凤丸’服了,见效很快,连西医也感到吃惊。这种中药丸,后来父母亲还介绍给萧红服用,因她也是体弱劳累,生活不安定,以至患了妇女的月经不调症,结果也治愈了。”海婴据此评论说:“曾有人著文,说鲁迅反对中药,更不信中医,实际似乎并不如此。”在书中海婴还提到,他幼年在上海患严重哮喘,各种药都不灵。经人介绍,鲁迅在脸盆内用开水调芥末二两,浸入一条毛巾。然后将毛巾拧干,热敷于患儿背部,疗效大好。这显然是一种民间的中医疗法。鲁迅亲自操作,屡试不爽,这也应该说是对中医中药的一种态度吧!, 百拇医药(丁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