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初夏,正上大四的我以一分之差未达到国家统招研究生录取分数线,而落到了“自费栏”里。把通知书上的“每年8000元学费”的须知读了千万次,心情愈来愈像被高浓度的盐水浸渍了一般沉重。叹息着说:“算了吧,找个工作就业吧,等以后自立了再考也不迟。”同学和老师也送来了如爹娘一样的劝慰,可京城名牌大学的名字仍一如既往地在我面前展示着不尽的诱惑,最后,我决定用自己的双手为8000元钱做最后一搏。

    我从有限的生活费里挤出80元钱,到批发市场批发了100双袜子,星期天一大早,我信心百倍地提着袜子来到学校附近的居民区,开始叩起一扇扇紧闭的门。然而,当我叩响第一扇门后,我的热情就被主妇冷冰冰的表情浇灭了,笑容尴尬地凝固在脸上,还未等我把准备好的话说出口,她就把我推到门外,“砰”地关上了门。我没有失望,又接连叩响了十几扇门,但收获的都是同样的结果。自尊被一次次重重的关门声击碎了,心疲惫得要滴出血来。已经十二点多了,居民区的人都开始睡午觉了,我知趣地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啃着早晨备好的馒头,休息着,积攒着下午的希望和力量。下午三点多,我又叩响了一扇扇陌生的门,但直到夜幕降临,还是一双也没有卖出去。我无力地倚在墙上,欲哭无泪。我迈着灌铅的腿,隔过一扇扇未敲的门,慢慢地走下楼梯。走到楼外,在清凉的夜空里呆立了一会儿,我又收集起最后一点力量,回转身,叩响了最后一扇门。门慢慢地开了,一位年近古稀的爷爷站在我面前,还未说清楚我的来意,他便把我让进屋里。他领我到沙发前,我发现在沙发上还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奶奶,奶奶热情地招呼我说:“孩子,坐下说”。我心里倏地涌起一阵感动,泪水盈满了眼眶,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泪水滴下来。镇定了一会,我拿出一双袜子,问两位老人:“你们要袜子吗?”奶奶接过样品,随便看了一下,说:“质量不错的。我要十双吧!”我双手抖抖地接过钱,起身与老人告辞。细心的奶奶挽留我说:“看你脸色蜡黄。一定是累坏了,喝杯水再走吧。”我舍不得拒绝奶奶热情的挽留,更舍不得离开这个让我感动不已的空间,就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奶奶看到了我胸前的校徽,便问我:“你是山师的学生吧,”我使劲地点了点头,爷爷也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些,关心地询问起我的一些情况。我忍不住敞开心扉。把考研的情况和今天推销的惨景全部倾吐了出来……老人用宽心的话安慰、鼓励着我,并让我留下了我的姓名、班级、系别和宿舍的电话号码。夜在我们倾心的交谈中渐渐深了,我不得不向两位好心的老人告别。两位老人给予我的热情和信任就像一粒火种,燃烧着我的心,也燃烧着我的希望,我决定下星期天还去推销。

    星期五晚上,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那位奶奶打来的,她说自从我上星期天从她家里走后,我的事就成了让她拂不去的一块心病,她知道靠一个学生的推销来铺平8000元的路很难,所以,她和老伴几天来一直在为我想办法,她说他们有点微薄的积蓄。愿意借给我两千元,她的儿子在银行里上班,她向儿子说明了我的情况后,他也愿意为我担保,给我提供6000元助学贷款。听着奶奶慈祥的话语,我不禁泪流满面,我们仅是一面之交,她却像关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向我这个陌生的女孩投注了大量的感情和金钱,在这充满冷漠、戒备和提防的时代,这两位老人的善举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两位老人为我铺平了通往京城的路,把我领进了一个更神圣的知识殿堂。想起最后一次叩门的情景,那最后一次叩门改变了我的人生路。

    (完)
(作者:孟迎新)(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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