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医结合走向后基因组时代——访中国科学院院士沈自尹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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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与曼哈顿原子弹计划、阿波罗人类登月计划相提并论的人类基因组计划自20世纪90年代启动以来，预期可在2003年完成人类基因组DNA全序列的测定，这就是通常所称的‘结构基因组学’时代，随之而来的是更为艰巨和复杂的‘后基因组时代’，它以破译、解读、开发、调节基因组功能为主要研究内容，而中西医结合将从中发挥调控基因功能的优势，在后基因组时代起到不容忽视的作用。”
在最近召开的一次中西医结合会议上，中国科学院院士、博士生导师、上海复旦大学医学院华山医院沈自尹教授的这段发言引起了广泛的反响。代表们议论纷纷，跃跃欲试。那么，在令人激动的后基因组时代，我国特有的中医、中西医结合究竟能做些什么，并如何起到积极的作用呢？
沈自尹院士介绍说，现有的研究已经证实，人类疾病或健康状态，都直接或间接地与基因有关，改变基因结构对治疗单基因病意义深远。但迄今为止，基因治疗并不成熟，其负面效应还是未知数；而绝大多数发病率高、危害性大的多基因病，如高血压、心脑血管病、哮喘病、风湿病、骨质疏松、神经精神病等，均属于多种功能基因调控失常所致的疾病，不适于简单的基因治疗。因此，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对疾病的治疗还将从调控基因的功能着手，而不是以改变或纠正基因的结构为主要手段。近20年来，现代医学已经开始重视整体的综合研究。例如已认识到神经内分泌网络在维持机体内环境稳定方面的作用，但还缺少有效的调节手段和方法。中医最显著的特长是从整体上进行功能调节，已有不少报道说明中医药或针灸能对某些关键性基因进行调控，从而改善以至纠正病理状态。可以说，在调节功能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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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方面我国已领先了一步。近年，生命科学领域内最热门的三大课题是基因组研究、细胞凋亡、细胞信号传导。我国中西医结合工作者从20世纪90年代起，在原有科研成果的基础上，又结合当前科学前沿技术开展了更深层次的课题研究。获得了国家及上海市16项科技成果奖的“肾”本质的研究，在沈自尹教授的直接领导下，按照中医“‘异病同治’必有其共同的物质基础”的思路，经过40年的探索，步步求证，得出了肾阳虚症患者的下丘脑—垂体及其所属三个靶腺(肾上腺、甲状腺、性腺)轴功能紊乱，主要发病环节在下丘脑的结论。之后，又进一步以药测证，比较了补肾、健脾、活血三类复方对皮质酮大鼠下丘脑促肾上腺皮质释放激素(CRF)的基因表达，以及对下丘脑—垂直—肾上腺—胸腺(HPAT)轴的影响，结果证实，温补肾阳药可直接
提高CRF基因的转录
与表达水平，从而改善了HPAT轴的受抑制状态，说明肾阳虚症的调控中心定位在下丘脑，而且涵盖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科研人员将肾虚者与老年人的神经内分泌指标做对比研究，证实衰老是生理性肾虚。由于衰老是T细胞的过度衰亡，他们用两组补肾复方对老龄大鼠的T细胞凋亡情况做了研究，发现补肾复方可明显降低T细胞凋亡率，并且可使老龄大鼠的T细胞凋亡率接近年轻小鼠的T细胞凋亡水平，同时，还可使老年大鼠的FasL基因表达下调。值得说明的是，T细胞凋亡受到基因表达的严密调控，FasL被称为T细胞的死亡因子，衰老时上调，从而加速T细胞凋亡，目前国际上还没有一种手段能使FasL下调，而我国的中西医结合工作者首次使用补肾中药做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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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72年起，张亭栋教授对民间治疗淋巴结核、皮肤癌的验方进行研究，认为这些含有砒霜、轻粉、蟾酥等有毒中药的方剂不宜口服，便大胆借鉴西药静脉给药的方法，经过反复研究，从中筛选出最有效的单味中药砒霜，通过化学提纯，制成“以毒攻毒”的癌灵一号注射液，将其注入病人的血管或椎管治疗白血病，使完全缓解率达到了91%，5年存活率达到54%，还有数十位已超过10年的无病存活期。此方法在当地成功地使用了20多年，但影响并不大，直到陈竺教授以分子生物学方法揭示了癌灵一号的成分三氧化二砷对急性早幼粒细胞性白血病细胞有诱导分化作用，并通过细胞毒作用诱导细胞凋亡的实验结果，这一成果才获得了国际上的认可。美国著名的凯特林癌症研究所随后验证了陈竺的实验结果，他们用癌灵一号治疗白血病取得了比权威西药更长的缓解期，于是盛赞此项研究达到了治疗成人复发型白血病的最高水平。美国权威杂志《科学》、《血液》都刊载了有关论文，并给予了高度评价。美国肿瘤基金会已正式与我国签约，在国外生产开发此药。
β-地中海贫血是经典的遗传性疾病，它虽然是单基因病，但由于基因的多态性而有多种多样的类型，当前采用的基因治疗因同源重组尚未解决，离临床应用尚有距离。中国中医研究院的吴志奎教授根据中医“肾生髓”的理论，在广西高发区采用中药益髓生血灵治疗地中海贫血，并与常用西药马利兰对比，在不输血的情况下，益髓生血灵提高血红蛋白显著，疗效维持时间长，明显优于马利兰的临床疗效。与此同时，科研人员还对β-地中海贫血患者治疗前后进行了大样本较系统的基因型分析，观察到中药对不同的基因突变型患者疗效有明显差异。从基因突变与疗效关系的研究中证实，中药治疗并不改变患者的基因突变型，而是开启γ-基因，促进β-珠蛋白基因表达，诱导血红蛋白F合成增加，从而代偿了β-珠蛋白基因功能缺陷，达到了治疗的目的。它的重要意义在于，首次在国际上用药物实现了对单基因遗传病不改变基因的结构，而是修饰、调节基因的表达或基因产物功能，从而获得既无副作用又无后遗症的显著疗效。
沈自尹院士认为，中西医结合已经从“证明性研究”进入“创新发展研究”，而且使得分子水平上的所见与整体水平上的人相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今后的中西医结合研究，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结合点将落实在建立“证”的基因表达谱以及以药测证的基因调控网络上，广大中西医结合工作者将充分发挥中医长于调控基因功能的独特优势，并与现代生命科学紧密结合，同步发展，在后基因组时代为人类的健康做出更大贡献。, 百拇医药(刘燕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