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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药代表痛揭医界黑幕
http://www.100md.com 2002年1月18日 京华时报
     去年12月1日,新《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正式实施,其中对老百姓深恶痛绝的药品回扣,新法规定:对给予、收受药品回扣者,轻则处以1万至20万元罚款;重则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去年年底,国家计委又制定并公布了383种药品的最高零售价格。这些药品大部分是涉及人群较广的常用药品。其中,80%以上的品种价格做了下调,平均降价幅度为20%,最高降价幅度达到80%,降价金额约30亿元。在“重典”和降价两把杀手锏的双重作用下,能否刹住药品回扣这一歪风、真正降低药价呢?

    1月13日,已经从某医药公司辞职的医药代表杨先生以“业内人士”的身份向记者透露,部分医药公司、医药代表和医生为了一己私利,想着法逃避降价,收受回扣。以下是杨先生的自述:

    啥药利大卖啥药

    1998年,我进入一家医药公司,公司并不具备药品批发资格,是挂靠在国家批准的可以从事药品经营的医药公司来进行药品批发。公司交给医药公司一定的管理费,平时开发票也由医药公司来开。现在好多公司都是通过挂靠的方式在进行药品推销,这是医药行业的一个积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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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年底,国家计委公布了383种药品最高零售价格,这些药从出厂到百姓手里的差价相对减少,药品价格折扣、回扣的空间也缩小了。为了继续能获得高额利润,医药公司就想办法开辟新的药品领域,挤出新的利润空间。

    我目前推销的药品是“贞芪扶正胶囊”,主要成分是黄芪和女贞子。这种药主要是提高免疫力的,可作为虚弱或老年病人的保健用药,不是常用药。但这种药的出厂价为7.22元,医院的零售价为41.5元,中间差价较大,经销商有利可图,所以这一类型的药成了医药公司的新宠。

    对于降价药品,有的公司宁可惨淡经营,也不愿放弃。因为公司以前已经在各家医院开拓了市场,丢掉了挺可惜的。即使现在挣钱少点,也可以填补一下公司的日常花销,如水电费等。但有的医药公司为避免损失,采取了不经营、不使用的方法,使得降价的好处患者无法得到。

    回扣方式更隐蔽

    我们也知道新《药品管理法》实施后,对给予和收受药品回扣的人罚得严了,生意没有以前好做了。但是为了继续能有较高的收入,同时也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回扣还是必须得送,否则人家医生凭什么用你的药。而且回扣是双方私下的交易,别人很难查。因此这一段时间我该送回扣的还是照样送,只是做得更隐蔽而已。比如出钱请医生到郊外以开会名义旅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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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许多医院门口都贴着“医药代表禁止入内”的告示,但这种做法实际上用处不大。因为很多医药代表经过多年的经营,都有固定的客户,进不进医院,并不重要。比如我给医生回扣,通常是通过电话预约,把医生叫到外面饭店吃顿饭,回扣也就趁这个时候悄悄给了。对于关系比较熟的医生,就直接到他家里去,什么都好说。而且,部分医院贴出“医药代表禁止入内”的告示,其实并不仅仅是针对医药代表的,也是为了躲避执法部门检查,掩人耳目。

    不过,这一段时间医生接待陌生医药代表时显得更加谨慎了,他们害怕执法人员假扮医药代表来暗访。同时,部分医院最近开药剂会的次数也少多了,有的采取暂时不进药的方式来避风头。

    药品推销一条龙

    我推销药时,一般先和医院药剂科联系,想办法找到药剂科主任,向他介绍药品的达标情况、疗效、价格等,鼓吹药品在全国的销量。为了博得开门红,第一关的物质鼓励就要舍得出手,这些费用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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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剂科主任将药品给相关科室的主任和临床医生试用,推销的药品怎样才让他们满意呢?这中间我们医药代表又要给钱“意思意思”科室主任和临床医生。

    相关科室主任满意和医生满意后,由他们写一份用药申请提交药物委员会。

    药委会采取投票的方式决定是否进药,在开会之前,我们还要给主管院长和药委会重要成员行贿。

    进药协议达成后,想办法让医院采购赶快进货。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与直接给患者开药的医生搞好关系,这些医生是药品销量多少的决定者。我们要和他们谈回扣,谈扣点多少。

    给处方医生回扣,一般是根据药房的卖药统计,我们要给统计员的“统方费”也是少不了的(有的医院的开方医生月底直接给医药代表说销量拿回扣)。

    为了维护和医院的关系,不让别的医药公司抢占自己辛辛苦苦开拓的市场,我们还要通过请客吃饭、组织观光旅游、娱乐等和医院套近乎,报销医院本身报销不了的东西。有时还要送一些微波炉、电冰箱等一些更实惠的物质品,让医生在使用时,想着我们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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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销商油水最多

    药品从厂家经过重重关卡到达患者手里,药厂、医药公司、医药代表、医院和医生到底是如何分配这其中的层层“油水”呢?

    以我推销的药品“贞芪扶正胶囊”为例,这种药每盒出厂价是7.22元,医院的进货价为31元左右,卖到病人手里为41.5元。每销售一盒,医生获得3至4元的回扣(临床费),医药代表获得1.5元的提成。医药公司把医药代表“进攻”医院的费用都加到医院的进货价格上(说到底是加到了患者头上)。这样算来,每一盒药医药公司能赚19元左右,医院能赚10元左右。

    由此可见,整个销售过程中,药厂没有得到高额利润,医院、医药代表和医生都有钱赚,但最多的“油水”都在经销商那里。卖出一盒售出价为41.5元的“贞芪扶正胶囊”,经销商竟能赚19元左右,利润高达40%多,这简直是暴利!最后,所有的负担都转嫁到患者头上。

    药开得多回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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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称职的医生应该对症下药,给患者开最有效最廉价的药物,但是有些医生却做不到这一点。医院不是每一种药都能拿回扣,在某些医院,能拿回扣的药销量很高。

    还是以我推销的“贞芪扶正胶囊”为例,在北京一些著名的大医院,每月每家的销量都在10箱以上,医院最多的销量可达20多箱。这种药在某医院药房的销量排在第一位。

    以某医院每月销售20箱为例算一笔账,每箱240盒,20箱就是4800盒,那么,医院每天就要卖160盒。医院又有多少适合这种药的病人呢?我知道,这家医院除了儿科不用这种药外,其他科室都在用,反正是提高免疫力的药物,病人多吃点也无关紧要,也吃不死,每卖一盒药,医生都有回扣,能多开点就多开点。

    好多患者看病都是本着“遵照医嘱”的原则,医生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谁又能想到某些“白衣天使”早已被金钱吞噬了良心和职业道德。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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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市卫生局监察科的负责人告诉记者,新《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实施后,目前还没有查出1例收受回扣的,不是没有,而是太难查。医生拿回扣从来没有收据或书面材料,证据难找。以前卫生局根据举报,到医院调查过几次,但很难查出结果,最多是中止该药进货。相关部门正在商讨扼杀回扣歪风的对策。

    国家计委价格司有关人员分析,药价“虚高”与我国医药市场现状是分不开的。

    首先,市场严重供过于求迫使企业采用不正当手段推销药品。例如化学制药企业由20世纪80年代的500多家发展为目前的6000多家,其中合资企业达1500家;其次,药品经销中的高利润,吸引了各行各业参与其间。我国的药品批发企业目前已发展到1.7万家,这个数目正巧与现有县级医院的数目相等,也就是说一个批发公司对着一个医院批发。过多过滥的批发企业竞相向医疗单位推销药品,药品市场竞争在某种程度上演变为回扣的竞争。

    显然,尽快采取措施,控制医药生产企业过多过滥的局面,全面切断医疗机构与药品营销之间的利益关系,已成为当务之急。(本报实习记者 赵升), 百拇医药(实习 赵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