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胸女的痛苦自述(独家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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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美错打水凝胶 想取出再次被欺骗
5月23日，深圳的奥美定受害者在法院外进行维权活动。
今年的4月30日对很多爱美女性来说，无疑是一个黑暗的日子：这天，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做出决定，撤销聚丙烯酰胺水凝胶(商品名为奥美定)隆胸产品的医疗器械注册证，全面停止其生产、销售和使用。消息传开后，很多做过奥美定注射手术的人都非常着急，想尽办法进行补救，比如将原先注射的隆胸材料“吸”出来。但她们没有想到的是，等待自己的是另一场痛苦。
记者是在一个网站上看到这些受害者的故事的。7月15、16日，记者找到了其中一些人，与她们进行了深入交谈。奥美定带来的伤痛已无须赘述，反倒是“补救”造成的伤害让记者感到震惊。
“清奥”清出了问题
张金波是最早和记者联系的受害者，也是唯一愿透露姓名的受访者。在家里接受采访时，她表现得很平静，让人很难想像这位柔弱的女子两年多来一直都生活在噩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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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也就是在做完奥美定隆胸手术后的第一年，我的疼痛就忍不住了。去了很多大医院，所有检查结果都是双侧乳腺小叶增生，乳房里有很多硬块。医生建议做手术取出注射物”。去年7月21日，张金波来到北京一家医院，花两万多元做了取出手术。手术前她满怀希望，可手术后却更加痛苦了：“巨大的疼痛每天依然伴随着我，乳房变得像石头一样。最近我去上海的医院做了B超检查，医生说里面还残留了很多注射材料，乳腺结构也很混乱。要想把材料全部取出来，除非做乳房全切术……我根本不敢告诉家人。更令我伤心的是，当我把情况告诉男友时，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今年23岁的王燕已经做了两次奥美定取出手术。2003年，当看到网上陆续出现受害者的报道，她变得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也会出事。终于，她瞒着家人在上海一家很有名的医院做了第一次取出手术，并且当时就装了假体。“当时我疼得一个月生活不能自理。但第一次手术后，感觉体内还有很多残留物质，还出现了乳房纤维瘤、淋巴结等症状。不得已，我又去另一家医院做了手术，可还是没取干净，仍然有各种并发症，还有可能产生病变”。这两次手术花了大约五六万块钱，但医生最后却告诉她不能再做清除手术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甚至会影响哺乳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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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结婚了，现在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每次看到患友发的短信，我就马上删掉，生怕被男朋友看见。”王燕流着泪说。
“一步走错，步步都错”
据记者了解，许多人在奥美定事件曝光后，虽然意识到问题严重，但解决的办法不是寻求赔偿和治疗，而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为一部分美容机构提供了新的“赚钱机会”。他们纷纷打出“独家”、“百分之百”、“无风险”等等“清奥”广告，吸引奥美定受害者。可是，他们有自己宣称的这么神奇吗？
“一步走错，步步都错”。今年上半年，郭爱到当初做奥美定注射手术的诊所做了取出手术。当时医生说，大医院的大夫不知道具体手术部位，相对来说比较危险。而且，“那家诊所答应免费取出。当时我非常恐慌，就糊里糊涂地做了。谁知材料只取出10%，如今手术部位有硬块，还有一系列后遗症，我后悔极了。”郭爱说，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受骗，她决定站出来揭穿这些美容机构的谎言。她在网上、博客、QQ群中将自己的经历写下来。“很多受害者听说奥美定被禁用后很着急，一上线就问‘到底该不该取出来，去哪里做手术比较好’？我告诉大家最好去大医院，美容院取出效果比较差，注射材料残留多，伤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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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女士也是站出来的人之一。“今年5月我暗访过深圳和成都的几家医院。这些医院打着免费‘清奥’的幌子，实际上只免收取出手术费，检查费、住院费、医药费都是要的。而且取完之后，他们会建议你装个假体，这样加起来的费用是1.5万—3万元，利润更加丰厚……他们不是真想帮助我们，在他们眼里，受害人又是大赚一笔的商机。”说到这里，朱女士显得有些激动。
美容院“清奥”要花两三万
本来就已深受其害，如今还要承受额外的伤害和经济负担——几位受害者的故事让记者决心一探“清奥”真相。
“紧急招募30万奥美定受害者”、“无痛无创百分百取出”、“手术免费”——这是记者在市面上看到的一些“清奥”广告。但是，在北京市崇文区的一家整形美容院，记者却了解到不同的说法。自称是医生助理的高女士告诉记者，自从奥美定被叫停之后，来做取出手术的人越来越多，平均一天就有三四个，有的人没有不良反应也会因为害怕而要求医生把它取出。当记者问“奥美定是否能百分之百取出”时，她告诉记者，其实那都是广告里说说而已，“注射隆胸一经注入，就会流遍全身，哪那么容易取出”？但她宣称，这家美容院可以拿出85%—90%，并且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现在是要把有害物质取出来，又不是放进去。再说，我们的医生都是有经验的，完全可以放心。”高女士反复强调，以打消记者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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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记者此前了解，很多人做了五六次取出手术，还是没有任何效果，有些人的情况反而更严重了。对此，高女士称，那就要看整形机构的档次了，并表示自己所在的这家美容院全是一次性解决问题。
那么，如果出现不良反应，院方又会承担哪些责任呢？高女士说，这需要视情况而定，如果是由于取出手术引起的，就由美容院负责；但如果是奥美定引起的，就和他们无关了。记者又问了一个问题：就算取出手术“绝对安全”，但在取出奥美定的同时，很多整形机构还会建议患者再放入一个假体，“这一取一放不会有什么冲突吗”？高女士说很多患者都选择了这种方法，没有出现任何并发症。
做这样一个取出手术需要多少钱？高女士说，这要看患者的情况，一般来说是5000—8000元。这样的开价似乎不算很高，但放入假体的费用远高于吸出的钱。她告诉记者，放一个质量好一些的假体大概需要1万元，一取一放意味着两三万的收入，而全国因奥美定造成伤害的不少于30万人，“潜在市场”之大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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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美定无法全部取出
对于奥美定取出手术，卫生部中日友好医院整形科主任马海欢认为，奥美定应该打到乳腺下肌膜和胸大肌肌膜之间，一般不会对乳腺组织造成太大影响。但客观地讲，很少有整形医生能做到这一点。大部分情况是，医生掌握不好注射的层次，把奥美定直接注射到乳房组织里，导致取出困难。马主任同时表示，要想将奥美定全部取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一般来说，大医院里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大概能取出80%—90%。“奥美定对人体来说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爆炸，但是如果取出80%以上，就不会爆炸了。”
那么，在取出的同时放入假体会有危害吗？马主任说，如果医生水平高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因为取出和再放入是在不同的位置上；但如果随便找个整形机构，就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一旦伤及乳管，还容易造成哺乳障碍。因此，马主任郑重地告诉记者，要取奥美定的话一定要到专业医院，因为手术要求的设备和技术是相当高的，一般最安全可靠的方法就是看有没有移位，做B超看有没有扩散到其他地方。还要检查一下聚丙烯酰胺水凝胶有多少分解成了单体，因为单体才有毒性。最后还需要测血液里的单体含量，而这些都不是一般医院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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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决心维权
记者了解到，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真相，很多奥美定受害人已经自发组织起来，建立网站，通过QQ群建立联系。在专属网站“爱的天空”里，他们贴上自己的经历，搜集相关信息，相互安慰、鼓励。朱女士就是这个大约拥有200名注册会员的网站的出资人：“我希望这个网站不仅仅是诉苦的地方，而是成为一个长鸣的警世钟。这么多事实和受害人的感受摆在这里，会给每个来网站的人以提示。”她还告诉记者：“现在更多的人选择了沉默，所以维权之路非常艰难。最近，北京的律师让大家把资料全部邮寄过去，我们准备9月份进行集体诉讼。”
等待着她们的，是一个怎样的未来？她们能够得到的，又是怎样一种补偿？我们拭目以待。▲(文中人物大部分为化名), 百拇医药(驻上海 章炜 王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