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干部的老婆名字好听也好记,叫任美丽。村干部疼的时候就喊美丽美丽,他老婆就跑去扶他,如果扶得不好他疼他又大骂老婆,他说任美丽你他妈的能不能轻一点。村干部骂老婆的时候声音很大,那个叫任美丽的女人大睁着眼睛想发火但没有发火。村干部的呼噜声也很大,他在我们病房睡了三个晚上,我从来没有睡熟过。湖南人曹生光也没有睡熟过,他身体本来就痛,村干部一打呼噜他似乎更疼。有时候他故意大声喊痛喊出声音来,但丝毫影响不了村干部的打呼噜,那个村干部在第四天做了手术后就换了病房。他是加床,那张床是个简单的凉席床,他一翻声就发出很大的咯吱声。

    第五天早上曹生光做了手术。从早上8点到下午3点手术做了近7个小时。他被推回病房的时候昏迷着。到傍晚的时候他醒了就开始说胡话,他的眼珠子向上翻着说着胡话,他说他要回老家,回老家吃烧鹅肉,他说他的挖掘机坏了要修理,他说他的衣服像风筝一样在天上飞。曹生光的老婆吓得哭了起来,一瓶一瓶的液体从他的胳膊和脖子两个地方同时输进他的身体,还有别人的血液也在一滴一滴地输进他的身体。一台监护仪在快速地监测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到了晚上他终于清醒了些,他的老婆拿着手机放在他耳边让远在异地的儿子和他说话。渐渐地他说话正常了,她的老婆就给他倒水喝。但他痛,他大口喘着气,用手紧紧抠着被子,手上的筋脉凸张着。

    凌晨的时候曹生光的儿子从外地赶到了医院,值班的护士不让进病房,曹生光的妻子对护士说了好话他儿子才溜进了病房。曹生光的儿子蹲在床边抚摩着曹生光的手,咬着嘴唇看着曹生光下半身裹着的厚厚的纱布。他们说着湖南当地话,我听不懂。但我看见曹生光脸上泛着光泽。病房里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黑,他们悄声说着话一直到清晨。到了清晨的时候曹生光的儿子就走了。曹生光的儿子19岁,长着毛茸茸的小胡子,穿的衣服单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