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欺负最爱你的人 等
别欺负最爱你的人
(河南)蓝冰
一向都看不起母亲,因为母亲不识字。不识字,素质就低。我烦母亲高门大嗓地说话,仿佛在与人吵架。我讨厌母亲生吃黄瓜的样子,把黄瓜只在衣摆上擦擦就吃。我最厌恶的是,母亲爱吃大蒜,常常生吃。一嘴大蒜味儿,让我闻到了就想吐。
我常常皱眉说,妈,你吃蒜也不要紧,只是要记得吃完蒜刷牙,或者含块糖也行。再不济,嚼点茶叶也好。母亲听了,委屈得不语。为了这个,我常买口香糖给母亲。可是她总是忘了吃。每次吃完大蒜,都是嘴一抹就出去串门了……
正是因为看不起母亲,我从来不跟母亲一起出门逛街,怕她影响我白领丽人的形象。在单位,我从来不提起母亲,我不想让人知道她不识字,没文化。结婚后,我不常去母亲家。就是去了,东西往地上一丢,就想转身离去。母亲总说,陪我说说话嘛!我说,说什么?一股大蒜味,难闻死了。说完了,我逃跑似地离去,脚步如飞,一秒也不想停留。
, 百拇医药
我的那种居高临下的神情与不可侵犯的气势终于激怒了母亲。出于自尊心,母亲有一天对我说,以后你不要来看我了。看见你的眼神,我就气饱了。我说,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一跺脚,转身就走。出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脸上写满失落,眼角,有泪花闪烁。
此情此景,也不过是让我离去的脚步放缓了一秒钟。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看望过母亲。
倒是母亲,常常托人给我送来她亲手做的韭菜饺子、红烧肉、卤鸡、卤牛肉什么的。我咬牙切齿地不想吃,可又抵不住食物的诱惑,只好一边吃一边骂自己没骨气。母亲知道了,笑着说,我的女儿,吃惯了我做的饭,我知道的。于是我托人转告母亲,不要再送东西给我。送了我也不吃。后来熟人告诉我,我的话让母亲哭了许久,眼睛都哭肿了。
我生病了,重感冒。昏睡在床上,心里想的是喝一碗小米粥。睁开眼睛,就见母亲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母亲小声说,听说你病了,我急得不行。就熬了一锅小米粥送过来。路滑,还摔了一跤。还好,粥我抱在怀里,还热着呢。母亲的眼神四下游移,不敢看我的眼睛。那神情,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 百拇医药
我的心一瞬间湿了。心中那坚硬的部分,冰雪一般,遇到融融春日,融化成温情的溪水。这就是我的母亲。她怕我训斥她,怕我赶她出去。只是因为,她爱我。
身为女儿,我总把母亲的爱当做理所应当的付出,却不知道感激。而无论我怎样对待母亲,她对我永远只有一种态度,那就是爱。
喝下那碗浸透母爱的香喷喷的小米粥,我也读懂了母亲的心。从此以后,我常常陪母亲一起出门逛街。出门前,我会仔细地帮母亲系好鞋带。过马路时,我挽着母亲的手小心地走。阳光下,母亲的一头银发闪闪发光,母亲的慈祥笑容显得如此温暖。
不要欺负这世上最爱你的那个人。善待母亲,我们的心才不会疼。迁就母亲所有的缺点,也只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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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新年愿望
(福建)叶轻驰
记忆中,母亲的新年愿望,总和自己无关。
第一次和母亲聊到新年的愿望,是在十岁那年。母亲说,希望爷爷和奶奶的身体能好一点,等以后经济状况改善了,两个老人家能结伴出去旅游,看看这个世界。爷爷和奶奶是传统的农村人,一辈子勤劳刻苦,在土地里刨食,到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县城里。有一次,爷爷和奶奶提到,真希望以后能出去逛一逛。没想到,母亲将这事记在了心上。在那个年头,大家还不富裕,这个愿望听着有点天方夜谭。可没几年,生活渐渐好了。后来,母亲经常替爷爷奶奶买好火车票,送他们到附近的城市去旅游。再后来,越走越远,甚至横穿了大半个中国。爷爷和奶奶的愿望,就这样实现了。
之后,母亲又有了新的愿望。有一年的新年,母亲说,希望父亲的身体能好一点。那几年,父亲为肠胃病所苦,经常肚子痛,苦不堪言。母亲四处求医,久而久之,简直成了父亲的保健专家。母亲从饮食上着手,改善父亲的饮食习惯,多吃鱼和果蔬。每天晚上,吃完饭,母亲就带着父亲,去散步运动。几年下来,父亲的肠胃炎渐渐不再犯了。就这样,母亲实现了她的第二个新年愿望。
, 百拇医药
而母亲最近一次提到的新年愿望,与我有关。那一年,我正读高三。母亲说,希望我能考上大学,毕业后找到喜欢的工作。承母亲吉言,有了她这个坚强的后盾,我安心学习,没有后顾之忧,果然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四年后,我考上了公务员,做起了自己喜欢的工作。母亲的第三个愿望,也终于实现了。
细想母亲的三个愿望,我突然惊觉,母亲的新年愿望,为爷爷奶奶,为父亲,为了我,却偏偏不曾为自己。再想想母亲的一生,为家人而活,为家人的幸福而努力,却没有为自己谋过半点幸福。想到这里,我有些心酸。今年,我一定要让母亲许下一个和自身有关的新年愿望。而这个愿望,便是我们今后努力实现的目标。
让我看着你
, 百拇医药
(河北)王焕伟
从母亲住进我们医院的那一刻起,我就后悔自己当初选择的职业了。
在外人的眼里,穿上那身洁白的衣服,我们这些做医生的就成了最美丽动人的天使,手中握有病人的生死大权。可面对越来越消瘦的母亲,我除了一次又一次地走近她的身边,强颜欢笑地安慰着她,就只能偷偷躲到一个母亲看不到的角落抹眼泪。有那么多的患者能在我的手上康复,母亲的病,却让我无能为力。
母亲是被我们硬逼着走进医院的,那个时候,她的癌细胞已扩散到整个胸部。整夜整夜的疼痛让她无法入睡,可她却从来不吱一声。每一次我进去看她的时候,她都装作很平静的样子,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觉得比先前好多了,你工作忙,不用老来看我。”握着母亲骨瘦如柴的双手,那一双曾经无数次爱抚过我的手,如今青筋狂乱,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我扭过头,去看挂在母亲头上方的吊瓶,有泪无声地掉落到心里。
, 百拇医药
母亲的病房,离我的办公室仅有几步之遥,可她从来没有主动要求我去她的病房。每一次去,她还忙不迭地向外赶我,她说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我,她嘱咐我一定要像对待自己的家人那样对待病人。
那天与一位病人的家属争论,也许因为情绪太激动了,竟忘记了和我只有几步之遥的母亲。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急需眼角膜,恰巧医院里来了一位生命垂危的年轻人,出于一个医者的责任,我劝那个年轻人的家长捐献出孩子的眼角膜。年轻人的父亲同意了,不想他的母亲却发疯般地找到我,说我根本不配做一个医生,也不配做一个女人,因为我根本不懂得一位母亲的心。也许被我劝得急了,那位痛得发狂的母亲突然大声地说:“你觉悟高,怎么不让你的家人来捐献?”我一下子待在那里,顿时失声。
母亲正泪流满面地立在我的办公室门口:“孩子,你看妈妈的眼角膜能给那个孩子用么?”母亲的脸上忽然现出少见的一点血色,她挣扎着走到我面前,静静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母亲轻轻地在我面前说:“孩子,我想看着你,让我看着你!”
, 百拇医药
泪水狂涌而出,我第一次在自己的病人面前失态。我知道,那是母亲临走之前努力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除却那份依依不舍的深情,她更不想让我为难。
后来,那个男孩的母亲含着泪同意了把儿子的眼角膜捐献给那个女孩,因为她觉得儿子的眼角膜毕竟比我母亲的要年轻。更重要的一点,她说,她也想让儿子的眼睛,一直看着她。从我母亲的身上,她明白:爱,原来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延续。
父亲节的礼物
(湖北)王郁
结婚后,我离开父母另立门户,建立了自己的小爱巢。由于平时工作很忙,家务事又多,探望父母的次数比较少。偶尔的双休日,我会在超市里买一些食品和保健品,去看望已退休在家的父亲母亲。到了家,放下东西,我便搜肠刮肚地找话题和父母聊天,可不知怎么回事,为人夫的我往往和父母亲说不了几句就匆匆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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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办公室里看报纸,无意中看到了一条关于“父亲节”的小消息,我这才想起来:父亲节快到了。我打算为父亲买一份礼物,但又不知道买什么好。于是,我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向她征询意见。母亲说:“你爸什么都不缺,就是整天在念叨你。”听了这话,我心里有些惭愧,算起来,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家看望父母了。
周末,我带着妻子、女儿回来了。看到我们一家三口,父母很高兴。尤其是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溢满了慈祥的笑容。他亲自下厨,做了我最爱吃的几道菜。餐桌上,我和父亲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吃过晚饭,父亲对我和女儿说:“一起出去走走吧!”
我和女儿跟随父亲出了门,祖孙三代并肩走着。一路上,父亲主动和邻居、熟人打招呼,这些邻居、熟人也亲切地回应。
——— 老王,儿子回来了?
——— 是啊,他今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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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王,孙女都这么高了,长得真漂亮。
_可不,马上就要上小学了。
听到别人的询问与恭维,父亲美美地笑了,笑容里绽放着简单的幸福。
穿过了小巷,父亲带着我和女儿来到了一个临街的小卖部里,父亲从口袋里拿出钱,要给女儿买巧克力吃。平时,我是不准女儿吃巧克力的,但此时,我没有阻拦。女儿接过巧克力,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在小区的小花园里,我们停下了脚步。女儿在一旁的草坪上玩耍,父亲和我坐在石凳上聊起了天。很奇怪,在父亲面前,我却总爱向他诉苦。父亲先是耐心地开导我,然后把他的人生信条、处世哲学说给我听。听完父亲的劝慰,我的心头总会涌起无限的暖流,许多烦恼顷刻间烟消云散。
时间过得很快,夏日的夜幕慢慢降临,我们开始往回走。一路上,父亲兴高采烈地跟我讲了很多趣事,一边讲,一边笑,活像个老顽童。此刻,我突然觉得,陪父亲说说话、聊聊天,其实是父亲节最好的礼物。老年人最怕寂寞,他们渴望享受亲情,有儿女们陪伴,所有的琐碎都变成了神奇,所有的苦涩都变成了甘甜。正像那首歌里唱的,以后,我要“常回家看看”,多陪陪父母,让父母不感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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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无疆
(山东)李洁月
伴随着新春的脚步,在合家团圆的祥和的年景中,也常常挂念起我们济南市第四人民医院在坦桑尼亚执行援外医疗任务的两位同事:心内科硕士研究生赵成军和麻醉科主治医师李永强。也就在两个多月前,2011年的11月18日,赵成军医生的父亲去世了。
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济南的天阴沉沉的。赵成军的妻子孙冬冬(我院产科护士)向院里请了假,正带着4岁的儿子在赶往山东邹平老家的路上,因为父亲病故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在QQ给赵成军留个言,嘱他节哀多保重,但又犹豫--倘若他不知实情,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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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随后的几天里,一直有赵成军关于工作情况的留言。直到八天后,赵成军告诉我,他在写纪念父亲的文章,我才恍然,其实他早已知实情,只是压抑悲痛未曾提起。
话题敞开了,赵成军告诉我事情的原委。
2011年11月18日的清晨,赵成军收到一条来自老家医生好友王大夫的短信,说其父亲住院了,是脑梗塞,病情较重。
没过10分钟,王大夫又发来短信,说老人病危,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此时的赵成军泪水横流,立即打电话给妻子,让她带上儿子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王大夫的第三条短信把所有希望都击碎了,说老人走了,没有受太多的痛苦,走得很安详。“至亲远离,心如刀绞,天地含悲,外面瞬时大雨滂沱!”
故乡的夜深了,赵大夫的妻子和兄弟姐妹守着老父亲的灵柩,陪他走过人生最后的夜晚。忆起老父亲一生的艰辛,赵成军这位在邹平农村走出的硕士研究生在博客中写道:“难忘记儿时父亲把我高高地扛在肩膀;难忘记父亲为了家庭当学徒摆鞋摊;难忘记父亲每次从集市上捎回的热火烧;难忘记我做错事时父亲的谆谆教导;难忘记父亲的脊梁承载着全家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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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山又似棉。这种爱跨越时空,没有界限。这种爱支撑着他第二天就投入工作,并在随后的3天里,作为3人医疗团队成员之一,圆满完成了中国商务部访问团成员的健康保健任务,受到了代表团成员、大使馆及经商代表处的好评。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山东援助坦桑尼亚医疗工作已走过了40多年的风雨历程,先后有22批援外医疗队员前赴后继,不辱使命,克服困难,在远距故乡两万里的异国挥洒着博爱的人生情怀!赵成军是其中的一员,平凡但又不平凡,不能尽孝床前,就尽忠祖国!正如他所说:“要把人生一段美好的时光献给坦桑人民,把春风化雨般的情怀融入非洲大地。”
天气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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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魏杭州
每天晚上,到了预报天气的时候,无论母亲在忙什么,都会准时地出现在电视机面前。我问母亲,你整天在家待着,看天气预报有什么用呀。母亲不理我,从头到尾看个仔细,生怕漏掉一个城市,看完了还要念叨一阵子,某某那里是晴天,某某那里是雨天,某某那里有风。唉,这老天爷真是的,某某那里都已经下了几天了,咋一直睛不了呢?
没有人接她的话岔,她自言自语完了,然后就点燃三支香,恭恭敬敬地拜菩萨,求神灵保佑这个地方不要再下雨了,念叨半天。我不明白,母亲烧两柱香那个地方就不下雨了吗?再说,下就下吧,下了庄稼地不就不旱了吗?
妻子白我一眼说,你真是没长脑子,你家老四不正在这个地方打工吗,我突然明白了母亲,她天天爱看天气预报是什么原因了,同时也明白母亲烧香祈祷的良苦用心了……
我家里是农村的,家中弟兄五人,大哥在老家种地,二哥在山西打工,四弟在天津打工,五弟在四川打工,他们分布在不同的城市和地区,干的全是最危险也最累的建筑活,而母亲最担心的是四弟,四弟患有较重的风湿性关节炎,每逢雨天,他的肩膀就会针扎一般的疼痛。所以,只要是四弟所在的城市下雨了,母亲的肩膀似乎也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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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在山西一家建筑工地上当了小领导,整天忙忙碌碌地。天不亮就起床,等工人都下班了,二哥仍然呆在工地上收拾各种施工工具,察看当日施工情况,到深夜了还要备好第二天的用料,提前安排好施工工作人员的工作,做好每日的报表等。二哥从小就有头疼的毛病,尤其是刮风的日子,当年母亲带着二哥到处看病,可都无果。二哥的头痛也是母亲的心病,只要二哥所在的城市风和日丽,母亲的微笑就会从早到晚地挂在脸上。
到了收庄稼的日子,母亲看天气预报是最勤的。早上听收音机,中午看电视上的城市预报,晚上就是雷打不动的电视上的天气预报,那是最详细的,她更是认真地看。只要天气一有变化,她就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告诉大哥,让大哥快收庄稼,要把收庄稼赶到下雨之前,否则,进入了雨期,那庄稼可就要泡水里了,一年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吗?离大哥七八百里地,母亲就好像站在地头似的……
我明白了母亲爱看天气预报为的是儿子们,是她对儿子们说不出口的爱。
, 百拇医药 从此以后,只要母亲在看天气预报,我在家里什么也不干了,坐在她旁边,与她一起静静地看完天气预报,同时,也跟着她的心,飞向了不同城市的弟兄们的身旁!
那一声呼唤
(河南)王吴军
听母亲说,我刚出生时身体很弱,需要起一个硬朗的名字才能健康成长,于是,没有读过书的母亲就顺口给我起了一个小名——— 石头。在“石头,石头”的呼唤中,我慢慢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我的年龄的渐渐增长,再听到家人唤我“石头”时,竟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我邀请了好多同学来我家里。我一边给大家倒水,一边陪着他们。父亲和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菜,我拿出两个西瓜,冲着厨房门喊道:“妈,拿刀子来,我给大家切西瓜吃!”
, 百拇医药
母亲一边递过来一把水果刀,一边嘱咐我:“石头,切瓜的时候小心点!”女同学燕子一听母亲叫我“石头”,欢快地嚷道:“咦!你原来叫石头呀,这名字真好玩!”大家哄笑起来,那一刻,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那天晚上,临去睡的时候,我使劲推开了母亲的房门。站在门口,我沉着脸又一次对母亲说:“妈,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你以后不要再叫我‘石头’了!”我的口气里已有了几分的气恼。
母亲的脸上立刻有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她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以后不再那样叫你了。”可是,我听得出来,母亲的语气里似乎有着一种难言的伤感。
不久,我要离开家到远方的一座城市去读大学。让我不敢相信的是,就在短短的几天里,母亲竟然学会了很顺畅地叫我在学校里用的名字了。对此,我自然是心花怒放。
离家去读大学的那天,父亲和母亲一起送我去车站。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在车窗里和父亲、母亲挥手告别,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母亲突然抬起了头,我看到她的眼里竟然流出了泪。母亲跟着前行的火车跑着,她朝我挥动起双手,并脱口喊道:“石头,经常给家里写信!”母亲竟然又叫我“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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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暖的潮水,眼泪也一下子很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为娃攒下救命钱
(河南)石明生
我父亲是拉板车的。拉板车很辛苦,父亲每拉满一车钢筋、铁板,腿上的青筋就鼓得老高,像要爆炸似的。其实,这叫静脉曲张,是长期干重体力活所致。静脉曲张痒而且疼,让父亲难以忍受,他不得不去医院看病。
那次,父亲在医院看到另一位父亲,趴在一个蒙着白色被单的孩子身上,失声痛哭:“500元钱,就要了娃的命,爹妈无能呀!”那位父亲捶胸顿足,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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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孩子肚子痛,疼得死去活来,他父亲拿着家里仅有的几十元钱,送他去医院。医生诊断孩子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动手术需500元钱。手上的钱不够,孩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于是,那位父亲跪求医生:“救救我的娃吧……”先交钱后手术,这是原则,医生也没有办法。那位父亲马不停蹄地奔波,也只借到一两百元钱。当他知道可以卖血救子之时,孩子已经没救了。“500元钱,就要了娃的命!”这件事让父亲的心灵受到巨大震撼,从此,他的心理负担更加沉重了。每天,他天不亮就起床,拉起板车就去工作;到了半夜,他才从街市上拉着板车回家;他戒烟戒酒,生活上更加节俭。我们发现,父亲有了一个新习惯,每天喜欢摆弄他那点钱,数过来,数过去。母亲笑着对我们姊妹四个说:“你们父亲越来越抠门了。”父亲一声不吭,依然故我,数着他的钱,数完总数后,再平均分成四份,如此循环往复。
有一天,父亲数完他的钱,神采飞扬地说:“好,每份够500元了。”他拿出一瓶二锅头和一小包花生米,打开酒瓶,喝一小口酒,往嘴里扔一粒花生米,眼睛眯成一条线,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大声唱着歌。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喜形于色的,就像喝了蜜似的。可是没多久,物价上涨,医药费也上涨,父亲的脸色阴沉沉的,又开始摆弄他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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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过去了,我们姊妹四个像撒欢的牛犊,壮壮实实、平平安安地长大、成家了。我们谁也没有问过父亲摆弄那些钱的意图,谁也没有伸手要他数了又数、分成几份又收藏起来的钱。
直到有一天,出嫁的、外出打工的都回家了,父亲这才乐呵呵地取出四本存折,对着名字,递给我们每人一本。打开手里的存折,我们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一万元,这么多钱呀!”
这时,父亲慢条斯理地说:“这些钱都是救命钱,是我花了二十年的心血,攒起来的。你们除了看大病,任何时候都不能动用这笔钱。”我们的眼睛都湿润了。
病房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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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闫成军
母亲在父亲的陪同下从乡下赶来,一瘸一拐地找到了我:“小军啊,快带你妈到医院检查检查,她腰疼得实在厉害,快不能走路了。”我心里一惊,知道母亲病得不轻。连忙用手机和一个在中医院的同学打了电话。
赶到医院的时候,同学已在门口等候了。在他的引荐下,我搀着母亲走进了郝医师的办公室,郝医师一见我们进来,示意我们先坐,同学近前跟他耳语了几句,郝医师亲切地朝我们笑了,对同学说:“没事,你放心吧,你去忙吧。”
面前的郝医师60出头了,按理说到这年龄,该退休了。或许是医院特设的专科门诊,再看他的办公室,一桌、一椅、一床、一书橱。与一般医生办公室不同的是,不大的地方被一盆盆花草占去了大半个地方。阳台上有垂吊的吊兰,文竹,天门冬,墙边有仙人掌,马蹄莲,万年青……
我曾经营过花草盆景,心想能和郝医师有共同话题。当郝医师给母亲把完脉后,对我说:“我给你妈开些中药,你妈吃完药就会好的。”母亲一听,立刻一脸阳光。当我到药房买回中药时,发现她正和郝医师兴致勃勃地谈着什么,显然她比来时精神好多了。郝医师也伸伸胳膊踢踢腿放松一下。尔后拿起水壶给花草浇水。母亲说:“郝医师,等我的病好了,我送你一盆好花。”郝医师一听,连忙摆手:“不用!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生的天职!”我心想,这一定是他的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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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回乡后,服完了中药,腰腿痛果然好了。她提醒我给郝医师送盆花,兑现曾经的诺言。我手捧着一盆金枝玉叶赶到郝医师办公室,他生气的拒绝,并道出了他养花的来由。
原来病房中的花草全是他的病人送来的,当初他没有养过花,一次给南京的病人看病,病人正好是养花的,郝医师治好了他二十多年的顽症,病人以表谢意,送了一盆君子兰。后来别的病人看病,看到病房里的君子兰,以为郝医师喜欢养花,都为他送花,虽说他在三拒绝,可病人盛情难却。最后他给自己定了个规定,凡超过15元以上的花草坚决拒收。当然他接下病人的花草,也像对待病人一样精心照顾着。因为每一株花草背后都有一颗真诚感激的心和一张真情感激的面孔。
虽然我被郝医师拒收十分尴尬,不过他还是给了我一个台阶下,“小军啊,你若是真心想表达你的心意,把这金枝玉叶带走,带个口信给你母亲,向她问个好,我这儿缺她乡下的野菊花,让她捎一株野菊秧来。”
以后,每当母亲到郝医师那儿复检,大老远就闻到一股沁心脾的花香,深情一闻,才发现花香中还夹着郝医师的人品和医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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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重天使
(广西)韦桂琼
我是一个护士,有一个幸福的家。我爱丈夫爱女儿,可繁忙的工作使我没有时间和精力为自己的家尽职尽责。可我仍然爱我的工作,每天穿起洁白的工作服,就对自己充满信心。然而生活是很现实的,在理想和现实的冲突中,心中的痛苦总是无奈地伴随着我……
3年前,我丈夫调去做儿童保健工作,从此经常出差、到外地学习,家里就剩我和5岁的女儿。而我每月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上夜班,只好把女儿独自留在家中。有天晚上下暴雨,雷鸣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儿。由于风暴引起停电,她害怕了,就摸出家门,从住宿区跑到上班处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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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凌晨四点半钟,我突然听到女儿的哭喊声!心中一惊,跳起来打开门,看到只穿着内衣裤的女儿全身湿透,雨水和泪水沾满她的小脸。我心都碎了,一把抱住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有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淌。
现在女儿上小学三年级了,她已经会把我来不及收拾的碗筷洗好;肚子饿了会自己煮面吃;我偶有时间午睡,小朋友来找她玩,她会说我们讲话小声一点,妈妈睡午觉别吵醒了她。我的女儿还这么小,可是听她发自内心地说:“妈妈,要是我永远都不长大那该多好!”
现在的她再也不会因为害怕而在深夜跑到上班处来找我,却因常常一个人睡在家里,被子掉了也不知道而感冒不断。她虽然还不明白“责任”的含义,却在生活中过早地替父母承受了责任。
今天我拿起笔写下这心声,诉说着一个护士的酸甜苦辣。护士被人们称作“白衣天使”,却是断了翅膀的天使。
来到人间,她们和所有的人一样有痛苦、欢乐、悲伤、追求,特别是在承担的医疗任务最重、条件设备最落后,而护理人员严重缺编的县级医院,护士工作负担之重是可想而知的。每天面对无数的病人,我们要付出全部的心血,别人感冒发烧了可以来医院住院打针,而当护士的我们只能在下班后抽空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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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下这些心声,是为了有一天女儿长大后让她明白,妈妈对她的爱不比任何母亲少,只因为我选择了这份痛苦悲伤与幸福快乐相随相伴的职业。
虽然我苦,苦得都不知苦的滋味;我累,累得有时睡下了就不想再爬起来;我忙,忙得连小小的家都永远杂乱无章。而我却拼命挤时间去参加成人高等自学考试,以适应现代医学的飞速发展。10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后悔,虽然从事这份工作使我的生活有太多的无奈:房子永远住不到好的;生活永远这样清苦;父母、女儿、丈夫都不能指望我为他们付出……
我虽然说不出对生活的热爱有多少,对工作的热爱有多深,但我懂得责任,特别是对生命的责任,使我对工作认真而充满热情。我要让女儿知道,也许妈妈对她的照顾太少甚至无法补偿,但妈妈对她的爱没有任何语言能够表达。我相信有一天女儿长大了,会在认识这个世界的同时,深刻地理解母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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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 澡
(湖北)阮红松
两年前,父亲在街上散步,被车撞倒,摔断了右大腿骨。给他洗澡,便成了我每日晚间的必修课。我家房子小,没有专门的卫生间,只能在不足两平方米的厕所里洗。每次大约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热气腾腾的厕所里温度当在四十度以上。若与人言,只道是父亲洗的热水澡,我洗的是桑拿浴。
大约到了去年夏天,父亲已经能凭一根单手仗走路了。那天晚上,我放下手中活计,照例准备赤膊上阵时,父亲突然说:“今天我自己洗。”父亲是认真的,但语气并不十分肯定,眼中流露出征询、无奈、歉然,而又分明带着几分凄凉。酸楚的眼泪突然涌上了眼眶,我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我自己洗”这句话,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大声地对父亲说过。七岁那年夏天,父亲带我去河边洗澡,我们沿一处石阶下河,水刚淹过他的膝盖就漫过我的胸脯,我害怕了,开始拼命扑腾,父亲紧紧抓住我的双手不肯放开。于是,我一边扑腾,一边大声喊叫:“我自己洗”。无奈父亲不但不松手,反而开心地大笑起来。“我自己洗”这句话,儿子也对我说过。儿子从小就喜欢我给他洗澡,因为可以边洗边讲故事,边取笑逗乐,总是洗得满厕所欢声笑语。有时笑声大了,她妈妈就吼:你们爷俩疯啥呢!不知不觉一疯就到儿子七岁了。有天洗澡前,他突然对我说:“爸爸,我自己洗。”愣怔之间,我知道,为人之父者,已到了应该松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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搓擦着父亲瘦骨嶙峋的身躯,我仿佛看到里面那颗已发生过多次梗阻的心脏,还在顽强不息地搏动。那胆囊中的结石,到底有多大?有多少颗?为什么人到了中老年大多遭受这种病的折磨?我想弄清楚心血管是怎样硬化的,高血脂到底能不能治好?可是我什么都没能看见,眼前只是一张树皮一样的脸,和一段枯树般弯曲的身躯。洗好澡站起身来的时候,父亲突然打了个趔趄,被我紧紧抓住双臂,也就在这一瞬间,我明白,我的双手也是决不能松开的了。
前天给父亲洗澡时,我出的汗却明显地比去年多。毕竟已人到中年,我时时感到自己像一个挑担子赶路的脚夫,担子两头都很重。但不管是头顶烈日还是刮风下雨,不管是身强力壮还是力不从心,我都得往前走,我想自己能一直走下去。当然,许多年以后,我也会变得鸡皮鹤发,疾病缠身。到那时,怎么洗澡?却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个,我总是在给父亲洗澡时,走走神,将目光投向正做家庭作业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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