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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非遗“张一帖”传承录
http://www.100md.com 2012年10月24日 《中国中医药报》 第3793期
     “张一帖”为新安医学中较少能延续至今的一支,也是目前新安医学唯一入选“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医学家族。通过第14代传人张舜华的讲述,让我们走进当年新安江畔中医传承发展的那些事

    此次,借《走进名医——当代名中医风采视频》课题研究的机会,我们有幸近距离接触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新安张一帖第14及第15代传人。在拍摄访谈之前,课题组成员对张一帖及其第十四代传人李济仁、张舜华二位国医的了解多来自书籍和相关杂志论文。尤其是张舜华先生,外界仅知张老是著名的女国医,而鲜有人知晓其作为张一帖第14代传人的艰苦经历及付出。

    张一帖所在的古徽州地区是中国文化的一处圣地。张一帖第15代传人张其成教授常举徽州朱熹、戴震、胡适三位中国学术史上的巨擘来说明这一点。长久以来传统文化与中医在此地相互孳乳,逐渐形成了独具地域特色的中医学派——新安医学。新安医学历代医家如潺潺流淌的新安江水,默默滋养着徽州的一方百姓。张一帖即是这众多新安医家的一支,这一支传至张舜华先生时已历经13代。然而第13代传人张根桂先生膝下独子早夭,仅余四女。“封建”的张先生眼见祖传医术无以为继,抑郁与失落之情使其身体健康每况愈下。眼见父亲每日郁郁寡欢,女儿张舜华毅然决定从父学医,宁可因此而牺牲自我也无怨无悔。在此次视频访谈时,李、张二老及其子女道出了第14代张一帖艰辛而又富于传奇色彩的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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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承危机

    20世纪40年代,少年李济仁求学于张一帖定潭老家附近的一位当地名医。因家境不济,年轻的李元善(李济仁教授原名)便就近栖身于一座寺庙中,诵习医书。3年过去,李元善渐感学已有得,师门所授已满足不了他的求知欲。犹如当年朱丹溪拜求罗知悌,上进的学生总是想投于高人门下。就在此时,李元善关注到一个极为有趣的村景,这也是他可以继续进修医业的一个契机。李老回忆道:

    “因为我们那个时候学习都是三更灯火五更鸡,都学到那个时候,看到那么晚还有人在匆匆赶路,自然很好奇。结果一问,都是说去定潭找张一帖,‘赶定潭喂’。后来我知道了,不需要问,只要遇到这个肯定是赶定潭。这个张一帖我也知道,在我目睹了这个事实后,说明这个张一帖不得了。为什么呢?他这个赶定潭都是急症呢!那个时候没送医院那么回事,就是赶定潭。地方上有个习惯,如果你这个病没有赶定潭,死了,底下所有群众要责问,为什么不赶定潭?其他的子女也要责备,这个毛病为什么不去赶定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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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次子李梃提起这段往事时为我们诵读了一句当地谚语:“定潭向有车头寺,半夜敲门一帖传。”可以想见,当年年轻的李元善在庙中询问持火把的“赶定潭”者是怎样一番景象了。李元善因此决定更进一步求师张一帖,这亦是张舜华立志学医,继承家学的关键时刻。然而,“封建”的张根桂严格地以三从四德管束着他的女儿们,并无意将医术传与女儿家。张老回忆那时的父亲:

    “他对我们的要求:不准出家门,看戏也不准去。我父亲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好?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没儿子,忧郁。”

    在“传男不传女”的“封建”思想影响下,膝下无子的现实让忧郁的张根桂老先生的身体日渐羸弱。没有亲历那个时代,70、80后的我们无法理解,要击碎那样固执与矜持的封建理念坚冰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懂事的张舜华意识到传承张一帖于疾困危难之时决生死、起沉疴的大医精神是何其宝贵的财富,毅然决然地立志要传习家父医学。而张老父亲对此给出的却是令女儿极为失望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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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教你干什么?教你以后张一帖不知道搞哪里去了,不教,我宁愿死了烂了也不教。”

    张根桂老先生甚至慨叹地作诗一首以抒其膝下无子的忧郁之情:

    此命生来竟若何,前途辛苦后奔波。

    可怜一对贤夫妇,专为人家养老婆。

    矢志于医

    传统的固念紧紧地束缚着张家年仅十一二岁女儿“誓愿普救含灵之苦”的心。但意志坚定的少年张舜华并未就此放弃,眼看父亲身体日渐憔悴,既孝顺又一心矢志于医的她决心想尽一切办法打动父亲,将父亲的医术学到手,传承张一帖,尽最大努力让老人不因后继无人而抱憾终身。

    张一帖不仅在家中就诊,而且随时出门应诊。张舜华回忆着当年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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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爸不肯教我,另外我还小,我就想办法感动他。那时我爸爸觉得病家好苦,虽然他身体不好,一直生病着,但病家天天找他,他还要出诊,甚至晚上也经常要出去;有时出诊走不动了,晚上就睡在路上。我对爸爸孝顺得不得了,我半夜一个人都要摸出去,半背半拉,把他接回家,硬是要感动他。”

    在仍处动荡年代的旧中国,风雨飘摇下的世医张一帖从李济仁、张舜华两位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再传的希望。我们很难想象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农村尚未通电,定潭乡村里一位稚气未消的小姑娘时常奔走于漆黑的山坳间,搀扶出诊后疲惫返家的父亲,肩上扛着的是在父亲眼里看来即将要失传的十几代家业。在女儿的感化下,父亲终于同意其跟师学医。但张老父亲同时立下规矩。张老说:

    “我父亲那时还立了个规矩给我,‘你要就不学,要学就学好。学好以后要么不嫁人,要么就找上门女婿,要守规矩。’我一切都遵照,我一心想学医,而且要学就得比男的还要好。还有就是要写证明,保证张一帖不能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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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尚未开始,似乎就已经举步维艰,因为在尚未步入新中国的时代,女儿家行医远比她想象中要艰辛万倍。且张根桂先生有着严格的家规,对于女儿学医,除上述的规矩外,跟诊时的限制和约束也颇为苛刻。张老回忆当时的情景:

    “以前跟我爸爸(出诊),他重男轻女,很困难,跟他出去要装哑巴,不准讲话。到哪里出诊,一进家门,马上看病,要把处方开好后再能吃饭。”

    终于得到在父亲身边看病跟诊的机会令年少的张舜华喜出望外。她虽然跟诊时不能说话,但一切都看在眼里学在心里,父亲的医术令她叹服,每一次跟诊都夯实着她努力学医的心志。经过4年多的刻苦学习,16岁的张舜华便已经能够开始独立出诊行医。

    于我们摄制组人员看来,走进新安江一湾碧水,两岸青山,感受到的是美景中的惬意。而在那个仅能用火把照明的年代,经常要夜间出诊穿梭山里乡间,对一个年轻小伙尚且不易,何况当时的张舜华仅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张老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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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胆子大,我是这么想的,看病是做好事,为什么要怕呢?不怕,(出诊)都是在山坳里,我也不怕。”

    不是单纯的说胆大就能拥有一颗真正无所畏惧的心,张舜华年少时就能有如此胆略应归属于张一帖世传医德医风的浸染,父亲的言传身教使得她不论于何时何地出诊,都勇往直前。张老同时给我们讲述一个她父亲舍命救患者的事例:

    “有一次发大水,(新安江)那河边撑渡的没哪个敢撑,结果那边(对岸)树底下躺了一个人,生了重病。我爸爸出高价都没人敢撑,他再没法子了,就自己撑渡赶到河那边去,把那个人弄到家里来医治。治好了以后,那人还活了好几十年。”

    巾帼郎中

    1957年,张根桂先生去世。次年,李济仁调入歙县人民医院工作。张一帖所有的诊务由年仅22岁的张舜华一人承担。虽已解放,山区民众旧有的传统理念并未有太多改变。乡里乡亲并不是很适应这位年轻的张一帖女掌门。见到这位年轻的女郎中,患者多数心怀疑虑,出诊时还常常引来许多围观的群众。人们好奇这样一位稚气未消的小女子能有怎样的手段治病,她真从她父亲手中学到了张一帖的本事?张老回忆这样的情景只是笑着说:“当时好多好多人看(围观)。”李梃老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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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了很多人看,还考她。一个小女孩怎么会看病呢?就考她号脉的水平。有一天她遇到一个淳安的病号,从头到尾不讲话,她问也不理,只让帮他号脉,再把舌头给看一下,对方就是想考她,看看她的学问怎么样?女孩子的学问怎么样?我妈妈确实不负众望,直接用药把他看好。当地人非常佩服。”

    人命至重,贵于千金,行医担负着一种责任,对于年轻的张舜华也不例外。这种责任在缺医少药的乡间显得更为沉重。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与打拼,年轻的张舜华已经在乡间打开一片天地,医名也传得很远。愈来愈多的病家要求这位张一帖的新掌门出诊看病。张舜华急病家所急,不论多远多险的地方,有求必应。1957年十二月初二,白杨镇的一位伤寒病者,高烧不退,赶来求诊。其时张舜华尚在丧期,并应母命将在次日与李济仁成亲。但她闻讯后还是毅然赴诊。张老回忆道:

    “当时这位东家请了三位医生,每个医生的药吃下去后等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要是高烧没退,就换下一个医生的药。病不治好不准走。最后还是吃了我的药才退了烧。等我回家时已是第二天晚上,婚宴早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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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诊务日渐繁忙,张舜华几乎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出诊,出诊的日程经常要排到三天甚至一周以后,遇到急症则要随时出诊。其间五个子女也相继问世。次女李艳主任医师说:

    “我妈怀我的时候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没有东西吃,饿了就用蕨菜或白开水充饥,就这样她还需要出诊。一次在白杨长坑村看了三十几个病号,回家的时候已饿得头晕眼花,突然失足从山坳上滚了下来,掉到田里,左腿膝盖摔伤了,骨头都露出来了,现在还有个明显的疤。”

    还有一次张舜华在出诊途中突然滑倒,掉进了甘草丛中。锋利的叶片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右眼皮。当时四周无人,她咬牙将甘草叶拔出,瞬间血流如注。静静坐了半小时后,张舜华用衣服裹住头部,一个人慢慢回了家。

    在张老行医的过程中还有更为艰难的经历。比如在生下长子张其成刚二十几天,洽河村群众突感麻疹,包括一位官员的儿子。这位官员点名要张舜华出诊,并说:如果看不好,开除公职,不准行医!张舜华无奈只能放下襁褓中的儿子出诊。一连看了七十几个病号,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家。可怜的小其成因照料不当,得了急性肺炎,差点夭折。又如文革期间武斗的一方有人受了重伤待治。适值张舜华临盆在即,武斗人员依然开着警车前来对她说:把生小孩需要的衣服带上,跟我们去看病。李梃回忆起这些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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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乡下作为一个女医生,无论是开诊所还是行医都是非常困难的。”

    1958年李济仁又调往省城合肥工作,张舜华却一直坚守在家乡。她时常背着小孩,挎着药箱行走山间,往往一趟就是徒步行走几十里地,这种情况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张老说:

    “老头子(李济仁)跟我分开24年。那时为了张一帖,再为了几个孩子,5个孩子我一个人带。如果我去合肥张一帖没法传下去,另外几个孩子都带去,老头子一个人负担不了,生活上也不方便。我这个人性格强。那时候没得吃,没得住,怎么过过来的呢?要做家务,房子又没得住,还要盖房子。我那个时候想,我在这个地方跌倒的(房子被拆,祖业在文革时又遭破坏),应该在这个地方爬起来。病人叫到我我就去,背着小孩,带着药箱到外面去跑。群众给我几句话:‘铁打的身体,马不停蹄,上到北京,下跑遍农村。’”

    一帖美名

    张一帖擅治急症,对症一剂即效是“一帖”得名之由。这是张一帖的看家本领,张老悉数传习下来。她回想当年用药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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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父亲用药狠,他看病看到厉害的病人就拔草、搞草药。春秋一棵草。譬如:淌鼻血,就搞点井苔塞住,或用仙鹤草搅汁塞鼻。有些小儿急症,边草药,边针灸;一些发狂的、发神经的精神分裂症,有些要打人,先用大剂量草药或金石药将他镇静住,然后再开大处方用药;遇到热症,先服鸭跖草退热。如热不退,再服“三人扛珠”(一根杆三个叶子,中间一颗珠,形状像三个人扛一颗珠)。看病要看准,看准后用重剂。如狂症,用大量镇惊的药,我用药比较狠,大黄60克。我用重(剂量)药,我盖章。”

    “还有一个武阳虎豹山的病号,大便闭塞,当地医院用大黄等泻药医治,未见成效。我背着李标(四子)去出诊。因武阳和定潭不属同一个行政区,此举引起当地医生的不快,武阳区医院特地派了一个医生跟着,看我怎么用药。我不取下泻而用升麻类上提之药。开完药方对病人说,‘吃药后三更前大便不通气,棺材摆着等’。结果到了第二天病人家属兴冲冲地提着礼物来感谢了。”

    张一帖尤擅治劳累伤寒,张一帖末药即是针对此证而设。尽管张一帖末药的由来有着一段传奇的故事,但从张老的话中,我们仍不难看出,张一帖沿袭的仍是仲景一脉,治疗常以伤寒为宗,正如张老所说:“伤寒少阳证一定用小柴胡汤”。对于张一帖的用药特点,此前我们只知末药的神奇与一剂即效的“一帖”美名,但经张老亲述后,又有了另外一种深切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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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但如此,张舜华还经常免费为贫困的患者送医送药,使张一帖的医德与医术一样为人称道。值得一提的是,在70年代初,张舜华为屯溪(现黄山市)水运社的职工医治好了各种疑难杂症。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水运社的电影放映人员特地赶到定潭播放露天电影,凡有新片必来。每有电影放映,村民们必奔走相告,邻近村里的人也纷纷赶来,象过节一样。这一活动一直延续到80年代张舜华调至芜湖工作为止。考虑到那一时代物质文化生活的贫瘠,张舜华确实做了一件福祉乡邻的善事。

    风雨前行

    张根桂先生去世时,大女儿早已嫁人,老二张舜华比两位妹妹大出约十几岁,一家老少都需要她一人照料,诊务之外的家务也落在年轻的张舜华肩上。又时逢乡里移民,旧房子被拆,为了将张一帖继承下去,还要另起新房,生活的担子十分沉重。年轻的张舜华出诊归来,回到家后便在煤油灯下看医书,做女工,哺育子女。沉重的家务和繁忙的诊务并未将其压垮,反而愈发铸就了她坚忍不拔的意志。张老对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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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一个晚上不睡,平常(只睡)四个小时,缝补啊,看书啊,做鞋。(我妈妈做了几百双鞋,幼子李梢述),一边纳鞋底一边看书,当时都是煤油灯。对子女医术的传授也是一边纳鞋底一边教的。来个病人,怎么看,什么特点,搭脉怎么搭,脉象怎么样。有空就把孩子们牵出去,上山去认药,找草药。一个一个地带,几个都是这么教的。”

    张其成教授谈起母亲时如是说:

    “我母亲的个性可概括为坚强、勤奋、刚毅、隐忍。我是最调皮、最淘气的,兄弟姐妹之间也经常要打架,吵嘴,经常是这样,所以她也很烦神,这时候我母亲给予的是一种特殊的母爱,她那种母爱表现的是什么,不是说来溺爱你,或者是表现得柔弱的那方面,她不是,她给我们看就是那种坚强的(一面)。比如她曾自己为自己的小腿开刀治疗痈肿。她这么辛苦吧,我们从来没看见我母亲流一滴眼泪,从来没看见过,她什么都是默默地自己承担,隐忍。对,还有那么一次,是我的父亲被打成那个什么‘保皇派’、‘反动学术权威’,然后还游街,批斗。大家都知道,文革期间夫妻反目的太多了,我母亲的上司就来动员我的母亲说你跟你丈夫应该要划清界线,要分离、要离婚,当时我母亲坚决不答应,还给我父亲写了一封信,信上就八个字:好好改造,家里放心。这样就解除了我父亲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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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长期过度的诊务及生活重荷让“铁打的身体”也承担不起。时光进入20世纪90年代,在子女五人逐渐成人,并在各自领域有所建树时,张舜华已不再年轻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1998年,张老突发疾病,卧倒在床。其时小儿子李梢在家从师二老就读研究生三年,即将考博。李梢教授回忆道:

    “就是在1998年四月份的时候,我印象很深,我妈当时话说不出来,脑出血嘛。我当时就跟他们说我不考了,留在他们身边照应他们。我妈辛苦一辈子了,他们本来是打算让我这个最小的也把书读出来,他们就可以轻松一点。我妈因为脑出血已经不能说话了,中风偏瘫,只有一只手能动,她一只手还帮我理扣子。我就说我是不是就不考了,留下来陪你,然后看她摇摇头;我说你是不是还是希望我考,然后她点了点头。所以我就考了。考上了以后,我们把妈妈接到北京康复研究中心进行康复训练,康复训练的时候我妈妈就自己锻炼,当时我背着我妈妈的时候,肉都是挂下来的,她就坚持着,特别坚强地去锻炼走路。从1998年到现在,15年了她天天锻炼,不管天气怎么样,即使下雪刮风她都要到外面去走,她还走楼梯,从楼梯走上来,天天这么锻炼,同时给自己开药调理,现在除了右手、右腿不太方便,其他方面恢复得都挺好。特别值得强调的是,我妈中风以后仍在为患者看病。在北京康复医院就看好了几十位病人。我觉得这种精神非常可贵。说大一点,支撑这个家族十几代传下来的,就是她这种精神。这个是我印象很深的,是我亲身经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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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打的身体、坚强的意志就是这样一直伴随着这位老人的一生,采访行将结束时,我们问张老:“您对张一帖医术的传承有怎样的期望?”张老说:

    “希望张一帖一代一代传下去,我手上十四代,他们(指着张其成、李艳、李梃、李标、李梢五兄妹的相片)15代,16代有我孙子、孙女儿跟我学了。我现在还有精力,还要给人看病,病家苦。我还想在中医院校设立奖学金,用来鼓励从事中医事业的优秀人才。(注:李济仁张舜华国医奖于2012年8月正式设立,由张其成国学基金管理办公室进行管理)”

    张一帖仍在,我们已看不到年轻的张舜华。在静静流淌的新安江水旁,张老坐在轮椅上默默地随着我们寻访张一帖旧址。潋滟的水波映射出老人脸上的沧桑,及其神态中依旧透出的那一股“铁打”的坚毅。曾经灿若星辰的新安医家如今只剩寥寥可数的几支。张一帖能够沿传至今,我们应当庆幸,庆幸并感怀当年的新安江畔曾有一位十几岁的“巾帼郎中”为此所付出的一切。, http://www.100md.com(周琦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 宣宝剑 中国传媒大学 刘阳 中国中医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