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医生创业：“医生工作室”能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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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访医生创业：“医生工作室”能干啥？ |
工作室不卖药，每人每次问诊的收费500—2000元。
广东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大外科主任林锋在其工作室为患者讲解病情。记者 贺林平摄
科学分诊从容问诊
工作室不卖药，每人每次问诊的收费高达500—2000元。患者不能享受医保，费用全部要自付，诊费由工作室收取，定价参照公立医院的特需诊疗费用标准
在广东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门诊大厅的“名医简介”中，大外科主任林锋赫然在列：“1982年毕业于中山大学医学院，从事胃肠外科临床工作30余年，是国内治疗胃肠道肿瘤的著名专家。”然而，这样一位功成名就的医生，最近却开始了“二次创业”。
5月24日下午，林锋没有在家安享周末，而是来到位于广州珠江新城的爱康君安体检中心。在那里，他有一间“林锋胃肠肿瘤医生工作室”，一位预约好的胃癌患者正在等他。这已经是他开设私人工作室之后，接诊的第五名患者了。而后面预约的人已经超过了10名，尽管每人每次问诊的收费高达500—2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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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来看病的患者，是林锋老家一名企业家的亲属。他进入爱康君安右边的会员区。进去后，是一间像别墅客厅一样宽敞的接待室，门窗都是高档的深咖啡色实木制成，摆着围成一圈的真皮沙发，墙上挂着3名专家的照片和中英文简介，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壁炉。前台接待人员引导他在沙发上坐定，认真耐心地询问病情，并仔细做着记录。接待室后面是分男女的更衣室，专门配备的病号服整整齐齐叠放在衣柜前的台子上。穿过这间接待室，就是各个检查科室，放着高价购进的先进设备。加上一间带有红酒架、装修颇为高档的餐厅，整个空间面积达3300平方米，宽敞、舒适、精美。
经过有针对性的检查后，患者重新被带到接待室前台边一间健康咨询室，林锋在这里查看检查记录，和患者深谈。“这还是一间会诊中心，如果病人的情况涉及其他专科，我们会邀请工作室的其他签约医生来会诊。”林锋说。
工作室4月21日成立，5月15日正式开门运营，可以看作林锋的第二执业点。他利用晚上或周末休息时间来这里，为病人提供个性化的体检建议；病人体检过后，也能在工作室进行具体诊疗等咨询。一旦需要手术，就直接将病人引流至他的第一执业点中山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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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一起成立医生工作室的，还有中山六院客户服务部主任谢汝石、广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中医科教授张子谦。目前，他的团队已有七八个人，整个工作室除了3名创始人，还有30多名签约医生，“我们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队在为病人服务。而工作室其实是一个符号，是由一支专业、严谨的医生团队提供服务的平台。”
运营总监董怡杰告诉记者，医生工作室具体包括七大部分工作：专家量身定制个性化体检套餐；科学、准确分诊，为客户匹配最合适的专科医生；从容门诊，保证30分钟以上沟通时间，充分沟通健康问题；多学科会诊，对疑难病例、复杂情况提供诊疗建议；根据个人体质和特点，制定精准的个性化治疗方案；衔接住院和治疗，可入住专家供职的医院，或入住中山六院；个人健康管理，建立健康档案，监控健康风险，追踪治疗情况。诊疗的步骤为：预约—问诊—检查—开方—手术。在这里，患者不能享受医保，费用全部要自付，诊费由工作室收取，定价参照公立医院的特需诊疗费用标准。
林锋特别提醒，虽然爱康君安具备医疗资质，但他们的医生工作室和一般的私人诊所并不同，只提供咨询、诊断、随访等服务。“如问诊后需用药的，医生将会开具处方，患者到有资质的药房拿药，工作室本身不卖药；如需要手术的，医生会建议其转诊到第一执业医院进行手术，费用由医院收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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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也能“拎包创业”
医生以个人身份落户在体检中心，装修、场地、导医、运营都由机构无偿提供，各方是合作共赢的关系。医院得到病人，医生得到品牌，病人得到尊严
“成立工作室的想法，最早来自廖新波。”林锋说。廖新波是广东省卫计委巡视员，两人同于1982年毕业，是在广东省人民医院长期共事的好友。
早在8年前，廖新波就提出了“医生工作室”的想法。林锋很认可，他认为，很多有条件又有需求的病人，不满足于排半天队、只给专家匆匆看几分钟，希望得到更好、更优质的医疗服务。然而，长期以来，我国最好的医疗资源、医疗人才，都集中在少数公立大医院；无论什么人，要看病，都得挤到这些医院来。“实际上，很多人觉得看病难，觉得就医体验很糟糕，恰恰是用单一体制去解决多元化需求的结果。”
有一次，他接诊一名患者，患者进门就抱怨：“林医生，你知道吗？为了挂你的号，我费了多大劲，最后只得去买黄牛的号，花了3000块。倒不如我当面把这3000块给您，您帮我认真看看，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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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爱康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张黎刚跟林锋提到，体检机构里很多人检出问题后，往往很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看，找谁看。“我们体检中心还有不少闲置空间和资源，不知该怎么利用。”林锋向张黎刚提出了工作室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另外两名医生谢汝石、张子谦得知后积极加入。
按照林锋的构想，工作室的成立应该能造就多赢的局面：医生能体现劳动价值，擦亮自己的品牌；合作机构能利用闲置资源，补齐体检后端的诊疗环节；有需求的患者又能提高就医的针对性和精准性，也能有尊严地看病，获得更优质的医疗服务。即便是他所在的中山六院，也能通过他在外面的工作室获得更多需要做手术的病人。“医院得到病人，医生得到品牌，病人得到尊严。”林锋说。
工作室成立后，林锋每周都有半天时间来工作室开诊。他和爱康的关系，也并非聘用与被聘用的关系，不涉及资本、股份，医生在这里是“拎包创业”。“我们以个人身份落户在体检中心，装修、场地、导医、运营都由他们无偿提供，我们负责专心看好病，大家是合作共赢的关系。”廖新波认为，这不是单位之间的利益捆绑，是社会人的行为，是新型的医联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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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工作室是否违反医师执业规定？ 谢汝石告诉记者，爱康君安有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医生工作室是符合医师多点执业相关规定的，也是合法的。廖新波说，国务院和广东省有关医师多点执业管理办法已经颁布，医生无需经第一执业点同意也可多点执业。如果医生“挂单”所在地是非医疗机构，可以咨询形式开展业务，不涉及医师法规限制；如果挂靠在医疗机构，则是合法开展多点执业诊疗，不存在法律上的限制。
出了医疗纠纷怎么办？广东省卫生计生委医政处处长张伟说，由于医生和第二执业点是签订正式合约协议的，如果多点执业过程中发生医疗损害或纠纷，由当事机构和医师按法规办理，第一执业医院和其他非当事医院不承担相关处理责任。而假如医生在多点执业过程中出现违规违纪，都由当事医院通报给第一执业医院，由其或相关部门按照《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处理暂行规定》等进行处分。
医生是否在“揽私活”
医生希望改变单一的医疗生态，在公立医疗体系之外，搭建多元化的医疗服务平台。医生在工作室多点执业，是一种为实现自身价值而努力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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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人们只听说过画家、摄影师、设计师、演员有自己的工作室，而对于医生“拎包创业”的工作室，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免引起社会的强烈关注。
林锋坦言，工作室一经成立，他们三人就被置于各家媒体的聚光灯下，而他是三人中曝光率最高的。“我们所在的医院倒是很开明。”林锋说，第一执业点还是工作重点，他只是利用业余时间到工作室问诊，不影响正常工作，同时将工作室的病人引流到第一执业点，即中山六院住院、手术，这两招一下打消了院领导的顾虑。
很多医生也支持医生工作室。5月23日，9名中青年医生慕名来到林锋的工作室，与他边谈边看，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广州市番禺区中医院普外科的罗劲根感慨，虽然多点执业喊了许多年，可一直推不动，很多医院对自己的医生还是一种“单位化”的管理，个人对组织近乎于“佃农式”的人身依附关系，甚至有些医院为了管住医生，把执业证也收齐扣下。而很多年轻医生也是这种思维，毕业了就想着找一家待遇好的医院进去谋一个饭碗，而不是树立自身的品牌，无形中捆绑了自己。“林锋教授能走出来，运作这样一个工作室，是医生多点执业的一种可贵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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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反对和质疑的声音也不绝于耳。今年77岁的梁叔早年做过肠胃手术，需定期到大医院复诊。他担心有工作室的医生“私田用心耕，公田随便耕”，“成立了工作室的医生会不会本末倒置？医生的精力是否会被分散？”有人担心，以后在公立医院看大专家会比现在更难。还有一些市民直截了当地指出：“听起来像是医生在揽私活、赚外快。”
林锋坦言完全理解各种质疑，公立医院是事业单位，却需要自负盈亏，政府拨款非常少，因此担心人才外流导致病人外流影响营收。而对于赚钱之说，他笑着直摇头：“事实恰恰相反，作为名专家，我每个礼拜的‘飞刀’都排得满满的，还有那么多学术会议、讲课什么的，都是有收入的。”他的意思是，恰恰是现有体制的既得利益者不愿意改革、阻碍改革。如果为赚钱，他根本不会出来。
他的目的还是希望探索出一条新路：“改变单一的医疗生态，在公立医疗体系之外，搭建多元化的医疗服务平台。”他设想，未来医院应该是管理服务平台，凭借对医生的服务质量来吸引名医团队加盟；而对患者的服务，则交由医生团队完成，使病人获得更高质量的医疗服务。
不过，毕竟还只是走出第一步，林锋不想做过多的预测和争辩。“可以先做着，体制的争论先放一边。”
廖新波认为，无论在哪国，都不能脱离医生的劳动价值去谈医疗服务的公益性。过去的政府定价行为，实际上降低的是医生、护士的劳动力价值，医生在工作室多点执业，是一种为实现自身价值而努力的行为。“医生工作室的定位是多元化的，可以高端，也可以是低端惠民的；可以是营利性，也可以是非营利性，这主要取决于医生的价值取向。”,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