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新闻 > 信息荟萃
编号:12763311
她给敦煌添上锦诗的印记
http://www.100md.com 2016年5月7日 现代家庭
她给敦煌添上锦诗的印记

     那些年,樊锦诗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她每天在洞窟里反复观察,并开始了对洞窟断代分期的研究。她很钦佩所长常书鸿先生,还有段文杰先生。他们都是留过洋的人,都是很了不起的学者,20世纪40年代,他们成立了敦煌艺术研究所,对莫高窟进行清理和保护,举家迁到这个艰苦的地方生活,一呆就是几十年。她有时候想,他们能呆下去,我为什么不行呢?

    丈夫舍弃自己的工作

    到敦煌当她下属

    1972年,樊锦诗和彭金章的小儿子出生在武汉,两地分居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有人给樊锦诗出了个主意,让她留在武汉不要回去,满了半年后就算自动离职,让单位重新分配工作。樊锦诗想试试看,为了孩子拼一下。可是没多久,现实问题就来了。他们全家四口人,光靠着彭金章一个人的工资,日子很难过。那时,在西北工作的樊锦诗工资比一般人高,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回敦煌去上班。

    两个儿子怎么办呢?大的已经到了快上学的年纪,就送到上海樊锦诗的姐姐家住,让他在上海上学。小的继续送到河北农村,由彭金章的姐姐照看。一家四口在4个地方生活,樊锦诗每年探亲假就这么几天,看了小孩看不了老公,看了老公看不了小孩。

    小儿子4岁那年,樊锦诗总算有空去看他了。她来到农村,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孩傻乎乎站在门背后。当时,她还没反应过来便直接进门了。彭金章的大姐看到她来,便问:“你没见你儿?”樊锦诗猜到了可能是刚才门口的那个小孩。大姐笑着说:“你都不认识你儿了?”樊锦诗摇摇头,真的不认识了,孩子也不认识她,早把她忘了。在大姐的一再引导下,孩子才勉强地叫了一声“妈”。樊锦诗的眼泪一下子止不住刷刷地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对儿子亏欠太多了。当晚,她就做了个决定,再苦再累也要把孩子带在身边。

    小儿子跟着樊锦诗在敦煌生活了三四年,又要面临一个老问题。敦煌当地没有学校,他该到哪里去上学?那些在敦煌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一辈研究者,他们本人都是大学生、留学生,可他们的孩子在敦煌得不到好的教育,都没上过大学。这对他们来说是种莫大的遗憾。和丈夫商量过后,樊锦诗又把7岁的儿子送到上海姐姐家,临走的时候,小家伙哭得特别伤心,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和妈妈分别。

    终于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孩子因为不喜欢上学,离家出走了。上海那边炸开了锅,所有亲戚都出动去找人。还好最后虚惊一场。原来,孩子太想妈妈了,他到处找铁路,想沿着铁路去敦煌找妈妈。听到这事,樊锦诗和彭金章的心里都不好受,这十几年,他们为了工作两地分居,给孩子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是时候要考虑该怎么解决了。是你调过来,还是我调过去?

    这个问题其实早就存在于两人心中了。1977年,樊锦诗开始担任敦煌文物研究所副所长,她从一个考古业务人员转变成一个既懂业务又懂管理的行业能手。这是她事业上的大发展。再加上她对敦煌有感情了,每次想到要离开,就会舍不得。所以,她在心里默默地希望彭金章能来敦煌。彭金章那边,他正在筹建武汉大学考古专业,也有自己的天地,他满心期待樊锦诗能来武汉帮他的忙。两个人在调动这事上都有自己的想法,陷入了拉锯战。武汉大学到敦煌要人3次,敦煌也到武汉大学要人3次,结果还是没有结果。

    儿子的事情一出,彭金章憋不住了。他特意到敦煌找樊锦诗谈了一次,他说:“再这样下去不行了,孩子们都大了,我们不能再分居下去,要给他们一个稳定的家。”樊锦诗试探地问:“那是你到我这,还是我到你那去?”彭金章早就看出了妻子的心思,她是不愿意离开敦煌的,这事只能他松口,他说:“我到你这来也不是不可以。”双重否定句说得有点勉强,但樊锦诗听了还是很高兴,她赶紧说:“那你来吧。”

    1986年,分居了19年的夫妻俩总算团聚了,那年他们48岁。他们把两个孩子也接到了身边,大的上高中,小的上小学,市领导特意批示,帮他们安排了学校。

    彭金章到了敦煌后,放弃了自己的商周考古事业,重拾的是跟自己原来完全没有关系的考古方向。樊锦诗安排由他主持莫高窟北区遗址的发掘工作。由于洞窟积尘都是成百上千年积下来的,发掘完一个洞窟后,彭金章就成了泥人,眉毛眼睛上都是灰土,口罩一天换几个都是黑的,咳个痰是黑的。就是这样,8年里,他几乎用筛子筛遍了北区洞窟里的每一寸沙土,彭金章开玩笑地对樊锦诗说:“你是请我来当民工头的吧。”

    60岁当院长

    “数字敦煌”功在千秋

    20世纪80年代,古老的敦煌终于盼来了改革发展的春天,关心敦煌的人越来越多。樊锦诗也看到了自己在敦煌的价值。她运用考古类型学的方法,结合洞窟中的供养人题记、碑铭和敦煌文献,先后撰写了《莫高窟北朝洞窟分期》《莫高窟隋代洞窟分期》《莫高窟唐代前期洞窟分期》等论文,完成了敦煌莫高窟北朝、隋及唐代前期的分期断代,揭示了各个时期洞窟发展演变的规律和时代特征。她还与人合作撰写《莫高窟290窟佛传内容考释》,运用图像学方法,考证了莫高窟290窟窟顶佛传故事题材和内容,纠正了以往对该壁画的错误定名;她撰写的《敦煌石窟研究百年回顾与瞻望》,是对20世纪敦煌石窟研究的总结和思考……灿若星河的敦煌艺术让她如痴如醉。

    1998年,整60岁的樊锦诗被任命为敦煌研究院院长,在行政管理上同样雷厉风行。那时,相关部门计划将敦煌与某旅游公司捆绑上市。樊锦诗反对这种全面商业化的操作,她觉得这对于敦煌的保护非常不利。为此,她四处奔走,跑遍了相关部门,向人们讲解敦煌石窟脆弱的现状,反复强调保护的重要性。她坚决表示不同意,硬是把压力都顶了回去。她一直说:“如果莫高窟被破坏了,那我就是历史的罪人。”最后,一场将敦煌捆绑上市的风波终于平息了。

    樊锦诗是个非常好学的人。60岁那年,研究院新来的年轻人给樊锦诗介绍了电脑。他们在电脑上播放石窟的照片,樊锦诗看得很开心,她问:“电脑关了还会有吗?”小伙子回答说:“照片放进了电脑,永远都会有。”樊锦诗觉得电脑特别好,她自己也开始学起来。现在的她已经能使用苹果电脑做PPT了。2006年,在她的支持下,敦煌研究院成立了专门从事研发敦煌石窟文物数字化的部门,搞了“数字敦煌”。所谓“数字敦煌”,一是将数字技术引入遗产保护,将洞窟、壁画、彩塑及与敦煌相关的一切文物加工成高智能数字图像;二是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敦煌文献、研究成果、相关资料,通过数字处理,汇集成电子档案。这样既减少了洞窟的压力,也达到了保护洞窟、传承文明的目的。这也是一个世界遗产保护史上的创举。

    2015年,樊锦诗从院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她77岁了。从实习时说再也不想去敦煌,一晃,她在敦煌呆了50多年。和那些前辈们一样,她花了毕生所有的心血在莫高窟上。父亲当年得知她决定去敦煌后,只说了一句话:“既然选择了,就要好好干。”这句话,樊锦诗始终没忘记。这是他们这一辈知识分子做人的理想和原则。

    如今,樊锦诗和彭金章生活在敦煌,还是在为莫高窟的研究和保护做工作。他们的日常生活比较简单,每人一间房,各管各的,平常也不做饭,都去食堂吃。彭金章说已经习惯了,樊锦诗这么忙,他不可能要求妻子为自己做家务。两个儿子现在都已经成家立业,定居在上海。樊锦诗偶尔会回上海,都是工作的关系,她已经有点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匆匆几天就想着要回敦煌去了。50多年了,樊锦诗对敦煌的感情起起落落,从开始的又爱又恨,到舍不得、离不开,敦煌现在已然成了她的家。, http://www.100md.com(王慧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