薏苡和马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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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 恂
开栏的话
《青囊》是一部有趣的中医药文化书籍，读起来令人兴味盎然。本版从今日开始，设立“药用植物与历史名人”栏目，从该书中选摘部分内容予以刊载，以飨读者。
《植物名实图考》卷之一谷类“薏苡”条，记载东汉名将马援因薏苡受诽谤而蒙冤。雩(yú)娄农〔《植物名实图考》的作者吴其濬(jùn)自称〕曰：“薏苡明珠，去瘴疠，而来萋斐(qī feǐ比喻谗言)，然服食几何，乃以车载耶？五岭间种之为田，余掷之庑砌，辄秀而实，非难植者。”短短的几句话，既说出了故事的情节，也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故事来源于《后汉书·卷二十四马援列传》，东汉初年马援出征交趾(今越南中部)时常食薏苡，不但能健身，并能治疗瘴气，在使用中发现南方所产薏苡实大，是良种，故想带回中土作为种子，使中土的百姓也能吃到好品质的大薏苡，因此班师时装了一车带回来。可惜当时人不能理解，权贵们反倒怀疑他装回了珍稀宝物，虽观望此事，但当时皇帝很重视马援，他们不敢言。建武24年，马援已62岁，自请出兵。率中郎将马武、耿舒等人领兵4万余人征五溪。进军时马援欲从壶口而入，耿舒欲从充道而进，皇帝同意了马援的路线。但进军后因水疾，船不得上，又逢暑热，被困，士兵多疫死，马援自己也病了。这时耿舒通过其兄耿弇上奏皇帝说马援用兵不力。皇帝派梁松到军中责问马援，并任监军。松对马援宿怀不平，过去马援生病时，松前来下拜问候。马援自认为是他父亲的朋友，故未答礼，松因此记恨在心。这次马援出师失利，不久即病死军中，松就乘机将一车薏苡说成一车明珠文犀，上书皇帝对马援进行栽赃陷害，马武、侯昱等也上书说此事，皇帝大怒，追收了马援的新息侯印绶。马援亲属不敢将他葬入旧茔，只能草草埋葬了，亲戚好友也不敢来吊唁。其侄马严与其妻子用草绳捆住连在一起，到皇帝面前请罪，皇帝取出梁松诬告的奏章，(马援的亲属)才知道马援被诬陷了，再上书诉冤，辞甚哀切，前后六次，才得安葬。
这一因将薏苡说成明珠诽谤他人的大冤案，被后代数位大诗人写入诗句中，如唐代杜甫曾写道：“稻粱求未足，薏苡谤何频。”白居易曾写道：“侏儒饱笑东方朔，薏苡谗忧马伏波。”清代朱彝尊写道：“梧桐夜雨词凄绝，薏苡明珠谤偶然。”薏苡的果实和珍珠在大小、形状、色泽上虽稍有相似之处，其实差异甚大，别有用心的小人蓄意颠倒黑白，用以诬陷忠良，故称为“薏苡明珠”之谤，现在‘薏苡明珠’已成为代表被谤蒙冤的成语，广泛流传使用。
吴其濬在收载这一掌故的同时，认为当时人们食用薏苡的并不多，且在大田中种植。他自己曾将薏苡种子撒在房屋周边的花坛中，即能开花结实，很容易栽种。对这种易得到的物品为何要用车载呢？但笔者认为，马援载回的不是实小的薏苡而是良种，传播良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是值得做的。《中国植物志》禾本科薏苡属收载了颖果大，长圆形，长5～8毫米，宽4～6毫米，厚3～4毫米，果实饱满，淀粉含量高，适宜食用的种仁，中文名定为薏米，拉丁学名为Coixchinensis Tod. 拉丁异名为Coixlacryma-jobi var. ma-yuen(Roman.)Stapf这一拉丁异名中的变种名：“ma-yuen”就是为了纪念马援将军，中文名称可译为“马援薏苡”，或“马援薏米”，可见植物分类学家在定名时没有忘记马援的功绩。《中华本草》和《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10 年版等书的“薏苡仁”条，原植物薏苡所用拉丁学名的正名与上述异名相同，说明中医药学家及农学家等相关学科的专家也都怀念马援传播良种的善举，做了对百姓有利的事，历史会永远记住他。
人们在怀念马援功绩的同时更加深了对薏苡的喜爱，因为薏苡的种仁是药食两用佳品。在药用方面，古今中医药书籍都有详细记载，功能利水渗湿、健脾止泻、除痹、排脓、解毒散结。用于水肿、脚气、小便不利、脾虚泄泻、湿痹拘挛、肺痈、肠痈、赘疣、癌肿等症。通过多年研究已知薏苡种仁中含有多种活性成分，具有解热、镇痛、镇静、抗炎、免疫调节、降血糖、调血脂、抗病毒、抗肿瘤等方面的药理活性。近年对抗肿瘤作用的研究报道较多，以薏苡仁油为原料制成的康莱特注射液已用于临床癌症的治疗。在食用方面，因含有丰富的营养成分，早就被古人作为美食，如宋代诗人陆游对薏米写过这样的诗句：“初游唐安(今四川崇安市境内)饭薏米，炊成不减雕胡美。大如芡实白如玉，滑欲流匙香满屋。”对薏苡仁白、滑、香的特点都描述得非常生动。现在制作的药膳种类更多，如将薏苡仁、橘皮适量与大米同煮成粥，能疏肝理气。又如用黄精25克，莲子30克，薏苡仁50克，先将黄精煮汁去渣，再加莲子、薏苡仁同煮成汤，调味服用，可补中益气，清心健脾。也可将种仁磨成粉加入面粉中制成糕点食用。马援常食的薏苡已成为临床上的常用药物，作为保健食品也进入了寻常百姓家。
由于薏苡仁的使用量逐渐增大并要求含有一定量的有效成分，因此，选育产量高且品质好的新品种显得十分必要。2013年沈宇峰等报道浙江省中药研究所已选育成产量高、三酰甘油含量高、抗倒伏、适应性强的新品种“浙薏1号”，适宜在浙江省低海拔地区推广种植，在“马援薏苡”这一良种的基础上取得新的发展。
(选摘自《青囊》 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