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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口巷子深处:豪门稚女何时来吃这碗“半夜相思饭”
http://www.100md.com 2017年1月2日 《知音·下半月》
     2009年初,万春临产那天,刘俊杰一直在医院守候着。女儿第一声啼哭过后,他抱起了她。小小的身子,皮肤皱巴巴的,样子不太好看。但他欣喜若狂:“我当爸爸了,我有自己的女儿了。”

    然而,女儿的出生并没有改变刘俊杰在万家的边缘地位。他百般疼爱女儿,洗尿片、抱孩子、哄孩子,每天忙个不停,偶尔让万春搭下手,产后的万春因身体乏力,便不太搭理。他想请保姆,但身上没多少钱。他只好不去工作,当起了保姆。

    随着夫妻矛盾激化,万春母亲索性将女儿旗下财产全部转移给二女儿,其中还包括婚前刘俊杰带来的五十万元聘礼。刘俊杰愤慨道:“我不要你们一分钱。我要的是一个理解我站在我这边的老婆。”

    2009年底,他给万春写了三十页的信,“你们不是嫌我穷瞧不起我吗?那我将钱都留给你,我从头再来。我带五百块回武汉,够买张火车票就行。”之后,他将信放在桌上,独自回到武汉,与万春冷战。刘俊杰抑郁了。他宅在家里喝闷酒。父亲淡淡地说:“阿杰,从头再来呗。”

    2010年春,刘俊杰与万春签了离婚协议。因万家认为刘俊杰没有抚养能力,将女儿留了下来,刘俊杰每三个月见女儿一次,每次只有三个小时。

    在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刘俊杰自由了。但他又很迷茫,32岁时,爱情、事业全都烟消云散了。更重要的是,女儿一岁就失去了父亲,和他童年的经历如出一辙,这让他肝肠寸断。他将女儿照片放入背包,照片上他抱着女儿开朗大笑,他看着发怔。

    回到武汉,参加同学朋友的聚会,刘俊杰话很少,胡子拉碴。朋友拿着昔日的专辑到他面前,劝道:“阿杰,你还这么年轻,准备余生就这样了?曾经的‘心跳男孩’哪去了?曾经的光芒哪去了?”

    他被骂醒了。可他能做什么呢?武汉的公司向他发来橄榄枝,邀请他做高管,还有朋友劝他回北京唱歌,他都拒绝了。他知道,这些都无法赢得万春的让步。他翻出女儿的照片,想起在北京的日子,自己做私房菜,许多明星赞不绝口。他决定开家餐厅,期待有一天能够做餐最美味的饭菜给女儿。

    他想起与万春常在贵阳吃的刘半夜小吃店,重返贵阳想拜师学艺。连吃五次闭门羹后,他向年已半百的店主刘半夜诚挚讲述了自己的过往,泪流满面道:“为了见女儿,我只有这条路能走了。”刘半夜大受感动,但表示他作为面馆第六代传人,不能违背传内不传外的祖制。正值清明节,刘俊杰主动随刘家人一起上坟。他在坟前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大声说:“我姓刘,我就是刘家人。”刘家祖先的墓碑字迹已年久模糊,他主动买来材料描金填补。终于,刘半夜破例点头收他为徒。

    在小店里,刘半夜开始手把手教刘俊杰。在厨房的方寸之间,刘俊杰系上围裙,快速切菜,搬弄大锅,挥洒大勺,炒制臊子。他全身心投入其中,油烟滚滚,香辣逼人,大汗淋漓。

    他常忍不住思念,想去看女儿。几次走到万家别墅附近,他奢望看到女儿的身影,但去了几次一直没有遇到。他只好带着对女儿浓浓的思念,回到小店,坐在椅子上,摸出随身携带的女儿照片,看看她的笑脸,就当做是父女会面了。他更加用心地学习厨艺,就算热油烫伤了手臂,他还是不分白天黑夜地苦练。经过三个月学艺,刘俊杰成功了。

    其后,刘俊杰跟父亲和朋友借了20万,在汉口一元路开了家同名的刘半夜小吃店,两层楼,140平米,24小时营业,让忙碌的人们感受到家的温暖。

    因为物美价廉、精心烹制,小吃店的名声渐渐传开了。然而,贵阳的功夫面口味偏辣,在武汉水土不服。他决定改良,增添了藕汤面、鸡汤面、海带汤面等武汉味道。他将店铺装潢为民国风格,自己则隐藏在其中做大厨,店子大为火爆。

    与万春离婚后,刘俊杰每隔三个月即不远千里去看望他的女儿,每次见面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万春母亲将女儿抱来。他接过来,抱在怀里。女儿刚开始咿呀学语,会含混不清地喊着“爸爸”。这短短的三小时,让刘俊杰有了继续奋斗的力量。

    2011年,万春再婚,接着再育。她让女儿改名换姓,称继父为爸爸。刘俊杰难以接受。他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万春,说想见女儿。万春漠然道:“我在三亚,不想再见你。见女儿的事,以后再说吧。”

    此后,刘俊杰想念女儿,多少次,他拨打万春的电话。起初万春还是委婉地拒绝,后来电话听筒里只剩下重复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他多少次想冲回贵阳,出现在女儿面前,带一份装在保温桶里的拿手好菜给她。他想让父亲的味道永远存留在女儿记忆里,就像他7岁回武汉后,在梦里痴念的妈妈那份酱油炒饭的气息。他很想知道她长成什么样了,想知道她爱跳舞唱歌吗……

    然而,想起自己7岁时的那一幕,他又胆怯了。他不敢去面对,不想惊扰女儿的生活。他想让时间来淡化这些事情。他想等到自己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做出一定的事业,能心理强大到直面万春时,再去见女儿。于是,见女儿的时间逐渐拉长为半年、一年……

    入秋的一天,他取出加工好的卤鸭腿,按照惯常清理卤桶时,发现桶底还有许多鸭丝,有浓浓的酱香,不舍得浪费。他想起童年时妈妈下厨给他做的酱油炒饭,随后用卤鸭丝、大头菜丁、黄豆豉代替调味料,加入木甑蒸的饭,放在炒锅内一起加油爆炒,香气袭来,他想起了女儿的笑,当年自己天天吃妈妈做的菜,可女儿却吃不到自己做的饭……他擦干泪水,将改良后的炒饭命名为“半夜相思饭”,这是父亲思念女儿的味道。

    当有人问起缘由时,刘俊杰动情地说:“我夜夜思念女儿,想做饭给她吃,但她远在天边根本吃不到,于是就叫做半夜相思饭。”这种家的味道,要人黯然销魂,逐渐成为主打菜品。

    每当客人点相思饭时,刘俊杰就用百倍的心思来做,他在油烟弥漫的厨房内端起炒锅,挥动大勺,叮叮当当,汗水湿透了衣衫,泪水滂沱模糊了双眼。他恍惚中觉得,年幼的女儿走进了店里,对着他甜甜地说,“爸爸,你给我做一份半夜相思饭吧,我也想你了……”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女儿还会认识自己吗?自己在她一岁时就离开了呢……他去巷口的刺青店,让文身师傅在他背上文上漂亮的天使,腰上是女儿的名字。全程四个小时,带墨的针刺入他的皮肤,他一声不吭,他将对女儿的思念刻在了身体上。, 百拇医药(舒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