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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最后的尊严
http://www.100md.com 2017年7月23日 期刊网
     可王一方一直没有等到与临终病人分享《獾的礼物》的温馨时刻。他的演讲顶多是在一群病人家属中进行而已,尽管很多家属听得泪流满面,但这样的“死亡课”一直没有走进病房。

    给别人让出空间,正如别人让给你一样

    这样的挫败感,罗点点经历得太多了。

    她去医院大厅种“七彩树”,希望传播“生前预嘱”。医院的负责人婉拒了:“我们这儿是救死扶伤的地儿,谁接受得了你们谈论死呀!”她让朋友在公园的合唱团里发调查问卷,唱歌的阿姨们不乐意了:“活得好好的,这么早让我们想到死?”结果没多久,真的有一个人去世,大家都开始思考罗点点说的事儿了。

    罗点点出了一本书——《我的死亡谁做主》,她把新书发布会放在北京非常时髦的世贸天阶时尚廊举行。发布会是崔永元主持的,他笑称“这本书很难成为畅销书,还不如一个80后小孩写的书好卖”,但没办法,这是一种责任。他还念了史铁生的话:“死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春节时,罗点点把这本书作为礼物送给所有的亲友。大家都说“真有你的,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可看过书的朋友,又打电话对她说:“这是一份文明的礼物。”

    她告诉别人自己在忙什么,有家境差一些的人直接反驳:“你说的问题太高端了,我们面临的不是放弃,而是没有。”也有医生说:“你们的理念挺好的,可在中国很难推行下去。”

    有大夫说:“我想起我第一次抢救病人时忍不住湿润的红红的眼圈;想起我见过的最孝顺的儿子签署放弃抢救他爹的协议后,在地上磕的响头;想起患者走后家属的干号,随后在门口冷静地摊派丧葬费用;想起无耻‘医闹’,不及时为逝者入殓,就开始盘点医护失误准备打官司……面对生死真是众生百态,人性毕现。”

    罗点点团队里的席修明是北京复兴医院的院长,他担任ICU主任几十年。他把自己的崗位称作“生死桥头”,称ICU技术是一种“协助偷生术”。

    这个从34岁就开始担任医院ICU主任的专家,23年后,却当着记者的面,泼了ICU一盆冷水。他常提醒工作人员,一个微笑胜过一片安定。他要求他的同事多给机器旁的老人梳头、擦身体,抚摸他们,哪怕病人已经没有了意识。在台湾,老师会让医学生们到一间黑屋子里,每个人躺进一个棺材,用手电筒的光,照亮遗书,慢慢地读完,体会“死亡的滋味”。

    死亡在这些医生眼里,就是油尽灯灭,再自然不过。正如《阿甘正传》中阿甘的妈妈对阿甘悄悄说的:“别害怕,死是我们注定要去做的一件事。”也如哲学家蒙田所言:“给别人让出空间,正如别人让给你一样。”

    生命的句号自己画

    因为职业的关系,罗点点和她的朋友对“死亡是一种伟大的平等”这句高悬在北京八宝山骨灰堂门楣上的歌德的名言,有自己的理解。

    王一方总讲“死亡课”,他也想好了自己怎样“下课”。他说,最后的时刻,他拒绝用机器延长生命,他会让人给自己刮胡子,用热毛巾洗把脸,再搽点儿雪花膏,干干净净地离开,要“像老獾一样,把礼物留给别人”。

    ICU专家席修明说,他不会在ICU走,他要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地对这个世界说会儿话,然后走,正如一只蚂蚁离开,一片树叶落地。

    见惯了死亡的刘端祺,没打算把自己的死亡看作“特别的仪式”。他说,他不会浪费别人的时间,不会接受过度抢救,赶上谁来看我,就是谁;骨灰放在树下,当肥料。“我一生很充实,我给自己打80分!”

    田龙华摘自“荒岛读书”微信公众号, http://www.100md.com(从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