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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爱--爱情栽出的罂粟
http://www.100md.com 2002年11月12日 王凤丽 四川在线
     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和心血,才明白爱情原本不过是场梦,充满了玄机和不可知,根本不能用逻辑去推理因果,不能用付出去衡量深浅。曾以为自己是披了厚厚硬壳的河蚌,只为真爱的人张开,并把侵入蚌壳的砂粒和爱情一起紧紧裹在柔软的心里,用血水和泪水打磨成晶莹的珍珠,捧给最爱的人——可是我错了,最爱的人残忍地挖尽了我所有的温情和柔软,使我彻底地变成了空壳,并被生活的汪洋冲击到海滩上最寂寞的角落,独对原始的沧桑和悲凉。

    17岁那年因为家贫,我高三辍学在本县肉食加工厂上班。因为不愿听从命运的摆布,上班不久我就参加了中文大专的自学考试。同厂的工友许戈也上了中文自考,那时他19岁,个子不高,瘦瘦的,人很精神,在厂里当会计。他中文底子比我差,时常找我借资料或是请教问题。那时我在屠宰车间工作,每天的工作是宰鸡、宰鸽子,拔一堆堆污血淋漓的羽毛,掏令人作呕的内脏。许戈只要不忙就去帮我干活,从不嫌脏,我们就像兄妹一样彼此关照着,并慢慢地喜欢上对方。那年冬天雪很大,屠宰车间像冰窖,我的手生满冻疮,每天还要在冰水中干活。一天,许戈无声地来到我身边,没有帮我干活,而是默默地瞅着我,慢慢解开上衣,把我还沾着冰血的双手,紧紧地捂在他滚烫的胸前,并当着车间工友的面对我说:“我要娶你,永远不让你受这样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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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许戈并没有娶我。因为在认识我以前他已经订婚了,那个女孩在邻县商业系统上班,家里挺有背景,而且许戈在认识我以前,和她关系一直很好。许戈的家人坚决不同意他退亲娶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农村女孩。几天后的一天晚上许戈来到我宿舍,说他暂时抗不过家人压力,现在部队来征兵,他想到部队去躲三年,让我等他,三年后回来一定娶我。见我不说话,许戈便跪在我面前,我吓坏了,赶紧表示同意并拉他起来,然后许戈要走,临走,他问能不能亲我一下。我摇头。他笑,然后说你真是个傻丫头。

    我的确是个傻丫头。许戈到青岛当兵去了,我依然在工厂杀鸡宰鸽子,我从来没收到过他的信,也无法和他联系。可是我记得我们的约定,依然痴痴地等待他复员。两年后,我拿到了中文大专毕业证书,被安排到一所中学教书。虽一心扑在教学上,可对许戈的爱和等待一天比一天强。后来有消息说许戈考上了军校,当了军官。三年后,许戈真的没有回来,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传闻说他对象到部队去探亲,他们快要结婚了。那时我还不懂得什么叫争取,不懂得如何抓住自己的真爱,只知道傻傻地悄悄地等待,仍然一味地相信许戈不会变心。第六年,我拿到了自考中文本科,由于多次在国家有名的刊物发表文章,被县委宣传部调过去搞外宣工作。到了机关,工作不太忙,我心头总回旋着《诗经·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有许多次,会在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下放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头把办公室的每个角落都寻找一遍,幻想会在哪个角落发现许戈的痕迹。可许戈像雾一样蒸发了。直觉告诉我,许戈已经成家,而且现在过得很幸福。当惨淡的阳光透窗而入的时候,我靠在椅子上,觉得自己成了一具空壳,什么感觉也没有。有时甚至希望许戈只是压抑了多年的梦想凭空幻想出来的,并不真的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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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秋天,在年龄和亲友的压力下,我和忠厚的中学教师阿利成了家,可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无法爱他。阿利以为我是事业狂,一味宽容着我的冷淡和任性。他说我惟一有女人味的时候,就是应酬完了回到家带着酒气抱住他脖子喊“哥”时,我默默地听着,心里却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我叫的是“戈”……

    29岁这年,由于工作突出,我被调往邻县担任宣传部副部长兼外宣局局长,把2岁的儿子留给阿利,独自出去工作,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可是,做梦也想不到老天会再次捉弄我,我竟然在这里遇上了许戈。

    上班第一天,县直局长开会后集体就餐,许戈居然就坐在我对面,我们目瞪口呆地盯住对方。原来许戈去年转业来到这里,现在是某重要部门的局长。我知道许戈娶了一个外县女人,却没想到会是这里的,更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他重逢。那天我借口身体不舒服,提前退出餐厅。外面正下雨,我撑着雨伞,走在黄昏的雨幕中,想大哭一顿。一辆汽车溅着水花在我身边紧急刹住,许戈从车里走出,头发一缕缕凌乱地搭在额前,把我拉进他的小车,坐在我身边说,这些年我对不起你。我开始哭。他从后座皮箱中,拿出一摞本说,我知道你调来了,提前准备好了这些日记,你自己看看吧,这些年我是怎么爱着你的!我推开他的日记,打开车门冲进雨里。他追上我说:“我当兵后写了那么多信,你总不回信,第二年就听我家人说你出嫁了,从那之后每年正月十六,我都亲自开车从青岛跑两千多里路赶回家乡,专门从你的村里穿过,因为咱家乡有个习俗,出了嫁的姑娘正月十六都回娘家,我多么想见一见你,这么多年我无法忘记你,直到去年转业回来,才知道是家人欺骗了我。可我还能怎么办?这几天听说你调来,我的心反复揉搓着疼痛……”我停住了———也许真的是场误会。他走过来流着泪拥住我,我的心快要碎了,在大雨中我们的泪水和雨水流在一起。他走到我身边双手扳住我的肩,深情地吻住我的唇,我已不再是以前少不经事的孩子,在一丝本能的排斥后,紧紧搂住他,热烈地回应他。少年时的期待,十几年漂泊不定的感情,三十岁情人的欲望,十几年相思的酸甜苦辣,在短暂的欢娱面前,都如决堤爆发的洪水,铺天盖地喷涌而来,把我们的理智彻底淹没了。命里注定的情劫到来了,我是那只永远成不了蝴蝶的蛹。再也摆不掉情丝的束缚,从此,我不再是合格的妻子,不再是温柔的母亲,在与许戈如痴如醉不管一切的爱恋中,我觉得自己多年的拼搏奋斗全是假的,一切的一切原不过是等待许戈到来,至于伦理道德、亲情、身份、职业、社会影响……都是过眼云烟。再也不想面对从没得到我真情的阿利和两岁的儿子。和许戈在一起就像是吸毒,明知是罪恶的、肮脏的,甚至还可能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可是我控制不住越来越频繁疯狂发作的毒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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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次次哭泣和精神折磨后,我向阿利提出离婚,阿利没问为什么,只是紧紧抱住孩子,再也不理我。我满脸是泪,把他留在背后的夕阳里,不敢回头,一步步走向未知,我预感到我是个魔鬼,和许戈的爱情是野外坟场的鬼火,在焚烧尽最后的理智和激情后,注定会把我们引向地狱的方向。我像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做起了初恋情人的秘密情人。

    两个局长间如火如荼的恋情是见不得人的。他不会离婚,他岳父是厅级干部,为了仕途他不会公开地走向我,他得注意“影响”,每次相会都得到另一个城市,在路途的奔波和精神的紧张中,我们开始有了冲突和磨擦,有时见了面会为一件很小的事相互抱怨,抱怨之后,便气急败坏地说到分手,可是过不了三五天,又会急不可待地联系上,又会在抱头痛哭中发誓永不分开。在把彼此折磨得精疲力竭时,我们在爱情的道路上滑得越来越远,像初恋的情人一样到公园里谈情说爱,在疯狂中葬送掉我们最后的火焰。可是随着时间的消磨,我们心中的惶恐也越来越强。有天晚上,想起“婚姻是神圣的,床也是神圣的”这句话,我的心在一阵战栗中感到绝望,我又提出分手。我说和你在一起,仅仅是因为爱你,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只希望分手后不要相互伤害……他紧紧拥住我,又说我是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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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这次分手,我可以把心灵的碎片交给明天去修补了,可是我却发现我有了他的孩子。我打电话和他商量怎么办,结果他不耐烦地说他这几天要到省里去学习,没时间陪我,让我尽快买一种叫米司什么酮的药。我在电话里说,你弄点药是举手之劳,让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去买堕胎药,你叫我怎么做人?!可是第二天他就学习去了,我再也打不通他的手机。一个月之后,我只好独自到一个很远的城市找了一家医院,当那个源于罪恶却又无辜的未及成形的孩子化成血块消失时,我开始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反省我和许戈之间的关系。十几年的深情,明知他已经不再是给我生机的青藤,可是在痛苦后,我们已经把对方染成自己的颜色。我又一次决定做荆棘鸟,把胸膛刺向他尖细的甚至有毒的刺,做只为他用生命歌唱的荆棘鸟,不管那歌声是悲壮还是悲哀,只要他爱我,我就知足了。

    许戈学习回来不久,当了副县长。一天他打电话叫我晚上6点和他联系。那天我有几个应酬场合,等处理完已经8点钟,赶紧打他手机,却没想到是他太太接的电话,原来他把手机转移到了家里的固定电话上。她太太一直怀疑他在外面有女人,但不知道是谁,这次根据我的手机号,总算查到了是我。一连三天没他的消息,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第四天刚上班,他打电话怒气冲冲地指责我:“她又哭又闹,三天没做饭,还要到县委书记那里告状,我早晚会被你毁了!那天谁让你找我的?”我想了想,说喝多了情不自禁。他更加生气:“喝多了?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这么不自重?!就是‘小姐’也不敢把电话往家里打,你到底想干嘛?我早晚会被你毁了!我警告你,以后你不能再打我手机!”我说行,我正想和你分手,不过我有件事求你。他问什么事,我说希望你以后全心全意爱她。他说那是我的家务事不用你管。我说如果你又有了别的女人,最伤心的人不是她,是我。他沉默了一会,问我要多少钱可以把这件事“忘了”。我说我对你的爱是真的,请不要把我当成小姐污辱我。我们几乎同时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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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意外,竟发现了他的真实面目。和许戈的恩怨就这样结束了。我不知道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很想一个人一阵阵地冷笑。风言风语铺天盖地涌来,许戈与太太不断在公开场合为自己辩白,从始至终我平静地接受所有的委屈和误解,成了人人唾弃、勾引别人丈夫的坏女人,我早就预感到这一天,惟一没想到的是许戈不仅没有和我站在一起,还把他的利箭最快最深最狠地扎在我心灵没有设防的地方。

    在经历一连串的审查和领导谈话后,我被调到全县最偏僻的一个乡。报到那天,乘坐乡里的破吉普,途经县宾馆,见到那里车如流水人如龙,问了司机才知道是许戈借岳父的神通荣升了,县里正在庆贺。宾馆门前的礼炮正响,有片粉红色的碎纸穿过车窗飘到眼前,落在我伸出的手中,我久久地看着它,又紧紧攥在手里,它就是我和许戈栽出的罂粟花吧。

    我觉得自己总算成熟了,可是为了爱抛弃了事业、家庭、亲情,在32岁这年成熟,除了平静后的悲哀还能有什么呢?正所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才明白无论爱和恨的感觉多么真实,一切终将成空。纵然一无所有不知身处何处,吉普车正在把我载向前方,前方还有未知的漫漫黄尘等我去穿行。,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