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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47天的SARS日子里我们相互支撑
http://www.100md.com 2003年6月5日 北京青年报
     他们仍然被已经过去了的经历感动着,回忆那段经历,心中还是不能平静。有人说,他们打的是一场SARS遭遇战。而正是由于这些大医院首当其冲,才为北京战胜SARS赢得了时间。

    ■即使在炎热的天气里,医生也要全副“武装”毫不怠慢

    ■对每个病人医生都要付出全部的努力

    ■医生在交班的时候总要把病人的详细资料交待一番

    3月24日,北医三院接收第一例非典疑似病人和第一例非典观察病人,从此北医三院就进入了抗击SARS的第一线。

    47天里,北医三院院本部收治了275名病人,其中SARS确诊病人145人;疑似病人29人,观察病人101人。而在发热门诊得到及时诊治的发热病人达到了2330人次。

    这期间,北医三院为防治SARS共投入人力520余人(其中进入SARS隔离病房的医护人员为310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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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医三院陈仲强院长说,三院是一个能顾大局的集体,所以,在SARS突然降临并迅速蔓延的时候,三院仍然成功地完成了阻击任务。

    他说,在过去的日子里,三院团结得像一个拳头。只要是确定好的方案,大家就会是一个步调。每个措施的出台,总会在短时间内得到落实。

    SARS病房需要房子,四次紧急调整都是在几个小时里完成。SARS病房需要医生、护士,第二梯队、第三梯队迅速补充。SARS病房需要保持清洁,后勤15名工作人员义无返顾地穿上了防护服。

    星期六下午,三院急诊室里坐满了病人。急诊科主任郑亚安说,发烧门诊已经撤了,但工作强度没有实质性的改变。这个周末是亚安进入SARS病房以来的第一个休息日,但他没有休息。

    SARS期间的专家会诊室就设在主楼一层的左侧,这里离SARS病房只有几十米。门已经上锁了,门上贴着条子,是前一天的通知:“房间正在消毒,请在17点以后进入。”房间里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一张用乒乓球案子拼成的超大的办公台上仍摆放着一些资料,沙发依墙而放,因为还在消毒,上面盖上了浸有过氧乙酸的白色单子。亚安说,经常有专家在这里彻夜会诊。去亚安的办公室要经过已经关闭了的SARS病房,它们是两栋淡绿色的简易三层小楼,三院人叫它轻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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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RS房间已经空了。按照规定,不能消毒的东西都已经打包焚烧。亚安说,他们还在准备着,所以病房还要继续保留。

    和三院的人谈SARS期间的经历,即使是一线的医护人员,他们也总是谈及别人,亚安也不例外,所以,我从他那儿知道了一串名字:毛节明、张洪君、贺蓓、李长海、孙威、王军……

    ■刘佳,血液科护士,第一批进入SARS病房医护人员。

    下午主任在电话里告诉我,第二天进入SARS病房,我嘴上说没问题,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坐在病房里,突然有水滴落了下来,以为是房顶出问题了,后来才知道是防护镜上蒸汽结成的水。

    第一天值的是夜班,外面下着小雨。到了半夜,一部分病人转走了,我和另一名值班护士才有机会交换感觉,我在她的手心上写了两个字———“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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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17日,刘佳进入SARS病房,那天她值夜班。

    刘佳说,病人比她想像的要多,几个小时她们一直在不停地走动。外面下着小雨,但她们还是不停地出汗,刘佳觉得她的周身都在冒着热气。

    夜里2点,一部分病人被转走了,病房里安静了一些,刘佳才有机会休息一下。工作两年了,刘佳还是第一次觉得紧张。外面的雨还在下,坐在窗户旁边,冷风吹进来,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冰冰的。突然,一滴水珠落在刘佳眼前的地面上,她以为房顶出问题了,后来才发现是防护镜上的蒸汽在冷风中变成了水,顺着镜框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到了后半夜,身体有点吃不消了,就想摘下口罩,痛快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但这是不可能的。”刘佳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挺过第一天,以后就会好的。她说那个时候她们都需要鼓励,所以她在另一名护士的手心里写了“坚持”两个字。“这两个字是写给别人的,也是写给自己的。”

    第一个夜班,刘佳上了15个小时,加上交班时间,16个小时后刘佳才走出了SARS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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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SARS病房之前,刘佳对SARS的严重性已经有所了解。刘佳说,接到主任的电话,她嘴上说没问题,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她真的有点害怕。那天下午,她到医院团委把收的团费交了,又剪了剪头发。但几天后,这种害怕就消失了,刘佳发现这是一个充满关爱的集体,而这个集体也包括病人们。

    “那天,来了一位50多岁的女士,她说自己得了SARS,所以没惊动家人,一个人来了。她已经出现了吸气性呼吸困难,病情应该算比较严重的。”没有家人,刘佳要帮她打点一切。“按照她当时的身体状况,要想走到楼上是很困难的,最后还是我扶着她才走上了三楼。”刘佳说,在那些日子里,她常被这种相互体谅、相互理解感动着。

    ■王军,麻醉科副主任,为SARS病人进行插管的麻醉师,SARS病房核心组成员、临时党支部书记。

    当时,“重症治疗小组”几乎就是SARS的代名词,我说两名党员和我必须上,剩下的一个名额抽签,结果有一名不是党员的医生说他上,四人“重症治疗小组”就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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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做完一个手术就接到通知,有一名病人

    需要立即插管。出发前,科里所有的人都出来送行,我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那天留下我和另外一名女医生值班,本来想分成两班,最后还是共同扛了16个小时。在关键的时候,需要团队精神,相互鼓励就像粮食一样重要。

    21日的下午,王军刚下手术台就接到给SARS病人插管的通知。他说,当时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科里的人都出来送行,那个时候他才有了一点英雄一去不复回的感觉,鼻子有点酸。他转身又回到办公室,王军说就是想看看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那一段时间,大家从报道里了解到“重症治疗小组”医护人员的感染率特别高。所以在很多医护人员的眼里,进“重症治疗小组”就意味着“牺牲”。

    王军说:“到了SARS病房,一位医生拍着我的肩膀说,“保重,可别当‘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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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王军没有给妻子打电话,他说不想给她增加思想负担,也不想在直面考验的时候,给自己再增加压力。一切都等手术之后再说。

    手术结束,王军和另外一名女医生留下来看护。“本来可以分成两班,但我看得出来她很紧张,所以我们没有分班,那天我们在病房里看护了16个小时,从下午4点,一直坚持到了第二天早晨8点。关键的时候,需要团队精神,相互鼓励就像粮食一样重要。”王军说。

    王军说,组织上安排他组织“重症治疗小组”,在召开全科会议上,他说他和两名党员必须上,剩下的一个名额抓阄儿。很快一名不是党员的医生主动报名,四人“重症治疗小组”就这么成立了。他说,虽然大家都有恐惧心理,但当危险来临的时候,更多的人顾及的是别人的安危。

    ■张福春,心内科副主任医师,第一批进入三院SARS病房的医生,SARS病房核心组成员。

    到了4月20日,事态就显得格外严峻了,原来的第二梯队提前两周进入SARS病房,下午,我和其他第三梯队的人也接到了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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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我刚走到医院门口,一名医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双掌相合举过头顶,说:“你可来了。”

    SARS病房成立了临时党支部,在那段日子里,大家需要主心骨。

    17日,三院SARS病人的数量开始迅速增加。当天,原本第二梯队的医生提前两周进入了SARS病房。

    20日,事态还在恶化。上午,张福春接到了毛节明主任的电话。张福春说,这其实是个很平常的电话,聊聊SARS,聊聊彼此最近的身体状况,但直觉告诉他,第三梯队也要提前上了。

    “果然,时间不长,毛大夫的电话又来了,他让我做好提前进入SARS病房的准备。到了下午,毛大夫再次打来电话,说进入SARS病房的时间可能就在这两天。晚上,毛大夫正式通知我,明天一早进入SARS病房。”张福春说。

    那天,张福春比平时早一点到达医院,刚到门口,SARS病房里的一名医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看见他过来,两掌相合举过头顶说:“你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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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人骤然增多,病房里显得有些混乱。毕竟年轻的医生太多了,在大战面前,他们确实有点心力不足。高年资医生的进驻,让他们找回了信心。”张福春说。

    与此同时,三院决定在SARS病房成立临时党支部。张福春说,党员在那个时候真就是大家的主心骨。当时已经有医护人员被感染了,大家都需要鼓励。

    张福春进入SARS病房的任务很明确,一是执行治疗方案,二是带领大家平安回来。张福春说他当时的心情是很矛盾的。“专家们是不能全都进入SARS病房的,这就要求我们的诊断必须详细、准确,而这就意味着医生与病人要有比较密切的接触。”“在这个时候,能有一批骨干力量自觉走在前面,不仅仅是完成诊断任务,在某种程度上也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张洪君,护理部主任,SARS工作组成员,负责护士的调配。

    SARS病人的遗体必须经过特殊包裹才能抬走,而当时护工都走了,太平间的人也说害怕。第一具SARS尸体是我和其他四个人包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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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动员会上,我对护士们说,不消灭SARS,一切都可能没有了,现在阻击SARS的任务就由我们来完成了。

    只要可能,到了交接班的时候,我和护理部的其他主任就会在门口接送她们。看见她们平安无事,我也会得到片刻放松。

    16日上午11点左右,一位重症SARS患者去世了,按照传染病的要求,遗体必须经过特别的处理才能抬走。到了下午2点,病人的遗体还放在那里。“护工都走了,太平间的人说害怕,不敢来。于是,我和护理部的郭莉、邓洁两位副主任,急诊室的葛宝兰护士长和护士刁佳承担了这个任务。”张洪君说。

    “传染病人的遗体具有传染性,特别是SARS,传染性更强。”张洪君说,她当时考虑最多的是她们是“尝试者”,要摸索出一套正确的处理方案。

    那一天,张洪君和她的姐妹做了认真的防护,力求不被感染。她们先给逝者穿好衣服,然后再用浸透了过氧乙酸的白布将遗体包裹起来。按照要求,遗体要包裹三层,为了让逝者舒适一些,她们尽量拉平每一层单子,整个处理用了4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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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洪君说,在进入SARS病房前,她对所有的护士说:“不消灭SARS,一切都可能没有了,现在切断SARS的任务就由我们来完成了。”这之后,护理部先后有180多名护士进入了一线。

    每到交接班的时候,只要可能,张洪君和护理部的其他主任就会在门口迎送护士们。张洪君说:“到了忙的时候,很多护士就主动加班,这样体力消耗太大,所以我要盯着她们正点出来。”

    ■毛节明,大内科主任,心内科专家,SARS工作组成员,负责医生的调配。

    毛节明称那些在SARS病房里工作的医生为“孩子”。他说那些孩子令他感动。“刚接到进入SARS病房通知的时候,他们也害怕,但他们还是冲上去了,并且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两周后,有人被感染了,毛大夫说,他每天都要了解他们的病情,实际上,他可以每天和他们通话,但他克制了,因为他也同样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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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通话,我都要鼓励他们。我告诉他们只要精神不倒,一切都会好的。”毛大夫说那些话是说给他们,也是说给自己。

    ■贺蓓,院党委副书记,大内科副主任,呼吸科副主任,SARS工作组副组长,专家组成员,负责SARS病人的排查。

    贺蓓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但她必须对得起良心和职业。她承担着SARS病人的确诊任务。贺蓓说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她手中的这支笔。

    “我在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不仅仅是他的,还有他周围人的,因此我不能错认一个,也不能漏掉一个。在过去的日子里,我几乎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一天下来,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贺蓓说自己的经历并不是一帆风顺,但这段日子却是她最难熬的。

    ■孙威,心内科主治医,第一批进入SARS病房医生,病房核心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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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威说他好像有一点迟钝,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身在其中了。“但这种病确实和其他的病不一样,特别是看到几个小时前还在说话的病人也走了,真有做梦的感觉。”

    “那天收治一个危重病人,情况紧急,我忘了穿隔离衣就进了病房。结果病人还是走了,她给我的时间太短了。她的家人无法面对事实,发了好大的脾气,我能理解。实际上,我的心情也很沮丧。”孙威不愿意回忆那段日子,SARS让他有了太多的无奈。“但那些记忆会抑制不住地涌现出来,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

    ■王曾悌,总务处处长,SARS工作组成员,负责SARS防治的后勤保障。

    王曾悌说到他的手下无怨无悔地走进SARS病房的时候,他的眼睛还会湿润。他说,他们是英雄。

    “到了最严重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护工都走了,我们就组织了一个临时突击队,进入了SARS病房。组织工作很顺利,这让我很吃惊。有些人平时看起来还很孩子气,但这个时候却表现得很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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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平时很少进病房,更没有防护方面的知识,看到有人去世,他们更是紧张。”王曾悌说从他们的眼神里,他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紧张,可到了替换他们的时候,他们却都表示不需要再换人了。他们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让他们这几个担着吧。”

    记者采访手记:

    他们都是普通人,当SARS来临的时候,他们同样感到害怕,但他们还是义无返顾地冲上去了。就像刘海若说的那样,面对他们,我除了感谢,还有感恩。

    在SARS蔓延的初期,正是他们的奋力抵抗,才为政府在SARS防治战略上进行重大调整赢得了时间。最艰难的时候,他们默默地相互支撑,一路过来了。

    我不会忘记他们,我想所有曾面对过SARS的人,都不会忘记他们。, 百拇医药(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