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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10184604
《果子狸》
http://www.100md.com 2003年6月9日 中国中药材GAP网
     果子狸要一落千丈了,从最好吃的动物变成为最可怕的动物!因为被定性为SARS的元凶,由此果子狸注定是要遭到新一轮的灭顶之灾。我想果子狸们现在一定在大声嚷嚷“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我!”

    我曾经与果子狸同行,在同一条江轮上,整整两夜两天!

    那是1989年的一个深秋,我到广西的柳州,去参加《柳州日报》征文的颁奖活动。柳州给我江城烟水苍茫的感觉,返程时突生一念,改走水路,乘柳州到广州的江轮!记得是夜里上的船,柳州日报副刊部的曾仕龙主任一直送到码头。江轮里是简陋的大通铺,一溜子过去密布着几十个铺位!大通铺分上下两层,我在上层,伸手就可以摸到舱顶。铺与铺之间象征性地隔一条巴掌宽的木板条,每个船客就这么在两道木条规划出的长方形里直挺挺地躺着,侧身时一定要小心翼翼,一旦手摆幅度过大,就会越界侵入邻床的。而紧紧相邻的可能是一位老农,也可能是一位少女!通铺的铺位安排是不分性别的,船舱里的灯彻夜亮着,船客们大多小心地把皮鞋提到了铺上,而把行李挪为枕头。突突前行的江轮平稳,没有令人有丝毫发晕的感觉,但是夜我老听见有似乎有动物嗷嗷的叫声,想到“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诗句,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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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我就一骨碌爬起床来,想到甲板上看江上的日出,水雾蒙蒙,江风一派湿漉漉的清爽,两岸的青山蕉林如水彩的梦幻!嗷嗷的“猿声”再度袭来,我这才确定夜闻的啼声并非幻觉!遁着声音向船尾而去,一股动物园特有的尿骚味突然刺鼻,只见几十个方形的铁笼整齐地堆放在后甲板过道上,里面关着一头头大猫一般灰黑的动物,它们额鼻间赫然一道白色的斑块。蛮可爱的,那摸样一下叫人想到京剧里的白脸,《贵妃醉酒》中的高力士,《时迁盗甲》的“鼓上蚤”,很容易让人开心的戏剧脸谱。哦,似乎曾经在动物园里打过照面,就是一下叫不出名字,好象是叫什么猫的。这家伙喜欢两腿同时前举,象似给人作揖似的,惶恐乞怜的眼睛一直瞪着你看!

    有一个精瘦的小伙子正在给它们喂食,并清理出一头死的,丢在一旁!是啊,是啊,它们应该是被保护的动物吧,怜悯中我情不自禁地有些愤愤不平了!

    “这是什么东西?”

    “果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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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么多!”

    小伙子没有回答,问题显然是多此一问的,但“果子狸”这个名字多少已经击活我记忆里的库存。

    船上的日子很无聊,船舱里的气味很不好,与果子狸对视成了我甲板溜达的重要作业,细看再看,我有些震惊地发现:铁笼里的果子狸举起的前腿总有一只是受伤的,有的甚至血肉模糊,难怪乎一路哭喊!上山下乡我在山区呆过多年,知道这是捕兽的铁夹卡出的伤口!很快的,我居然在一头奄奄一息的果子狸的腿上发现了一个没来得及或根本就懒得卸去的铁夹,锈迹斑斑血迹斑斑地紧紧卡在裸露出皮毛的白骨上,实在目不忍睹!民间有些关于果子狸的迷信说法,好象比狐狸还狡猾,能施展幻术什么的。有出叫《狸猫换太子》的越剧,主角该不会就是惨兮兮的此君吧!眼下人类一个如此原始的铁夹,就让其束手就擒,身心具焚,可见憨厚的果子狸连老鼠的机警都没有!它们一头头举着伤腿,嗷嗷惨叫,一声声又把我逼回船舱!

    果子狸一下成为船舱里左邻右舍的人们高谈阔论的话题:有新船客的大惊小怪,有老船客的司空见惯,说:“就是花面狸嘛,我们那里叫白额灵猫!肉可好吃了!”洗耳恭听的我也长了见识,“可好吃了”这由衷的赞美象针一样戳着我的心地!“可好吃了”就是它们前行的目的,“可好吃了”就是与我们同行的理由,“可好吃了”就是铁夹子疯狂制造出的无数密林血案的魔力!果子狸——白额灵猫,你这半猫半狸的小家伙,我恨你不灵,一点诱饵,一个铁夹,就造就了一族生灵的灭顶之灾!不过,它们就是再灵,也灵不过人类的魔爪魔夹魔枪魔刀的啊,因为“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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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群可怜的果子狸是没有与我同行到底,在接近广州的一个地方提前登陆了,那个地方有船来接,一个广西客带着浓浓的白话口音告诉我,广州那里有查的,这里上岸比较安全!我目睹了整个的交接过程,两船衔接得很好,搬运铁笼子的人们有说有笑,铁笼里的果子狸依旧哭成一片,似乎每头都在我眼角消逝的刹那,都举起那受伤的前腿,向我作揖哭诉……

    于是我牢牢记下了那个让果子狸走向餐桌的“绿色通道“——佛山的澜石镇!

    怒不可遏的我一回到厦门,就代果子狸写下了控诉的长文,投向南方的某家大报,问罪果子狸贩子,问罪那条为虎作伥的江轮,问罪澜石镇罪恶的通道!可一直没有期待中的回音,却读到了一家南国美食大刊上如此诱人的宣导,“果子狸肉味道鲜美,为灵猫科各种动物之首。在主食野果的秋冬季,体胖肉肥,味佳可口,古住今来,是我国人民喜爱的野味。”(原文录此存照)

    真是岂有此理!有文友说,你一定是写得太直露了。我仰天长叹,这样血淋淋的诱捕,叫我怎么含蓄得了啊!与我同行的果子狸们绝对是无一幸免的,它们用血淋淋的断腿向我作揖的情景总是夜夜挥之难去,逼着我为曾经同船的它们再度提出控诉,“我站在柳州驶往广州的‘跃进24’客轮上,船上常备的铁笼中成百头果子狸举着被铁夹卡出血骨的断腿,一路向两岸青山凄鸣,哀号声两天两夜不绝于耳……”我学聪明了,把这些文字藏在一题《麻雀》的环保散文里,避开事发地曲线呼救,刊载于1993年7月号的《福建文学》上……, 百拇医药(郑启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