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状态下的京城百姓生活
 |
本报记者 赵安平/文并摄
编者按：
几乎在几天之间，“非典”成了流行语，成了我们必须面对的一个新恶魔，它威胁生命、戕害心灵、冲击社会。而且，非典虽然来得非常突然，但要除掉它，可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办到的。非典是一个医学问题，最终的解决，要靠医学的进步，需要全社会各阶层和各国共同努力、协同作战才能战胜。
4月19日早晨，本报记者从北京朝阳区石佛营东里出发，沿长安街延长线，从东向西，横贯京城，做了一次穿行，期间，采访了社区医院、饭馆、理发店、药店，乘坐了公交车、个体小巴、出租车、地铁，深入到城乡结合部的田间地头和外来打工人员的家里，记录下了非典状态下首都百姓的生活情态。
■时间：早晨；地点：朝阳区红领巾公园。
剪发为防“非典”藏
, 百拇医药
早晨，街上已经有不少人，记者来到红领巾公园门口，收票的张女士听说我是来了解非典的，她笑着告诉我：“我知道非典，心里也挺害怕的，主要是心里没底，不知道该怎么预防，癌症虽然厉害，但它不传染。我爱人在饭店工作，他说这几天到他们饭店吃饭的人还没有做饭的人多。你饭店消毒再干净，就是把碗泡在消毒液里，也没人敢去。话又说回来，光害怕也没用，恐慌是吓不走病毒的。我的孩子5岁了，这几天有点咳嗽，加上非典闹腾的，我们就没让他上幼儿园。我们家也采取了一些措施，点香、喷84消毒液什么的，可不知道这个非典是从哪里传染来的，采取的这些措施其实有一定的盲目性。我上班也戴口罩，昨天我爱人回家告诉我，女同志头发长了特别不好，听说非典最爱往长头发里藏了，我就把头发剪短了，我也知道他说的这个没什么根据，要真是那样，咱都把头发绞了，不就结了吗，其实是他喜欢我留短头发的样子。我们单位也非常重视消毒，上班前先用清水把办公室擦两遍，再用稀释了的84消毒液洒到四周，不能喷，那样会很快挥发掉的。”
记者走进红领巾公园，春风拂面，桃花红、杏花白，碧波荡漾，游人们有唱歌的，有跳舞的。
, 百拇医药
一个老大妈在一边荡秋千一边唱歌，记者上前问她是怎么预防非典的？她对记者说：“我们家里人都吃药了，我闺女单位给买的，还有街坊几家互相送了不少汤药，听电视里说，别去人多的地方。你说什么？这里人多就不怕？老躲在家里可不是个办法。这里是锻炼的地方，咱们加紧把身体练好了，非典来了咱们不是更不怕了吗？”说完，大妈自己先乐了。
听见我们在谈论非典，刚刚退休的谢老先生凑过来对记者分析道：“这个非典的来头很大，要不怎么电视里天天说呢？在过去，这都是坏事，要保密的，叫做‘内紧外松’，现在讲究的是透明，有问题甭害怕，人家该来的还要来，你就是好的是朵花，那不愿意来的，还是不来。越明了越好!这次感觉最大的是国家挺重视这事的。”
■时间：上午；地点：小区医院
“我们不上，谁上？!”
走出公园，我向小区医院走去，不知这个时候(休息日)医院有没有人？路旁一家药房已经开门了，几名售货员都戴着大大的口罩。
, 百拇医药
快到小区医院门口时，一位男士用自行车带着妻子从我的身旁一闪而过，把一句话丢进了我的耳朵：下午买个纳米口罩。
走进社区医院的门，就看到门口四个红色的大字：发热门诊。就在进门第一间房子里，一个“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镜、手套、口罩的医生正在擦拭桌子。她告诉我，医院的这个发热门诊开了已经好几天了，来了几个发烧的患者，但是都排除非典了，院长交待大家，只要是发烧的人，先来这里观察并且做进一步的诊断，看是否干咳、再拍片子看肺部是否有大面积阴影，如果发热、干咳、肺部有弥漫性阴影，就要考虑是非典，那就要立即向上级汇报，并且做好转院的准备工作。我问她怕不怕，她笑着说：“空姐的工作够让人羡慕了吧？但如果发生空难，她们不能慌，不能尖叫，必须微笑着安慰乘客，即便有逃生的机会，也是先要让所有乘客都安全撤离了，她们才能走，这就是职责，防治非典，您说我们不上，谁上？!”
■时间：上午；地点：国贸地铁
, 百拇医药 非典时期的爱情
在国贸地铁口，记者迎面看到三位走出地铁的女士，都戴着大大的口罩，扫一眼旁边报摊上报纸的头条，看到一个极富人性化的标题：《司售人员和其他服务人员可自行决定是否戴口罩工作》。
全世界去年被肺结核“杀死”了200多万人，死亡数字远远超过非典，可人们为什么对非典如此重视？关键就在于，非典是一种新的传染病，是人类遇到的又一个新的敌人，人类对疾病永远都是滞后的，传染病在与人类的较量中，永远是“执黑先走”、不宣而战的。
戴口罩并不意味着就是怕死，就是恐慌，对一个还没有办法能够有效治疗，甚至连传播途径都还不能确认的传染病，我们能做的本来就非常有限了。
地铁里面戴口罩的人不是很多，但明显比路面上的多，在王府井站，上来一对恋人，他们拥在一起，亲密地窃窃私语着，唯一的“特色”是两个人都戴着大大的口罩，非典时期的爱情还真让人有些许的感慨和感动。
, 百拇医药
■时间：上午；地点：天安门广场
多姿多彩的口罩
天安门广场上的人还是那么多，天上飞舞着10几个风筝，一位年纪总有70多岁的小脚老奶奶，在两个小伙子的搀扶下徜徉在人群里。
苏州铜观音寺监院、中国文联书画艺术交流中心会员慧通和尚正用手机向远方的朋友报平安，他是来中国国家博物馆搞书画活动的。他说他是从电视上知道非典的，目前的预防措施就是要流通空气，经常洗手，与人交往的时候不要挨得太近。他来北京的时候，在飞机上都戴着口罩的。他对记者说：“要讲究预防，有了病要及时去治疗，但是没有必要那么恐慌。”
戴着口罩来北京天安门广场照相的话，好比一个蒙面大侠，搞不清是谁，所以有三个戴着口罩的妙龄少女款款来到广场后，在照相的时候就把口罩摘了，照完再戴上。一个女孩子的口罩是浅兰色的，上面还画着一个卡通人物。爱美是人的天性，这些爱美的姑娘们预防非典也防得那么“美”，人类的乐观和浪漫，记者在她们身上可算是领略到了。
, 百拇医药
今天广场上的旅游团队不少，我粗粗数了一下，有14面各个旅行社的三角旗。天华假日旅行社导游小曹告诉我，他们这次来了300多人，算是一个大团，这次出游，防非典是头等的事情，随团医生给每个旅客都要量体温。
■时间：中午；地点：“兰州人家”小饭馆
饭馆里的食疗方
午饭是在一个名叫“兰州人家”的饭馆里吃的，它是一个门脸不大，但很干净的饭馆。进去后，每一个桌子上都放着一张塑封的报纸复印件，有巴掌大小，上面的内容是：一位中医专家的建议：一根葱、三块萝卜、几根香菜三片姜就能防非典。记者坐下后，服务小姐先端上一小碗根据那个建议熬出的预防非典汤，先不说这个汤对非典有多大的威慑力，单是饭店的这种做法，确实让人感到很温馨。记者吃了一碗兰州牛肉拉面，信步来到对面的一个药店，里面的中药柜台前挤了不少人，柜台上铺满了包装纸，药师正在抓药，还有几个人拿着小纸条领药，汤药装在矿泉水的瓶子里，外面贴一小块胶布，上面写着号码，工作人员喊着号让人们来对领。墙上贴着一个通知：“中药防非典药最高限价9元。”
, 百拇医药
■时间：下午；地点：石景山区张仪村
窝棚里的人们
出八角游乐园地铁，我坐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向张仪村方向走去。这里，集中了来自张家口、承德、内蒙古等地的菜农、果农。他们离乡背井，携妻带子举家来到京郊城乡结合部，承包当地农民的菜地、果园谋生，多是在地边搭建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窝棚，就算是安家了，他们房子的共同特点是房顶上砖头很多——用来压上面的油毡、塑料布或石棉瓦的。这些窝棚多建在菜地、果园边，与粪池、垃圾堆为伍。
在一大片菜地边上，我看到了一排歪歪扭扭的窝棚。
就近走进一户人家，一名40多岁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我说明来意后，她松了口气说：“听说了肺炎啥的，但没见到病人什么样，我们没有电视，影影忽忽地听说了。这几天就是多吃白菜，多喝白水，吃白菜喝白水能解毒，俺们来这疙瘩已经4年了，有个头疼脑热的，扛几天也就过去了，今天早晨俺们片长来问有没有发烧的，俺们说没有。”这位来自吉林的王姓菜农告诉记者：“要是实在病得不行了，俺们也就不想治了，趁着还有口气，赶紧把人拉回老家去，总不能死在外乡，成了孤魂野鬼吧。”
, 百拇医药
离她家门口不到三米就是一条臭水沟，5米处有一堆高高的垃圾。我问她夏天来了怎么办？她说早习惯了，我告诉她这种环境就是不得非典也容易染上其他病，她说：“俺们受苦人命硬，来这疙瘩4年了，不也平安过来了吗？”
她又指指远处对记者说：“那疙瘩比俺们这里还糟糕，不也没事吗？”我向着她指的方向穿过垃圾路，跳过臭水沟，绕过粪池子，来到又一个窝棚小区，再问站在门口的一个妇女：“你知道非典吗？”她喃喃道：“知道一点儿，说是发烧能给人烧死呗。”站在她旁边的她的儿子———在附近打工学校上2年级的小飞飞抢着对记者说：“我知道，我知道，勤洗手，常换衣，不要对人打喷嚏。”再看看孩子的手，这几天恐怕就没洗过，更谈不上勤了。飞飞告诉我，学校给他们发了宣传画，让大家防非典。
■时间：傍晚；地点：石景山区黄庄南校小学
孩子们让人担忧
黄庄小学南校是附近的打工学校，我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放学了，校工小陈正背着药桶给教师办公室喷药水，他们这里要求天天消毒，值班的边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束香说，上课的时候学校都要在教室里熏香来杀毒，学校活动园地的黑板报上写着防非典的儿歌。可孩子们住的地方真让人担忧。
, http://www.100md.com
跟我所遇见的每一个人讲了非典的情况，并告诉他们如何洗手、讲卫生，天已经快黑了，在返家的831次公交车上，售票员高声说：“请大家放心乘坐，本车已经消毒。”车上人不是很多，有四五个戴口罩的，其中一个就坐在我旁边。
■时间：晚上；地点：831公共汽车上
看看报纸意味深长
打开上车前买的一张《参考消息》4月19日的头条文章是《全球联手抓捕“非典”病毒》，文章说，世界卫生组织已经确认非典病毒是一种变种的冠状病毒，各国的科学家们，把对诺贝尔奖的兴趣和在英国《自然》科学杂志上发表文章的兴趣放到一边，全力以赴、通力合作来对付非典，及时把研究成果在相关网站公布，让大家共享。20多年前，艾滋病在美国刚刚露出狰狞的面孔时，科学家花了2年多的时间才分离出病毒，又花了数年时间才分解出它的基因，最后又用了15年时间才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鸡尾酒疗法)，非典的踪影在亚洲出现仅仅2个月，科学家不仅找到了致病的罪魁，而且全面破解了它的基因排序，找到了快速诊断的方法。
图片：
地铁里的一对情侣,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