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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辟“抗非”第二战场(记者手记)
http://www.100md.com 2003年5月15日 《健康时报》 2003.05.15
开辟“抗非”第二战场(记者手记)//
开辟“抗非”第二战场(记者手记)//

     本报记者 杨锐

    5月,非典阴影笼罩下的北京。

    记者乘车经长安街,到北京站,从北京站再到前门大街,这一路不仅车少,人也出奇的稀疏,令人陡然生出一种对这个城市从未有过的陌生。5月,正是一个人气和天气都在同时升温的季节,但京城的大街却显示着与这个季节不相符合的冷清。

    报刊上,医护人员奔赴抗击非典一线时送行者那满含深情的泪眼,超大幅的照片冲击着人们的视觉;往日如沙丁鱼罐头般拥挤的公交车,如今也显得空空荡荡,而仅有的十几个乘客多数也戴着厚厚的口罩,还一律将脸转向窗口。

    在非典恐惧笼罩着京城的时候,记者走进了心理诊所。自从非典开始在北京流行后,许多心理门诊接听、接待的与非典有关的电话、患者也陡然增多。由北京市卫生局灾后精神干预网络中心与北京安定医院联合开设的非典咨询热线,从4月26日开通后短短的10天内即接听了1500多个咨询电话;而北京心理卫生协会的热线电话在非典流行期间,曾创下了10天接听4000多个电话的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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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咨询电话 恐慌令他们无所适从

    北京安定医院临床心理科主任杨蕴萍主任医师接听了这样的咨询电话:一位孕妇自非典流行开始就休假了,虽然每日待在家里,却仍然觉得不安全,连到医院进行例行检查也不做了。北京市精神卫生保健所副所长侯也之主任医师也接听过类似的电话。一位中年妇女称明知恐惧完全没有必要,但就是控制不了恐惧、焦虑的情绪。对那个孕妇,杨主任指出她如此紧张与她怀孕这一人生非常时期正好赶上非典流行这一社会非常时期有关,也与她过分敏感及心理承受能力较差有关;对后者,医生则建议其服用抗焦虑药物。

    据杨主任介绍,咨询电话开通之初,咨询的内容有大约一半“抗非”常识;大约四、五天之后,心理问题的咨询开始增多,并主要集中在恐惧、焦虑等方面,约占全部咨询的1/3;再后来,咨询电话出现抑郁情绪,约占全部咨询的5%左右,不少人表现为情绪低落,还有的出现了躯体不适、失眠等症状。

    “恐慌其实就是人性深处对某种失控的担忧,而非典本身确实是可怕的。”杨主任认为,“因为人们对它的恐慌有其现实的理由:它是一种新发生的疾病,传染性极强,医学还未能完全了解它,也没有研究出有效的治疗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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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是对某种尚不知晓、后果严重又突然面临的事物的一种心理反应,一般有具体的对象或事物,恐惧心理人人都有,但如果严重到影响了正常的生活、工作,影响了自身的社会功能时,就成了一种病症,即‘恐惧症’。”北京心理卫生协会副秘书长、北京同仁医院临床心理科许天红医师这样认为。

    一个孩子发生了一次普通感冒。虽然孩子第二天就好了,但母亲对非典的恐惧却从此像生了根一样。只要一听到非典这两个字,她就会哆嗦,就跟家人急。许大夫给她用抗焦虑的药物及小剂量的抗抑郁药物。一周后,她的情况得到了好转。

    2 医护人员 不妨带着恐惧前进

    安定医院三条非典咨询热线中,其中一条是专门为医护人员而设的,而到心理门诊就医的医护人员也不在少数。有些医护人员在一线出现虚脱、晕倒等情况,固然与疲惫、在高温环境中身穿四层隔离服有关,但心里紧张、恐惧也是其中的原因。

, http://www.100md.com     护士小刘在奔赴抗击非典一线前夕,感到特别的恐惧和焦虑,万般无奈中她找到北京友谊医院心理门诊柏晓利副主任医师,说虽然自己在理智上也很清楚没有必要,但就是无法克服这种恐惧和焦虑。

    “轻度的恐惧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由于恐惧,人在做事时自然会备加小心谨慎,也就在客观上给人带来一定的保护作用;而且由于恐惧的存在,人的焦虑情绪也能得到适度的缓解。所以,轻度的恐惧不仅是正常的,而且也并没有什么坏处,所以不必刻意掩饰和强行战胜,不妨就带着这种恐惧前往。”

    听了柏大夫的解释后,小刘茅塞顿开:“过去从未有人告诉过我可以带着恐惧上岗。”随着对新环境的适应,心理应激期过去,恐惧感也自然消失了。

    另一医生由于同事中有患上非典的,还有不幸去世的。这对他打击很大,他情绪也一直很低落,后来又寝食不安,出现了一些忧郁的征兆。

    “这在心理学上叫沮丧反应。一般在亲人、亲属去世之后出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同事之间朝夕相处,其熟悉的程度也不亚于亲属。”侯也之副所长认为,面对非典,医护人员无疑是第一高危人群,因此,对他们的心理防护不可忽视。也正是在认识到这一点后,在医护人员中的心理防护得以大大加强。如今,北京15家非典定点医院都配备了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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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健康人 “疑病症”比非典更流行

    如果说恐惧是对某一特定的对象、某一特定模式所产生的情绪反应的话,那么由恐惧而产生的焦虑情绪则无固定的目标,患者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安全,这种不安全感已无固定的目标或模式。

    北京安定医院三科主任马征副主任医师曾接待过这样一位患者:一位中年妇女自非典流行后,急忙在京郊的密云县租了一套房子。但把家搬到密云后,她仍是焦虑不安,整日不敢出门。这显然是一种过度焦虑的表现,马医生建议她适当服用一点抗焦虑药物。

    在恐惧的前提下,另一种表现便是疑病倾向。那位孩子生过病的母亲在看心理医生过程中,不停地诉说她身上有病,自觉体温升高。但两周的观察及相关检查,最后并未发现其真的有病。

    说到疑病症,许天红大夫还讲到在他接待过的患者中,其中有一位反复地做心电图,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心脏有毛病;还有的自感气短,怀疑患有气管炎或是肺部出了别的毛病。许大夫说,除恐惧外,非典流行后期大量出现的是这种疑病症患者。他们有的是自己打电话或来就诊,有的则由家人代劳。此症的产生,究其原因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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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值得关注的是,许天红大夫指出,除了焦虑、疑病症外,抑郁症也不容忽视。他认为在非典过后,抑郁症有可能会在被隔离的非典病人、病人家属以及本身有抑郁素质的人中出现,而且数量也许还会很大。“无论对于正常人还是患者,凡事都有一个‘更’字。正常的人想想患病的人,他们不是比你更糟吗?即使是病人,也可以想想,那些重症病人不是比你更糟吗?”这样一比较的结果,就会觉得自己仍是幸运的,如此,恐惧和焦虑就也会随之减轻。

    4 心理健康俱乐部 在非典恐惧中特立独行

    让人惊讶的是,非典流行的时候,有那么一部分曾经患有很严重心理疾病的人反而十分坦然。北京友谊医院有一个“心理健康之友”俱乐部,成员由在这里的心理门诊接受治疗和曾经接受过治疗的人组成。5月3日,在这个特殊的、游人稀少的黄金周,天坛公园正好成了他们平日难得的乐园。就在全北京城的人都瑟瑟发抖地躲在家里实行自我隔离的时候,他们却是呼朋唤友去天坛游园,聊天、打牌、野餐、做游戏……尽情享受着春天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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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律师是俱乐部的一名成员,他在电话中告诉记者,他们之以能坦然面对,首先是受益于他们接受的心理治疗。在治疗中,通过对自己成长经历的回顾和分析,从而找到了自己问题的症结。这种治疗使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得以重新调整,从而再遇到问题时就能从另一个角度看待。正如柏大夫的分析:他们都曾在不同程度上陷入过抑郁的泥沼,有的人还曾对生活失去过乐趣和信心。非典流行时,别人正在经历的诸如恐惧等心理问题,他们都早已经历过了,连生与死的难题都想明白了,非典对他们还算得了什么呢?记者问及陈律师想没想过被传染,他回答:“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想,在遵守各种预防措施的前提下,被感染或是不被感染都是正常的。”他还表示要用自己积极、乐观的心态去影响周围的人。

    尾声

    “非典确确实实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既然是一场战争,那么战争必然会对一代人的心理造成创伤,而且这种心理的创伤还会在战后的一段时间里继续存在。”许天红大夫对记者说。记者想起了著名作家史铁生先生表述过的一种观点:疾病也好,困境也好,既然找到了头上,你恨它、骂它,都没有用,它还是不走。这时,你可以换一种态度对待它,将它看成一个非要与你对弈的高手,你只有平静地接纳它,冷静地对付它,才有可能战胜它。人们对任何事物的恐惧心理终其极限都不外乎指向一个“死”字。死是什么?面对这个问题,史铁生建议人们想象一下自己出生前的情景,那时你有过恐惧吗?如果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那还有什么是可以恐惧的呢?,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