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R疫苗与孤独症
20世纪70年代，美国首先开始使用麻疹、流行性腮腺炎和风疹三联疫苗(MMR疫苗)，随后世界各国相继开始使用，1988年10月，英国也开始使用。MMR疫苗接种已被WHO列入扩大免疫规划(Expanded Program on Immunization)。MMR疫苗的初种时间为12～15个月，复种时间为4～5岁。在多年的使用和推广过程中，MMR疫苗已经显示出其较高的经济效益比。但近年来，MMR疫苗的安全性问题被吵得沸沸扬扬，已报告的与MMR疫苗相关的罕见不良事件包括血小板减少性紫癜、无菌性脑膜炎、关节痛、感觉神经性耳聋、惊厥、脑病、退行性发育障碍(孤独症)伴炎性肠病、Crohn病等等，其中孤独症更是近年来争议不断的焦点问题。
“MMR疫苗引起孤独症”：最成功的meme*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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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牛津大学的进化论生物学家Dawkins首先提出了meme这个概念。由于在生物进化中，遗传信息可分成若干基因，并传递给下一代，因此Dawkins认为，在人类文化进化中，文化信息也可分成独立传播的单位，即meme。他猜测，一个成功的meme可以像病毒一样在人与人之间传播。
近年来最成功的一个meme莫过于“MMR疫苗引起孤独症”这个假设。该meme极为深入人心(尤其在英国)，因此许多父母或者拒绝、或者延迟对自己的子女接种MMR疫苗，或者要求分开接种单价麻疹、腮腺炎和风疹疫苗，以致过去6年以来，英国的MMR疫苗接种率下降了10几个百分点(如图所示)，与此同时，随着群体免疫率的下降，麻疹和腮腺炎的发病率不断上升。这正是，meme所到之处，病毒接踵而来。目前的疫苗接种率已经不足以预防麻疹、腮腺炎和风疹的暴发，尤其是麻疹。麻疹决不是如许多父母想象的那样是一种良性儿童疾病，它可以引起肺炎，可以感染中枢神经系统，甚至引起感染后脑脊髓炎和死亡，对年幼儿童的危害尤其大。但是，当一个meme在人们的脑中已经先入为主时，再给予他们相反的观点(哪怕是事实)，改变也不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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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美国则流传着一种截然不同的meme，它虽然也把孤独症的病因归咎于MMR疫苗，但认为罪魁祸首是用作疫苗防腐剂的工汞硫代水杨酸钠。
孤独症“理论”的起源
“MMR疫苗引起孤独症”这一说法起源于20世纪90年代初期，是在“麻疹本身可引起孤独症”这一假说之后被提出的，但它直到1998年2月——伦敦皇家免费医院Wakefiekd等在Lancet上的文章发表之后——才真正开始传播。Wakefiekd等对12例有退行性发育障碍伴炎性肠病(被称为一种新型孤独症)的患儿进行了研究，大多数病例(10例)的行为性疾病被诊断为孤独症或解体型精神病，8例患儿的父母认为其行为性疾病的发病与MMR疫苗接种相关，从疫苗接种到行为性疾病发病的平均时间为6.3天(1～14天)。Wakefiekd等认为，MMR疫苗可能导致了这种独特类型的孤独症，并根据一些文献提出了下列致病过程：①MMR疫苗在肠道引起炎性反应；②炎性反应引起肠道屏障功能改变，从而使肠道衍生肽进入体内，在大脑中产生阿片样效应；③肠道衍生肽导致内源性阿片样系统功能失调，从而进一步破坏大脑发育。(Lancet 1998 351 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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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界对孤独症“理论”的反应
媒体宣扬，父母恐慌
虽然连Wakefiekd自己都承认，上述“MMR疫苗引起孤独症”只是一个假说，但由于其发表在Lancet这一世界知名杂志上，又是一个比较新奇且与大众健康密切相关的观点，因此许多媒体以“研究发现MMR疫苗可引起孤独症”为标题迅速作出了反应，这自然就引起很多人(尤其是父母)的警觉和恐慌。再多的政府保证也不能说服这些怀疑者，其他许多大规模的科学研究结果同样也不能消除他们的戒心，因此在随后的数年间就出现了拒绝接种、群体免疫力下降和麻疹发病率增高等一系列相关事件。
医学界：循证医学证据频繁反驳孤独症“理论”
Wakefiekd等的研究除了样本量小、无对照组等研究本身之外的另一个问题在于，疫苗接种和症状发生之间的相关性大多数是由患儿的父母所作出的。设想一下，在这类情况下，父母怎么可能站在非常公正、合理的立场呢？事实上，对于一件原本被认为是天灾的事情，他们可能非常乐意找到替罪羊。因此，Wakefiekd等的“MMR疫苗引起孤独症”理论自发表之日起就遭到许多科学家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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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又不断有循证医学证据对该“理论”进行反驳。这些规模较大、统计数据较为完全的独立研究分别在英国、芬兰、丹麦和美国等不同国家进行，而且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即在MMR疫苗接种之后发生的孤独症只是一个罕见和独立发生的偶然事件，而且没有研究发现，接种疫苗儿童的孤独症发生率高于未接种儿童(参见相关链接)。
论文作者：反应不一
Lancet上那篇孤独症“理论”文章的署名作者共有13人。第一作者Wakefiekd一直对自己的研究持肯定态度。2000年11月，当Wakefiekd在接受哥伦比亚广播公司60分钟栏目访问中被问及是否会给他自己的孩子接种MMR疫苗时，Wakefiekd回答不会，但说会给他们分开接种单价麻疹、腮腺炎和风疹疫苗(日本Takahashi等2003年发表的一项研究却显示，MMR疫苗接种后的孤独症发病危险比单价疫苗低)。
但2004年3月，其中的10名作者发表正式联合声明，强调在这篇文章中疫苗接种和孤独症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鉴于后来这项研究结果对公众健康造成的重大影响，因此撤回对这篇文章结果的解释，即否定了自己参与的这项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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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cet主编致歉孤独症“理论”再受冲击
Wakefiekd和他那篇影响巨大的文章在2004年2月份又受到新的质疑。2月18日，Lancet编辑部发表了一项声明，称他们经过调查后对1998年Wakefiekd文章中的某些观点进行反驳，尤其是Wakefiekd本人存在一些未公之于众的利益冲突，Lancet将其称为“致命的利益冲突(fatak confkict of interest)”。
Wakefiekd 的利益冲突在于，他获得了英格兰法律援助委员会5.5万英镑(9万美元)的资金来进行另一项MMR和孤独症相关性的研究，后者旨在帮助孤独症患儿家长取得诉讼成功的医学证据，而这项研究是与Wakefiekd发表在1998年Lancet上的那篇著名的研究同时进行的，而且还有4～5名孤独症患儿同时被纳入这2项研究。
Lancet主编Horton说，Wakefiekd从未提及这件事，否则该文章的可信度肯定会受到同行评议的质疑，当时(6年前)如果他就已经知道现在被揭露的这些情况，Lancet也就不会发表这项研究结果。同时，英国医学总会对Wakefiekd及其研究的调查也正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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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Wakefiekd似乎一点都不以为然，他认为，不应以其未报告的利益冲突而想当然地去质疑文章的科学性，并欢迎医学总会对他的研究进行调查，帮助他澄清清白。
公共卫生顾问Kishore对MMR疫苗的安全性深信不疑，认为其对儿童来说是最好的，英国疫苗接种和免疫接种联合委员会(JVCI)一直就持“MMR疫苗是安全有效的，MMR疫苗与孤独症之间无相关性”这个观点。
MMR的教训：如何进行疫苗安全性评估？
Jefferson等对与MMR疫苗相关的不良反应进行了综述，他们发现，在MMR疫苗研究中，很多安全性研究的报告是不充分和不适当的。这是在健康技术评估中一个不断反复出现的问题(另一个例子是关于钙通道阻滞剂安全性的争论)。一个产品一般在有限的疗效和安全性检测后就可批准上市。当这个产品在应用中出现令人担忧的信号时，由于无有效的成套安全性数据来回答这些质疑，因此公众就会担忧，并对该技术产生不信任感。此后就会出现一些在仓促中完成的研究来证实或反驳原始观点。经过漫长的争论和大量循证医学研究之后，最终会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但往往为时已晚而不能避免先前公众的过多担忧。
Jefferson提出了一个方案来解决上述问题。他认识到，疫苗应用的覆盖面广，不能进行任何长期、对照的试验性评估，这给研究带来了很多困难。因此，他提议建立一个证据信息库，从多方面汇总关于疫苗的信息，包括已出版的论文、制造厂家的技术报告和研究者的个人档案等等。通过这种方法，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获得起决定性作用的信息，找出现有证据中的缺陷并尽快填补。Lancet主编Horton认为这个想法比较明智，值得进一步考虑。, 百拇医药(章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