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女儿
“01年底诊断出的直肠癌,晚期。做了两次手术十几次化疗。”南燕边说边抹眼泪,“化疗疼得我整个人都反弓起来,死的心都有。”从03年4月起,南燕就一直只能躺在家里。
“头一天陈大夫来……”顿了一下,南红看了一眼妹妹南燕,“我忘了那一天是什么天气了,反正我觉得阳光明媚!”南红有些激动。
北京肿瘤医院宁养院的陈大夫这是第三次送药上门了,隔半个月来一次。量完血压,问了用药以后的反应,加了一些剂量,“还好,副作用不大,一定按要求服药啊。”
“虽然一直吃着宁养院给的药,但还在一直寻找别的方法。我觉着那才是一种希望,这是绝望,没有办法的办法。唉——”南燕的丈夫贾健强摇摇头。“可不是这样”陈大夫也没有不高兴,这种想法见得多了,“给晚期肿瘤患者减轻痛苦是非常务实非常有意义的。”
“来,喝点水。”贾健强瘸着腿递过来两杯水。“我看您自个儿也挺不方便的,照顾得过来吗?”我指指他的腿。“小儿麻痹。还行,就是安顿她睡觉难点。这不,还有他姐呢!”贾健强用他瘦削的手捋了一下小腿。“我妹妹经常整宿整宿地睁着眼不睡,疼啊!她说,‘姐,你要是真疼我,就让我走了吧!’唉——”说到这儿,两姐妹抽泣起来。
“爸——”隔壁屋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怕坏了孩子情绪,南燕连忙擦起眼泪。孩子并没有过来。“您女儿知道您的真实病情吗?”“知道,只是不说啥。尽在作文里写些不好意思当我面说的话,还有一首献给我的诗。老师都说好,可别就是安慰我的。”南燕挂些笑意。“您以前身体怎样?”“一直都很好,没什么大毛病。当兵那会儿,在内蒙,冰天雪地的也没病过。不知道这两年是怎么了。”“还当过兵?能看看那会儿照片吗?”我其实想拍到更多的照片。“那屋。你给找找。”南燕似乎很乐意让我们看到她健康的时候。
贾健强翻出一堆照片。“这是当兵那会儿。”很精神的一个女军人,有着七十年代那会儿的朴素和干净。“这是孩子小时候的。”尽管纸面有些旧了,但小两口的笑容还是发新,很有感染力。“还有些艺术照。”很漂亮。
“抽烟吗?”贾健强举着烟。我摆摆手,“觉得累吧?承受得了吗?”“再累也得受啊!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挺欠她的。”“怎么?”“说来话长。打结婚开始,就都是她在为我付出和牺牲。你看像我这样的人能够找到她其实她挺亏的,何况她爸还是个将军呢?”贾健强点燃一根烟,“这些年单位效益也不好,觉得挺对不起她。有时侯光顾着忙自己的也对她照顾得不好。”“还很忙?”“对。给单位兼职作点法律顾问的工作。今天上午还在出庭呢!”“打官司可费精力了!”“是啊。有时侯在法庭上还惦记着家里。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用。”“拍完了。”摄像师直起腰来。
“南姐,我们先走了啊。养好身体。”“好,谢谢。”有风吹进来,墙上佛像的黄色帷幔开合了一下,佛笑而不语。(张毅), 百拇医药(吴晓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