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心人”的悲喜人生
“你的心肌病已经到了晚期，心脏扩大得很厉害，相当于正常人心脏的4到6倍，随时都可能没命，唯一的办法是必须‘换心’!”山西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胸外科的诊室里，梁智星主任对从偏远山区赶来求医的患者小飞(化名)父子凝重地说。
“啥，换心？”
“是，准确点说是心脏移植。”
“没有别的法子了？”这次，梁主任没有再回答，表情沉重地摇了摇头。
小飞父子脑子“嗡”的一声，好像炸开了。这意味着，小飞———这个年仅21岁的即将在警校毕业的小伙子，与死神只有一线之隔，对于他的父亲和家庭，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就将永远失去心爱的儿子。“换心”、“心脏移植”，这对老实淳朴的农民父子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以往只是在电视里听说过的词今天咋会落在自己身上，他们一下子懵了，变得不知所措。接下来的消息更让他们心里发紧———当时山西省尚无独立完成的“换心”手术，而且光手术费用就要十六七万，还不包括术后每年七八万元的抗排异药物的费用，对于这个偏远山区的农家，即使砸锅卖铁也治不起呀。难道只有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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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旅馆，小飞一言不发，闷头倒在床上。他感到像掉进了冰窖里，浑身一阵阵发冷。
“为什么我总是输，老天为什么对我那么不公平!谁能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赢一次!”他在日记里写道。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呼吸困难，剧烈地咳嗽起来。心肌病，这个毒蛇般的恶魔，已经折磨这个小伙子整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3年前那一场改变了他一生的感冒……
面对记者，“换心人”小飞回忆起2003年他第一次听到要“换心”时的情景。
1 一场感冒险些要了命
2000年初冬，正在警校上学的小飞偶然得了一场感冒，一向体格健壮又从小练武、性格好强的他开始根本没在意，继续和同学们一起训练、打球，后来看总也不见好，就随便吃了些消炎和抗感冒的药，也没太当回事。
可谁知，这感冒竟然持续了一个多月还是不好，还越来越重，小飞渐渐觉得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到后来又剧烈咳嗽，脸和腿部浮肿，连睡觉平躺也不能了。小飞开始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次简单的感冒了，于是，他来到了太原市的一家医院就诊。医生为他详细检查后，感到病情严重，怀疑他患的是心肌病，让他马上住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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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肌病———这是小飞第一次听说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的疾病，这把当时只有18岁的小飞和刚刚从老家闻讯赶来的父亲给惊呆了。于是，父亲带着小飞来到了山西省医疗水平最高的山西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在这里，小飞被确诊为扩张型心肌病，住了20多天医院以后，病情有了好转。病刚一见好，好强而单纯的小飞就呆不住了，为了实现他的警察梦，他倔强地走出了医院，回到学校继续训练。
在以后的求学日子里，小飞一边靠药物维持、控制着病情，一边坚韧不拔地和同学们完全一样地参加着警校的各种高强度的体能和武术训练。不论严寒酷暑、刮风下雨：清早，他和同学们一起跑步几十公里；白天，他和同学们一起摔爬滚打。有时遇到犯病了，胸闷疼痛，喘不上气来，他就咬紧牙关硬挺着，不管自己多么痛苦、难受也绝不甘人后，在同学们的眼里，他是一个“天上下刀子都要练功”的“疯子”。
在记者采访的过程中，曾经参加小飞“换心”手术的医生———山西医大一附院心胸外科副教授梁法禹和副主任医师郭林静说：“小飞太好强、好胜，正是这种性格下的坚持训练，使他的病情恶化得非常快，两三年间，就使心肌病变发展到近乎晚期，心脏扩大得很厉害———如果保养得好，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恶化这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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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天，小飞在保德县公安局实习时，开始感到吃东西不消化、胸闷气短、四肢浮肿、不能平躺，而且症状越来越严重。9月，小飞父子再次来到了山西医大一附院看病，这次，他们找到了后来为小飞“换心”手术主刀的医生、该院心胸外科主任梁智星教授。
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情景(见本期头版———编辑注)。
2 “别人献爱心，我献一颗病心”
据当时最先接诊的郭林静医生回忆，当时小飞病得很严重，几乎是连扶带抬着进来的，经检查为心肌病晚期，有充血性心力衰竭、心功能不全、频发恶性心律失常、心脏极度扩大。梁主任深深地被小飞的性格和追求打动了，他决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个原本健壮的小伙子活下去，而且要恢复健壮的体魄，同时他也要开山西独立“换心”的先河。梁主任对记者说：“早在3年前，我们就下决心要开展心脏移植了，因为心脏移植是心外科发展水平和医院综合实力的标志之一，是我们山西的技术空白。如果我们山西能独立完成心脏移植，就能够挽救更多的生命。”从2002年至今的两年间，该科培养了一支在全国也不多见的、平均年龄只有38岁的年轻骨干医师梯队，移植条件逐渐成熟，正在寻找合适的病人进行首次移植实践，这时，小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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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飞父子在旅馆中一筹莫展、几近绝望的关头，命运之神对处在阴云笼罩中的他们给予了第一次幸运的眷顾，他们接到了“救命电话”：山西医大一附院决定为小飞进行山西省首例独立“换心”手术，而且只让他家里承担3万元的医疗费用，其余的手术费用和术后一年半的抗排异药物费用共计30多万元全部由医院承担。这时的心胸外科一边等待合适的心脏供体，一边进行着移植前最后的紧张准备。
参加手术的郭林静、梁法禹、杨新卫等医生后来向记者回忆，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干的最多的事就是“疯狂”地做动物实验，最多的时候一个月中就做了十几次，并且在临近手术前还完全按照真正手术要求用动物做了3次“模拟手术”。他们调侃说，在那段日子里，医生护士们整天吃做实验用过的狗肉，把一辈子该吃的狗肉都“集中”吃完了。
经过3个月的焦急等待，合适配型的心脏供体终于找到了，手术马上可以做了。这时反倒是一直安慰儿子的父亲心里受不住了，面对即将进行的生死手术，他真的怕一旦手术稍有差池，他将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儿子。“如果手术不成功，儿子就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这个恐怖的后果像一条毒虫噬咬着他原本已经疲惫脆弱的神经。而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病痛磨练和从小好强、不服输的性格使小飞变得坚韧，在这个“生死一搏”的紧要关头，他反倒平静了，他在后来对记者说，他当时直到进手术室，心里都没有恐惧，他早受够了疾病的纠缠，当时的心情就是“用生命赌一把，和命运争一次!”他在当时日记中写道：“要手术了，我一点都不感到怕，赌一把吧，如果成功了我就赢了，以后的路就都好了；万一没成，也没什么，就当我用命为医疗做了点贡献——别人都献爱心，我只能献一颗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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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有了第二个生日!”
2003年11月28日早晨8∶30，小飞被推进手术室，一面等待心脏供体，一面进行部分手术准备。12∶30，心脏供体成功取回，主刀医生梁智星主任和医护人员开始修剪心脏供体、开胸、切除病心，环环紧密相扣。13∶00，小飞体征情况一切正常，梁智星主任一声令下：移植开始。止血、结扎、剥离、测量，心脏缝合、静脉缝合、动脉缝合，一切都快速地进行着。手术室里紧张而安静，只有墙上钟表的滴答声和手术器械轻微的碰撞声。当时曾参加手术的梁法禹医生后来对记者说，当时他们紧张极了，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毕竟是头一次亲自操作“换心”手术，以前一直感觉这个难度很高的手术很“神秘”，而且此刻他们手下牵着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的生命……术前非常充分的准备和医生的信心使他们最终成功完成了手术。16∶00，心脏自动复跳，心律正常，正式移植共用时138分钟。
两小时后，小飞苏醒。在采访中记者问他：“当你醒来后第一感觉是什么？”“高兴!”他脱口而出，“我一醒过来，看见护士的表情，我就清楚了———成功了，我终于赢了!我拔管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医生护士说的是‘谢谢你们给了我又一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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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完成了，但用梁智星主任的话说，“战斗只胜利了一半”，长达3周更繁重的术后隔离监护开始了，这期间哪怕一点点疏忽造成的感染都足以再次危及小飞的生命。医院专门为小飞开辟了特殊的监护病房，护理小飞的医护人员告诉记者，护理小飞比护理SARS病人还难，对SARS护理只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被传染就可以了，但护理小飞则是怕自己身上的哪怕一点点细菌传染给他。为此医院领导规定，所有非有关人员包括兄弟医院来参观学习的人员一律不得进入隔离区，有关医护人员进入要过“七关”：换三次鞋、两次衣帽口罩、洗两次手，郭林静、梁法禹、杨新卫三位医生轮流在隔离区里全程看护。梁法禹医生对记者说，开句玩笑，那时屋里过得最舒服的人就是小飞，医生护士们穿着严实得像防SARS的隔离服，真是很难受，但想想为了小飞万无一失，受罪也觉得值了。两名护士长24小时不间断地护理着小飞，20多天没回过家，尹建红护士长9岁的儿子在日记里写道：“妈妈又不管我了……”监护室里的小飞却得到了护士们像母亲、姐姐般的照顾。为了防止患者长期在隔离区里精神状态差，任梅惠护士长规定护理小飞的护士每天必须逗他笑一次，否则不准下班，还用儿子的脑筋急转弯逗小飞开心，王霁羽等护士陪他聊天、听音乐、读小说、学电脑、看VCD……小飞的父亲在感谢信中写道：“医生、护士不分白天黑夜地默默为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忘我地工作着，端水送饭、接屎倒尿，为了使孩子心情好，你们想尽了办法：讲故事、猜谜语、说笑话……你们真是孩子的‘再生父母’，为了永远不忘记你们这些最亲的人，他把手术日作为他的重生日———第二个生日。”小飞也在日记里写道：“医生哥哥、护士姐姐，你们是我的亲人。你们日夜守护着我，让我开心，和我聊天，给我讲故事，鼓励我对生活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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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6日，医生护士们给小飞举行了欢乐热闹的“满月”party，他们一起吹蜡烛、切蛋糕，庆祝小飞度过生命难关重获新生。1月8日，山西医科大学和一附院领导及全体医护人员欢送小飞康复出院，回家过年。
术后小飞需要终生服用抗排异药物，医生告诉记者，现在每年七八万元的进口抗排异药物费用是小飞面临的最大问题，但医生会在将来考虑为他改变用药方案来尽量解决这个问题，比如改用国产药物和等待某些进口药物价格下调。
截至记者发稿时，小飞“换心”后已经健康生存了10个月，这期间小飞的心功能很好，没有出现过一次排异反应。记者驱车十几个小时，在山西保德县见到他时，面前的小飞体格很棒，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他告诉记者，现在他一口气能做200个俯卧撑，在家经常骑着摩托车到处跑，还常帮家里干活，能扛着一袋面粉行走，日子过得正常而幸福。同去的医生说：“这小子回医院复查和取药时，常和我们医生护士打羽毛球，打得比我们还棒哩!”
小飞笑着叮嘱记者说：“写我的事时别写得很悲伤、凄惨的，我过些天就要去上班做喜欢的警务工作了，现在感到生活很有希望……”
小资料
截至2003年底，我国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有130余例。山西省省内医疗机构在为小飞做心脏移植前曾完成过两例，但都是请省外专家主刀、麻醉和监护。有关资料显示，心脏移植后第一年的成活率是85%，国际上生存时间最长的患者是30年，国内是12年。, 百拇医药(本报记者 王鹏)
“啥，换心？”
“是，准确点说是心脏移植。”
“没有别的法子了？”这次，梁主任没有再回答，表情沉重地摇了摇头。
小飞父子脑子“嗡”的一声，好像炸开了。这意味着，小飞———这个年仅21岁的即将在警校毕业的小伙子，与死神只有一线之隔，对于他的父亲和家庭，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就将永远失去心爱的儿子。“换心”、“心脏移植”，这对老实淳朴的农民父子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以往只是在电视里听说过的词今天咋会落在自己身上，他们一下子懵了，变得不知所措。接下来的消息更让他们心里发紧———当时山西省尚无独立完成的“换心”手术，而且光手术费用就要十六七万，还不包括术后每年七八万元的抗排异药物的费用，对于这个偏远山区的农家，即使砸锅卖铁也治不起呀。难道只有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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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旅馆，小飞一言不发，闷头倒在床上。他感到像掉进了冰窖里，浑身一阵阵发冷。
“为什么我总是输，老天为什么对我那么不公平!谁能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赢一次!”他在日记里写道。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呼吸困难，剧烈地咳嗽起来。心肌病，这个毒蛇般的恶魔，已经折磨这个小伙子整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3年前那一场改变了他一生的感冒……
面对记者，“换心人”小飞回忆起2003年他第一次听到要“换心”时的情景。
1 一场感冒险些要了命
2000年初冬，正在警校上学的小飞偶然得了一场感冒，一向体格健壮又从小练武、性格好强的他开始根本没在意，继续和同学们一起训练、打球，后来看总也不见好，就随便吃了些消炎和抗感冒的药，也没太当回事。
可谁知，这感冒竟然持续了一个多月还是不好，还越来越重，小飞渐渐觉得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到后来又剧烈咳嗽，脸和腿部浮肿，连睡觉平躺也不能了。小飞开始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次简单的感冒了，于是，他来到了太原市的一家医院就诊。医生为他详细检查后，感到病情严重，怀疑他患的是心肌病，让他马上住院治疗。
, 百拇医药
心肌病———这是小飞第一次听说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的疾病，这把当时只有18岁的小飞和刚刚从老家闻讯赶来的父亲给惊呆了。于是，父亲带着小飞来到了山西省医疗水平最高的山西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在这里，小飞被确诊为扩张型心肌病，住了20多天医院以后，病情有了好转。病刚一见好，好强而单纯的小飞就呆不住了，为了实现他的警察梦，他倔强地走出了医院，回到学校继续训练。
在以后的求学日子里，小飞一边靠药物维持、控制着病情，一边坚韧不拔地和同学们完全一样地参加着警校的各种高强度的体能和武术训练。不论严寒酷暑、刮风下雨：清早，他和同学们一起跑步几十公里；白天，他和同学们一起摔爬滚打。有时遇到犯病了，胸闷疼痛，喘不上气来，他就咬紧牙关硬挺着，不管自己多么痛苦、难受也绝不甘人后，在同学们的眼里，他是一个“天上下刀子都要练功”的“疯子”。
在记者采访的过程中，曾经参加小飞“换心”手术的医生———山西医大一附院心胸外科副教授梁法禹和副主任医师郭林静说：“小飞太好强、好胜，正是这种性格下的坚持训练，使他的病情恶化得非常快，两三年间，就使心肌病变发展到近乎晚期，心脏扩大得很厉害———如果保养得好，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恶化这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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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天，小飞在保德县公安局实习时，开始感到吃东西不消化、胸闷气短、四肢浮肿、不能平躺，而且症状越来越严重。9月，小飞父子再次来到了山西医大一附院看病，这次，他们找到了后来为小飞“换心”手术主刀的医生、该院心胸外科主任梁智星教授。
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情景(见本期头版———编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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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当时最先接诊的郭林静医生回忆，当时小飞病得很严重，几乎是连扶带抬着进来的，经检查为心肌病晚期，有充血性心力衰竭、心功能不全、频发恶性心律失常、心脏极度扩大。梁主任深深地被小飞的性格和追求打动了，他决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个原本健壮的小伙子活下去，而且要恢复健壮的体魄，同时他也要开山西独立“换心”的先河。梁主任对记者说：“早在3年前，我们就下决心要开展心脏移植了，因为心脏移植是心外科发展水平和医院综合实力的标志之一，是我们山西的技术空白。如果我们山西能独立完成心脏移植，就能够挽救更多的生命。”从2002年至今的两年间，该科培养了一支在全国也不多见的、平均年龄只有38岁的年轻骨干医师梯队，移植条件逐渐成熟，正在寻找合适的病人进行首次移植实践，这时，小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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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飞父子在旅馆中一筹莫展、几近绝望的关头，命运之神对处在阴云笼罩中的他们给予了第一次幸运的眷顾，他们接到了“救命电话”：山西医大一附院决定为小飞进行山西省首例独立“换心”手术，而且只让他家里承担3万元的医疗费用，其余的手术费用和术后一年半的抗排异药物费用共计30多万元全部由医院承担。这时的心胸外科一边等待合适的心脏供体，一边进行着移植前最后的紧张准备。
参加手术的郭林静、梁法禹、杨新卫等医生后来向记者回忆，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干的最多的事就是“疯狂”地做动物实验，最多的时候一个月中就做了十几次，并且在临近手术前还完全按照真正手术要求用动物做了3次“模拟手术”。他们调侃说，在那段日子里，医生护士们整天吃做实验用过的狗肉，把一辈子该吃的狗肉都“集中”吃完了。
经过3个月的焦急等待，合适配型的心脏供体终于找到了，手术马上可以做了。这时反倒是一直安慰儿子的父亲心里受不住了，面对即将进行的生死手术，他真的怕一旦手术稍有差池，他将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儿子。“如果手术不成功，儿子就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这个恐怖的后果像一条毒虫噬咬着他原本已经疲惫脆弱的神经。而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病痛磨练和从小好强、不服输的性格使小飞变得坚韧，在这个“生死一搏”的紧要关头，他反倒平静了，他在后来对记者说，他当时直到进手术室，心里都没有恐惧，他早受够了疾病的纠缠，当时的心情就是“用生命赌一把，和命运争一次!”他在当时日记中写道：“要手术了，我一点都不感到怕，赌一把吧，如果成功了我就赢了，以后的路就都好了；万一没成，也没什么，就当我用命为医疗做了点贡献——别人都献爱心，我只能献一颗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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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1月28日早晨8∶30，小飞被推进手术室，一面等待心脏供体，一面进行部分手术准备。12∶30，心脏供体成功取回，主刀医生梁智星主任和医护人员开始修剪心脏供体、开胸、切除病心，环环紧密相扣。13∶00，小飞体征情况一切正常，梁智星主任一声令下：移植开始。止血、结扎、剥离、测量，心脏缝合、静脉缝合、动脉缝合，一切都快速地进行着。手术室里紧张而安静，只有墙上钟表的滴答声和手术器械轻微的碰撞声。当时曾参加手术的梁法禹医生后来对记者说，当时他们紧张极了，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毕竟是头一次亲自操作“换心”手术，以前一直感觉这个难度很高的手术很“神秘”，而且此刻他们手下牵着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的生命……术前非常充分的准备和医生的信心使他们最终成功完成了手术。16∶00，心脏自动复跳，心律正常，正式移植共用时138分钟。
两小时后，小飞苏醒。在采访中记者问他：“当你醒来后第一感觉是什么？”“高兴!”他脱口而出，“我一醒过来，看见护士的表情，我就清楚了———成功了，我终于赢了!我拔管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医生护士说的是‘谢谢你们给了我又一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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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完成了，但用梁智星主任的话说，“战斗只胜利了一半”，长达3周更繁重的术后隔离监护开始了，这期间哪怕一点点疏忽造成的感染都足以再次危及小飞的生命。医院专门为小飞开辟了特殊的监护病房，护理小飞的医护人员告诉记者，护理小飞比护理SARS病人还难，对SARS护理只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被传染就可以了，但护理小飞则是怕自己身上的哪怕一点点细菌传染给他。为此医院领导规定，所有非有关人员包括兄弟医院来参观学习的人员一律不得进入隔离区，有关医护人员进入要过“七关”：换三次鞋、两次衣帽口罩、洗两次手，郭林静、梁法禹、杨新卫三位医生轮流在隔离区里全程看护。梁法禹医生对记者说，开句玩笑，那时屋里过得最舒服的人就是小飞，医生护士们穿着严实得像防SARS的隔离服，真是很难受，但想想为了小飞万无一失，受罪也觉得值了。两名护士长24小时不间断地护理着小飞，20多天没回过家，尹建红护士长9岁的儿子在日记里写道：“妈妈又不管我了……”监护室里的小飞却得到了护士们像母亲、姐姐般的照顾。为了防止患者长期在隔离区里精神状态差，任梅惠护士长规定护理小飞的护士每天必须逗他笑一次，否则不准下班，还用儿子的脑筋急转弯逗小飞开心，王霁羽等护士陪他聊天、听音乐、读小说、学电脑、看VCD……小飞的父亲在感谢信中写道：“医生、护士不分白天黑夜地默默为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忘我地工作着，端水送饭、接屎倒尿，为了使孩子心情好，你们想尽了办法：讲故事、猜谜语、说笑话……你们真是孩子的‘再生父母’，为了永远不忘记你们这些最亲的人，他把手术日作为他的重生日———第二个生日。”小飞也在日记里写道：“医生哥哥、护士姐姐，你们是我的亲人。你们日夜守护着我，让我开心，和我聊天，给我讲故事，鼓励我对生活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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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6日，医生护士们给小飞举行了欢乐热闹的“满月”party，他们一起吹蜡烛、切蛋糕，庆祝小飞度过生命难关重获新生。1月8日，山西医科大学和一附院领导及全体医护人员欢送小飞康复出院，回家过年。
术后小飞需要终生服用抗排异药物，医生告诉记者，现在每年七八万元的进口抗排异药物费用是小飞面临的最大问题，但医生会在将来考虑为他改变用药方案来尽量解决这个问题，比如改用国产药物和等待某些进口药物价格下调。
截至记者发稿时，小飞“换心”后已经健康生存了10个月，这期间小飞的心功能很好，没有出现过一次排异反应。记者驱车十几个小时，在山西保德县见到他时，面前的小飞体格很棒，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他告诉记者，现在他一口气能做200个俯卧撑，在家经常骑着摩托车到处跑，还常帮家里干活，能扛着一袋面粉行走，日子过得正常而幸福。同去的医生说：“这小子回医院复查和取药时，常和我们医生护士打羽毛球，打得比我们还棒哩!”
小飞笑着叮嘱记者说：“写我的事时别写得很悲伤、凄惨的，我过些天就要去上班做喜欢的警务工作了，现在感到生活很有希望……”
小资料
截至2003年底，我国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有130余例。山西省省内医疗机构在为小飞做心脏移植前曾完成过两例，但都是请省外专家主刀、麻醉和监护。有关资料显示，心脏移植后第一年的成活率是85%，国际上生存时间最长的患者是30年，国内是12年。, 百拇医药(本报记者 王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