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牛病人类起源说”起争议
1986年,英国报告了世界上第一例疯牛病(牛海绵状脑病,BSE)。此后,BSE引起的恐慌曾一度让世人“谈牛色变”。近20年来,科学家们一直在试图解答“BSE从何而来”的问题,也提出了诸多假说,但其中令人信服者寥寥。
时值今日,BSE的起源还仍然是一个谜。但是,就像对待世上其他难解之谜一样,科学家们追寻BSE起源的脚步并不曾停止过,新的假说仍在不断涌现。不久前发表在Lancet上的假说就是其中最新的一个,而且该假说语出惊人:BSE起源于人类。对于这样一个颠覆传统理论的假说,随之而来的争议自然不会少。
从“疯牛病传染给人”到“疯牛病起源于人”
此次新假说的提出者是一对英国夫妇——肯特大学医学与健康科学研究所的Alan Colchester和爱丁堡大学医学与兽医学院的Nancy Colchester。Colchester夫妇的新理论由三个相关假说构成:①BSE起源于一种人类的可传播性海绵状脑病(TSE,或称朊蛋白病,参见“相关链接”);②传播途径为经口传播,即牛被喂饲由含人类尸骨的哺乳动物生料制成的饲料而染病;③起源地为印度次大陆,当年英国曾从该地区进口了大量哺乳动物生料。[Lancet 2005, 366(9488): 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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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前关于BSE起源的众多假说中,最流行的分别为起源于羊搔痒症和起源于此前未被发现的一种散发性牛TSE。当然,这两种假说也都没有得到证实,例如,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既然羊搔痒症在英国呈地方性流行已至少200余年,羊肉骨粉被作为牛饲料也已有70余年历史,那么为何BSE没有更早出现?
至于人类与BSE的关系,此前世人普遍接受的是这样一种观点——BSE可以传染给人,人类通过食用被污染的食物而感染BSE,即所谓的变异型克雅氏病(vCJD)。目前已有大量资料证实人vCJD与BSE暴发之间的相关性,主要依据如下:①BSE与vCJD在流行病学上具有高度的时空吻合性,目前已证实的vCJD绝大多数发生于英国,首次报道时间在英国BSE暴发高峰期的5年以后;②引起BSE和vCJD的朊蛋白的电泳带型和糖基化比例一致;③在实验动物模型上,引起BSE和vCJD的朊蛋白在发病潜伏期、临床病程和在脑组织中的分布上都一致;④引起BSE的朊蛋白可通过消化道感染非人类灵长类动物;⑤转基因小鼠(人PRNP基因)对引起BSE的朊蛋白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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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BSE传染给人”和“BSE起源于人”这两种观点都成立,那么就可构成人-牛-人这样一个“循环圈”:人类先感染了某种TSE,然后因为给牛喂饲含人类尸骨的饲料而将其传播至牛,导致BSE,而最终,通过人食用病牛,BSE又传回到人类,即vCJD。
剖析“疯牛病人类起源说”
根据Colchester夫妇的观点,来源于印度次大陆的人类尸骨究竟是如何流落到英国,并成为动物饲料的呢?
首先要说的是印度次大陆地区的宗教及贸易习俗。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农民常常会捡拾土壤和河流中的大块骨骼去卖,而这些骨骼很可能被加工成生料出口。受当地宗教习俗的影响,农民除了可捡到畜体外,还会捡到大量人类尸骨。按照印度教的习俗,印度教教徒死后应先进行火化,然后将骨灰撒入河流,最好是印度教的圣河——恒河。但是,由于大多数人负担不起完全火葬所需要的木柴钱,因此许多完整或部分焚烧的尸体被抛入河流,而其中一些尸体可能为死于TSE者。2004年,一组志在减少污染的志愿者2天内就在10公里长的恒河岸边回收了60具人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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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这与英国当年的货物进口及管理制度也密切相关。在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期间,英国进口了数十万吨动物生料(骨头、骨片和畜体)来制作肥料或动物饲料,其中近一半来自孟加拉国、印度和巴基斯坦。按照规定,用于制作动物饲料的生料应当先消毒,并进行进一步提炼,但是在这方面做的并不规范。英国当局当年还曾担心,这些处理不规范的进口饲料可能会传播炭疽和口蹄疫。
至于BSE首先出现在英国而不是其他国家,主要原因可能有以下几个:①在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期间,英国是印度和巴基斯坦出口动物生料的主要接收国,例如,在1967-1969年期间,印度出口到英国的货物量是出口到其他国家的2~6倍;②在给牛喂饲高蛋白饲料以提高牛奶产量方面,无论是研究还是产业化,英国都走在世界前列;③在给1~2周大的小牛喂饲肉骨粉方面,英国也开了世界之先河。
而在这些人类尸骨中,又有多少潜在性TSE危险呢?印度于1965年报告了第一例克雅氏病(CJD),而在1968-1997年期间,印度国家CJD登记处共登记了69例CJD。但是,Colchester夫妇认为,在发展中国家,由于对CJD临床特征认识的不足、诊断设备的缺乏以及低尸检率和低报告率,因此诊断不足是必然的。假定印度的年龄特异性CJD发病率与其他国家相似,那么据此估计,从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印度的年CJD病例数约在150例左右。由于80%的印度人为印度教教徒,因此死于CJD的印度教教徒人数约为120人/年。按照上面所述的传统习俗,每年就会有相似数量的尸体被抛入河流,尤其是恒河。而朊蛋白对外界环境的抗性非常强,非一般病原体如病毒和细菌所能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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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问题是,哪一种人类TSE是BSE的起源呢?在BSE流行前,有散发性CJD(sCJD)、家族性CJD(fCJD)、医源性CJD(iCJD)和库鲁病等人类TSE存在,因此这些疾病都有可能是BSE的来源。至于确切是哪一种,需要对其序列与BSE以及vCJD毒株进行。当然,在不同种系之间进行传播甚至在同一种系进行连续传代时,毒株的某些特征也都有可能会发生变化,因此所有特征不会完全相同。鉴于人类TSE毒株与BSE毒株存在诸多相似性,因此可以支持它们之间有联系的理论。
Colchester夫妇说,他们并没有宣称他们的理论已经得到了证实,但无疑该理论值得进一步研究。
来自印度的反对意见
面对英国学者“BSE起源于印度次大陆”的理论,印度人坐不住了。印度国家精神卫生与神经科学研究所的Shankar和Satishchandra在同期Lancet上发表评论,对该假说进行了反驳。[Lancet 2005, 366(9488): 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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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认为,Colchester夫妇从“CJD在全球范围内的发病率是相似的”这个假设出发来推算印度的CJD发病率,这是有失偏颇的,因为必须考虑地理变异和遗传学多态性的影响。在印度,所有的CJD临床和病理学样本(包括活检和尸检)都会被递交至印度国家精神卫生与神经科学研究所CJD登记处。对于疑似病例,CJD登记处会对其脑组织进行免疫组化检查。
印度在过去的37年间(1968-2005年)只发现了85例sCJD,包括40例确诊者和45例高度疑似者,其发病率(0.085例/百万人)远低于全球发病率(0.5~1.0例/百万人)。此外,印度迄今未报告1例iCJD及vCJD病例。
除了1例在喜马拉雅山麓发现的羊搔痒症病例(很可能是输入的)之外,印度境内迄今为止还尚未发现1例BSE或羊搔痒症病例。
印度出口到国际市场的肉类的安全性也获得了国际动物卫生组织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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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Colchester夫妇的外推法,印度每年约有150人死于CJD,并约有120人的尸体被抛入河流。Shankar和Satishchandra说,但事实上,大多数CJD患者在医院死后,其尸体不会被带到瓦拉纳西,而是在当地的社区公墓就近火葬或埋葬。即使是在恒河岸边的瓦拉纳西,大多数印度教教徒也不会将部分焚烧的尸体投入河流。他们认为,Colchester夫妇的很多观念都来源于网络及其他图片,其真实性值得考究。再者,如果在恒河中发现的尸体患有CJD的话,那么印度北方地区应该发生大规模的CJD流行,但事实上并没有。
Shankar和Satishchandra总结说,科学家在对像BSE这样的一种牵扯到如此广泛的地理、文化和宗教背景的疾病提出假说时,必须慎之又慎;对于Colchester夫妇提出的假说,需要进一步调查研究;无论是支持还是反驳该假说的事实证据,都需要谨慎收集。, 百拇医药
时值今日,BSE的起源还仍然是一个谜。但是,就像对待世上其他难解之谜一样,科学家们追寻BSE起源的脚步并不曾停止过,新的假说仍在不断涌现。不久前发表在Lancet上的假说就是其中最新的一个,而且该假说语出惊人:BSE起源于人类。对于这样一个颠覆传统理论的假说,随之而来的争议自然不会少。
从“疯牛病传染给人”到“疯牛病起源于人”
此次新假说的提出者是一对英国夫妇——肯特大学医学与健康科学研究所的Alan Colchester和爱丁堡大学医学与兽医学院的Nancy Colchester。Colchester夫妇的新理论由三个相关假说构成:①BSE起源于一种人类的可传播性海绵状脑病(TSE,或称朊蛋白病,参见“相关链接”);②传播途径为经口传播,即牛被喂饲由含人类尸骨的哺乳动物生料制成的饲料而染病;③起源地为印度次大陆,当年英国曾从该地区进口了大量哺乳动物生料。[Lancet 2005, 366(9488): 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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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前关于BSE起源的众多假说中,最流行的分别为起源于羊搔痒症和起源于此前未被发现的一种散发性牛TSE。当然,这两种假说也都没有得到证实,例如,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既然羊搔痒症在英国呈地方性流行已至少200余年,羊肉骨粉被作为牛饲料也已有70余年历史,那么为何BSE没有更早出现?
至于人类与BSE的关系,此前世人普遍接受的是这样一种观点——BSE可以传染给人,人类通过食用被污染的食物而感染BSE,即所谓的变异型克雅氏病(vCJD)。目前已有大量资料证实人vCJD与BSE暴发之间的相关性,主要依据如下:①BSE与vCJD在流行病学上具有高度的时空吻合性,目前已证实的vCJD绝大多数发生于英国,首次报道时间在英国BSE暴发高峰期的5年以后;②引起BSE和vCJD的朊蛋白的电泳带型和糖基化比例一致;③在实验动物模型上,引起BSE和vCJD的朊蛋白在发病潜伏期、临床病程和在脑组织中的分布上都一致;④引起BSE的朊蛋白可通过消化道感染非人类灵长类动物;⑤转基因小鼠(人PRNP基因)对引起BSE的朊蛋白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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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BSE传染给人”和“BSE起源于人”这两种观点都成立,那么就可构成人-牛-人这样一个“循环圈”:人类先感染了某种TSE,然后因为给牛喂饲含人类尸骨的饲料而将其传播至牛,导致BSE,而最终,通过人食用病牛,BSE又传回到人类,即vCJD。
剖析“疯牛病人类起源说”
根据Colchester夫妇的观点,来源于印度次大陆的人类尸骨究竟是如何流落到英国,并成为动物饲料的呢?
首先要说的是印度次大陆地区的宗教及贸易习俗。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农民常常会捡拾土壤和河流中的大块骨骼去卖,而这些骨骼很可能被加工成生料出口。受当地宗教习俗的影响,农民除了可捡到畜体外,还会捡到大量人类尸骨。按照印度教的习俗,印度教教徒死后应先进行火化,然后将骨灰撒入河流,最好是印度教的圣河——恒河。但是,由于大多数人负担不起完全火葬所需要的木柴钱,因此许多完整或部分焚烧的尸体被抛入河流,而其中一些尸体可能为死于TSE者。2004年,一组志在减少污染的志愿者2天内就在10公里长的恒河岸边回收了60具人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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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这与英国当年的货物进口及管理制度也密切相关。在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期间,英国进口了数十万吨动物生料(骨头、骨片和畜体)来制作肥料或动物饲料,其中近一半来自孟加拉国、印度和巴基斯坦。按照规定,用于制作动物饲料的生料应当先消毒,并进行进一步提炼,但是在这方面做的并不规范。英国当局当年还曾担心,这些处理不规范的进口饲料可能会传播炭疽和口蹄疫。
至于BSE首先出现在英国而不是其他国家,主要原因可能有以下几个:①在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期间,英国是印度和巴基斯坦出口动物生料的主要接收国,例如,在1967-1969年期间,印度出口到英国的货物量是出口到其他国家的2~6倍;②在给牛喂饲高蛋白饲料以提高牛奶产量方面,无论是研究还是产业化,英国都走在世界前列;③在给1~2周大的小牛喂饲肉骨粉方面,英国也开了世界之先河。
而在这些人类尸骨中,又有多少潜在性TSE危险呢?印度于1965年报告了第一例克雅氏病(CJD),而在1968-1997年期间,印度国家CJD登记处共登记了69例CJD。但是,Colchester夫妇认为,在发展中国家,由于对CJD临床特征认识的不足、诊断设备的缺乏以及低尸检率和低报告率,因此诊断不足是必然的。假定印度的年龄特异性CJD发病率与其他国家相似,那么据此估计,从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印度的年CJD病例数约在150例左右。由于80%的印度人为印度教教徒,因此死于CJD的印度教教徒人数约为120人/年。按照上面所述的传统习俗,每年就会有相似数量的尸体被抛入河流,尤其是恒河。而朊蛋白对外界环境的抗性非常强,非一般病原体如病毒和细菌所能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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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问题是,哪一种人类TSE是BSE的起源呢?在BSE流行前,有散发性CJD(sCJD)、家族性CJD(fCJD)、医源性CJD(iCJD)和库鲁病等人类TSE存在,因此这些疾病都有可能是BSE的来源。至于确切是哪一种,需要对其序列与BSE以及vCJD毒株进行。当然,在不同种系之间进行传播甚至在同一种系进行连续传代时,毒株的某些特征也都有可能会发生变化,因此所有特征不会完全相同。鉴于人类TSE毒株与BSE毒株存在诸多相似性,因此可以支持它们之间有联系的理论。
Colchester夫妇说,他们并没有宣称他们的理论已经得到了证实,但无疑该理论值得进一步研究。
来自印度的反对意见
面对英国学者“BSE起源于印度次大陆”的理论,印度人坐不住了。印度国家精神卫生与神经科学研究所的Shankar和Satishchandra在同期Lancet上发表评论,对该假说进行了反驳。[Lancet 2005, 366(9488): 790]
, 百拇医药
他们认为,Colchester夫妇从“CJD在全球范围内的发病率是相似的”这个假设出发来推算印度的CJD发病率,这是有失偏颇的,因为必须考虑地理变异和遗传学多态性的影响。在印度,所有的CJD临床和病理学样本(包括活检和尸检)都会被递交至印度国家精神卫生与神经科学研究所CJD登记处。对于疑似病例,CJD登记处会对其脑组织进行免疫组化检查。
印度在过去的37年间(1968-2005年)只发现了85例sCJD,包括40例确诊者和45例高度疑似者,其发病率(0.085例/百万人)远低于全球发病率(0.5~1.0例/百万人)。此外,印度迄今未报告1例iCJD及vCJD病例。
除了1例在喜马拉雅山麓发现的羊搔痒症病例(很可能是输入的)之外,印度境内迄今为止还尚未发现1例BSE或羊搔痒症病例。
印度出口到国际市场的肉类的安全性也获得了国际动物卫生组织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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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Colchester夫妇的外推法,印度每年约有150人死于CJD,并约有120人的尸体被抛入河流。Shankar和Satishchandra说,但事实上,大多数CJD患者在医院死后,其尸体不会被带到瓦拉纳西,而是在当地的社区公墓就近火葬或埋葬。即使是在恒河岸边的瓦拉纳西,大多数印度教教徒也不会将部分焚烧的尸体投入河流。他们认为,Colchester夫妇的很多观念都来源于网络及其他图片,其真实性值得考究。再者,如果在恒河中发现的尸体患有CJD的话,那么印度北方地区应该发生大规模的CJD流行,但事实上并没有。
Shankar和Satishchandra总结说,科学家在对像BSE这样的一种牵扯到如此广泛的地理、文化和宗教背景的疾病提出假说时,必须慎之又慎;对于Colchester夫妇提出的假说,需要进一步调查研究;无论是支持还是反驳该假说的事实证据,都需要谨慎收集。,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