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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传记文学选载:雪飘无声——王振国的故事
http://www.100md.com 2005年11月23日 《中国中医药报》 第2444期
     柏建华 著

    命运的承诺(1)

    那是1970年的春节,大年初一,家家团聚,王振国的母亲突然间大流血,不得不让儿子用爬犁拉着送进县医院。这是十六岁的王振国第一次走进县城。大狗皮帽子,小黑棉袄,粗棉布鞋。一身土里土气的样子,一副懵懵懂懂的目光。不用说,没有谁愿意搭理这娘儿俩。急得振国眼泪汪汪东跑西颠地寻找,好歹到了晚上才“等”到值班大夫,才总算住进了医院。

    病房里,只有母亲一个病人,显得空空荡荡的。另外的三张病床都空闲着,母亲却不敢让儿子到床上躺一躺。这一天,振国跑得太疲倦了,坐着,坐着,他趴到母亲的床边睡熟了。

    突然间醒了。他是被人推醒的。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他面前,正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打量着他那身大狗皮帽子、小黑棉袄、粗棉布鞋。他胆怯了。他被大夫没鼻子带脸地一顿训斥,然后被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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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四天四夜,他都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度过。连给母亲倒碗水,都得抽冷子钻进屋去。看着和他同样孤零零的母亲,他哭了。这是他人生第一回感到了世间的不公平。终于,有一天他按捺不住地说:“娘,这些大夫对咱贫下中农太瞧不起了。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当个医生,专门为咱们农民治病!”

    也就是这年夏天正铲头遍地时,队里四十多个劳力都染上了痢疾。眼看着荒草“呼呼”地往上窜,队长急得嘴上都起了疱。这时候,王振国又不声不响地按照那本药书上的方子,采来黄芪、白头翁等熬了一锅“止痢汤”,又一次次挨门串户地给乡亲们送去。喝下后,大伙儿的病马上都好了。队长高兴地要给振国补助点工分。他不要。队长便叫他当起了村里的兽医防疫员。学习打针,学习劁猪骟马的,还捎带着为全村的鸡打鸡瘟预防针。这当口,他又学起了针灸,先是按照书上的穴位图,在自己身上练着扎,学会后便又给乡亲们扎。一来二去的,这个十六岁的小社员热心学医治病的事竟也传到了石湖公社卫生院,院长王明德看着这个细细瘦瘦的小伙子,诚恳地说:“你有这个爱好,有时间可以到我们医院来学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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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一句话,把他整个的魂儿都勾了去。

    去帮着生炉子,去帮着刷洗注射器,去帮着劈了一冬天的柴禾。卫生院的这些医生们,没有谁不喜欢这个手脚又麻利又勤快的小社员,纷纷伸出手来帮助他,教他学会了皮下注射,教他学会了中药制剂,也教他学会了骨碌药碾子。

    1971年,在通化卫校,办一期农村医生培训班,时间2年,学习结束就分配在农村当医生。这是一个令好多公社领导子女都眼热的好差事。但公社卫生院院长王明德和陈永昌执意把这个读书的名额给了机灵、朴实的王振国:“看你这个小孩挺钻研的,就给你创造一次学习机会吧。”

    那一天,母亲送王振国到村口,站在那里,望着儿子远去的越来越小的身影,好久,好久。三十一年后,有客人在通化植物园和老人家聊天,问起当年她为啥那样喜爱采药和配药,问起她可还记得什么药方,她随口就说出一个医治口舌生疮的药方:鹿茸、薇菜干、葛条、玄窝口、白矾等。她接下去说:“我就是不识字,我要是识字,年轻时就学当大夫了。我可爱这一行当了。”这一句话,从七十七岁的老人家嘴里说出,让人听着那样感慨和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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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十七岁的“赤脚医生”王振国平生第一次走进了通化市。第一次看到了那样多的城里人,第一次看到了那么高的城里的楼房,第一次走进了他向往的新华书店,第一次坐上了拥挤的公共汽车。也是第一次和城里的同学坐在了同一个课堂上,住在了同一间寝室的床铺上——记得呀,当他来通化卫校读书时,是哥哥把在家时和弟弟合盖的一床棉被给了他;是父亲脱下他身上穿的旧衬裤给他带上。衬裤并不合身,只有把长长的裤脚挽起才能穿。而平素睡觉脱衣服时,他也总是将衬裤与外裤一并脱下。可那天晚上,他一不小心,他穿着的旧衬裤一下子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看着他衬裤上花花绿绿的19块补丁,城里的同学们一个个哈哈大笑。那笑声,那同学们奇异的目光,让他的心灵一瞬间受到莫大的刺激——他第一次从同学的目光里,知道了自己的生活原来是这样贫寒;也第一次从同学的笑声中感受到命运对自己如此不公平。,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