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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是否中国医改的受害者?
http://www.100md.com 2006年5月23日 新快报
     论点:一个资深医生的自白:我们视病人为瘟神

    我是一名行医20多年的医生。

    首先,我要表达的一个意思是,全国的医生是这次医改的直接受害者。

    各级医疗管理部门、尤其是卫生部,在制定政策时,全然没有考虑到中国的现有体制和综合国力,一味地强调“降低医疗成本、体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却没有从财政上给予任何支持,就好像“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置全体医务人员的利益于不顾,直接危害到医务人员的利益,好像这个群体真的就是天使,是不用吃饭、不用养家、不用偕老抚幼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其次,全国的伤病人员也是这次医改的最终受害者。

    由于媒体的不恰当的宣传和鼓动,伤病人员误以为好像到了共产主义社会、看病不要钱了,医生只是服务员的代名词了,自然存在对医疗服务质量、态度的极为不满情绪,且逐渐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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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医务人员在医改使其自身利益受到侵害、伤病人员存在误解的情况下,必然出现精神压力过大、工作态度消极,而且不可避免地出现为生计而做出一些有悖于人情的事情。

    试想,当医生的工作目的不是为了解决患者痛苦,而是为了自保,医疗质量能保证吗?不瞒您说,我和我的同事,在平时的工作中,满脑子就是尽量不要干什么事情,能蒙就蒙、能骗就骗,视病人为瘟神,只想办法赶紧把病人打发走,别在我这里闹事就行了。其结果就是医患之间的矛盾加剧,直接导致后者的利益损害。

    其实我们真是内疚,不断自责,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不求有功,但求自保。

    我们对卫生管理部门这种“又做婊子又立牌坊”的行为十分厌恶。国内外的医生的地位和待遇是相当悬殊的,我们不求超越人群,只求公平。曾经有机会接触到很多全国各地的医务人员,多次询问,至今没有发现一个人愿意自己的后代继续从医,这是多么可怕又可笑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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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媒体不断地宣传,国家、省的GDP又有了多少多少增长,呸!关我们屁事呀,我们不还是一样的那么穷、那么累!谁不向往好的生活?活该倒霉我们选择了做医生!

    质疑:您的高收入不应损害患者利益

    ■Chen

    医生的确是要食人间烟火的,但问题是:

    首先,生存的基本条件、一般条件和特殊条件(或者我们把条件改成要求,更好理解)是不一样的,都是人间烟火,但标准不一样而且差别很大。国内的医生,特别是城市的医生有不能满足基本生活需要的吗?没有吧!那您要追求高标准,可以吗?可以。但是高标准是没有极限的,您要成为世界首富,主观上可以、合理,但客观上可以吗?合理吗?至少作为一个医生很困难吧!

    其次,您要追求高收入,有个参照系的问题,和谁比?国外的医生收入高———第一,人家的医生基本都是自费培养出来的;第二,人家国家的平均收入水平就高。而我们国内的医生,如果和国内受相同教育程度的其他职业人士比,把他们拿的医药回扣算里头,就是非常高的了。一般医生和大学的讲师比,和研究机构的助理研究员比,不是高一点,而是成倍地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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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您追求高收入,要合法收入才对。现在的回扣许多是违法的贿赂。否则,至少您应该交纳个人所得税吧?至少不是偷税漏税吧?

    第四,您的高收入不应明显损害您的顾客的利益吧!滥用检查、滥用药物,您心安理得吗?如果是您的家人看病,您会同样对待吗?您是在利用信息不对称,侵害顾客的权益。

    反思:他们为何不愿后代继续行医?

    ■魏城

    医生的自白文章传递出这样两个信息:一、医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也要吃饭,也要养家;二、病人不是摇钱树,医患矛盾加剧,医生也会感到内疚和自责。

    其实,自从中国实行市场导向的医疗改革以来,中国医务人员的收入比公费医疗时期有了大幅度的增高,但如这位医生所说,中国的医生仍然不愿意后代继续从医。这似乎说明,医生并不是医改的受益者,高收入也不是构成职业自豪感的最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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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方,医生收入相当高,虽不是收入最高的职业,却是最受尊敬的职业;但在中国,虽然医改后医生收入有了很大的提高,但绝对谈不上是最受尊敬的职业。

    中央电视台《时空调查》节目曾在去年10月做过一次调查,结果发现,94%的人认为医生的声望比10年前下降了,41%的人认为声望下降的主要原因在于过分追求经济利益。

    另外,中国《社会学研究》杂志去年第二期发表了一份调查报告,对81种职业的社会声望进行了排名,医生排在第29位,甚至低于机关科长、政工干部、银行出纳员和警察。

    “医生不愿后代从医”绝非杜撰。今年4月7日“世界卫生日”,在广东省卫生厅组织的座谈会上,一些医院工作人员引述调查数据说,90%的医护人员不希望他们的后代从事医护工作。

    中国医生社会声望下降,显然并不完全是医生们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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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医生怎么变成了“医商”

    ■魏城

    中国医疗改革最为人诟病的一大流弊就是所谓的“以药养医”。据中国卫生部门提供的数据,2005年中国居民平均每人看一次病要花79元,住院要花2891元,其中药费分别占60%和47%。这说明,药费是医疗费用的最主要构成。

    而“以药养医”导致医生和药商联手榨取患者的金钱,用网上一篇文章的话说,“制药商通过和医院的结盟,获得了垄断利润;政府则成功地甩掉了医疗负担的包袱;最倒霉的是病人:花了钱,却消不了灾。”

    “以药养医”,使药商成为贿赂医生的奸商,也使本应治病救人的医生变成“医商”。但“医”和“商”两种角色天生存在冲突,医生的良心便在这种冲突中备受折磨。

    前些日子,我在凤凰卫视《社会能见度》节目中所看到的一个采访,便凸现了一位中国医生的角色冲突、良心发现以及勇敢但孤独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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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医生叫张曙,是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急诊科的医生,他也曾为病人开药、开化验单而拿过回扣,但未泯的职业良心促使他开始了长达10年的举报征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自嘲地把自己的举报行动比做堂·吉诃德挑战大风车──一个普通的医生挑战一套顽强的药品潜规则。

    这套潜规则就是:越贵的药反而越好卖。因为药商的利润要靠医生的处方来实现,而低价药回扣低,甚至没有回扣,医生开方便不积极,于是,药商就要想办法给药品包装换一下,名称换一下,然后重新申报,价格定高一点,回扣高了,医生开方就多,这个药也就因此“畅销”。

    张曙最初也拿过回扣,但后来感到,“医生得一万块钱好处,病人就要损失10万,这太缺德了,这事不能干。”于是,他开始了10年毫无结果的举报“长征”。

    最具讽刺性的是,一次上面派人调查,要求该医院所有拿过回扣的人如实填表,但除了他一个人申明拿过回扣之外,所有其他同事都在表上宣称自己从未拿过回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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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到他“战风车”之举的目的,今年51岁的张曙略显疲惫地说:“我只希望,今后医生吃饭是靠技术而不是回扣。”

    我想,没有一个医生学医的初衷就是像那首“新民谣”说的那样:“全天候抢钱”。然而,单方面地要求医生实现道德完善来纠正目前医改的流弊,也不现实,因为医生也是人,也有经济需求,医疗市场化并非医生所愿,如果能有一种机制保证他们的“体面”收入和“体面”生活,他们也不会“不体面”地乘人之危,盘剥患者。

    显然,中国应该找到一套能够让医生“靠技术而不是靠回扣吃饭”的机制。

    质疑:医德哪里去了?

    ■琦

    看了魏城先生的文章,我只同意文中“显然,中国应该找到一套能够让医生‘靠技术而不是靠回扣吃饭’的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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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医生说的“我们对卫生管理部门这种又做婊子又立牌坊的行为十分厌恶”也是实话,因为开药所得的回扣的大部分为医院所得,医生所得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巳,这也难怪“十分厌恶”了,可是医生为了获得更多利益,便加大力度在病人身上刮,正如“新民谣”所说:“强盗通常只在晚上作案,医生却在全天候抢钱;你把钱交给强盗是为了活命,你为了活命而把钱交给医生;强盗作案时把自己打扮成魔鬼,医生抢钱时把自己伪装成天使……”

    为了钱,医生却沦为“卫生管理部门这种又做婊子又立牌坊”的帮凶,难道这也算是受害者?医德哪里去了?

    现在的医生老拿“在西方,医生收入相当高”作为吃回扣的挡箭牌,试问中国的老百姓又拿谁比?

    在中国,作为医生的收入和普通百姓的收入比,恐怕比西方医生的收入和西方普通百姓的收入比还要高,这又作何狡辩?当然,你如果拿“机关科长、政工干部、银行出纳员和警察”来比,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类人所从事的职业能成为“最受尊敬的职业”么?

    至于我同意“显然,中国应该找到一套能够让医生‘靠技术而不是靠回扣吃饭’的机制”,是因为我有亲身体会,我是个患者,现在瘫痪了,这篇文章是用我仅能动的右手打出来的。,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