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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一样的女人

     (北京)诗 萍

    苦瓜又称“君子菜”。夏日的太阳有些爆,火辣辣的。但乡村菜农的瓜架下却是凉风习习,清香扑鼻。绿油油的叶间,各种菜蔬白的、紫的、红的花兀自开着,慢慢地看过去,你会发现苦瓜趴在细竹搭的瓜架上,黄黄的花抿了嘴正怯怯地笑。而比这些花先一些开的,有的已经长成瓜,秀秀颀颀的犹如白衣少年,俊美优雅得不得了,一见便是喜欢。想来,这便是苦瓜被雅称为“君子菜”的缘由吧。

    问正在摘瓜的女人。女人便笑:苦瓜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么?乡下人只知道,苦瓜就是苦瓜,能除邪热、解疲劳、清心明目;苦瓜好吃,素炒,晕炒,煲汤都可以,而且无论采用什么样的烹调方式,苦瓜滋味依旧,而和它搭配其它东西,不管是肉还是菜却不带一点苦味呢。

    那不是只苦自己不苦别人么?这样一想,我不由回头望了望她家正在屋沿阴影处剥玉米的男人,再看看眼前这个摘瓜的女人。一个念头闪过:她,不就是一个苦瓜似的女人么?

    女人今年48,20岁时便和那个大她10岁的男人结了婚。男人常去镇上打工挣钱贴补家用,她则耕作家里的1亩多薄田,种些瓜果菜蔬拿到镇上去卖。他们有一儿一女。“那时,我们的生活真的很不错呢。”女人说着,眼睛里闪过幸福的影子。

    后来,就在女人32岁那年,男人得了一种病,眼睛瞎了,耳朵也失聪了。有人劝女人趁着还年轻,找个健康的男人依靠。但女人说:“我要是走了,他怎么办?”

    女人的双肩从此成了整个家的屋脊。孩子们慢慢长大。女儿出嫁了,儿子进了一家建筑公司。男人也尽可能地帮着女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摘摘豆角,剥剥玉米,理理柴禾。

    多舛的命运到了这儿,也该暖和安适地过下来了。可事实并不如人愿。女人的儿子在工地不慎让石灰掉入了眼中,虽经努力医治,仍然没能保住双眼。女人恸声而哭,哭完便站起身来。 治儿子的病让家里债台高筑。为了还债,女人没日没夜地干,不仅种自己的地,还把人家外出打工没人种的地也接了过来,种菜,种粮,卖钱还债。女人说:“再苦,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女人的事迹传到了乡镇,政府送来了种子、畜禽,并组织蔬菜协会的人帮她家销售菜蔬水果,还为她的儿子在城里联系了一家盲人按摩院学按摩。

    女人对我说:“苦瓜也不是一直都是苦的,只要熟了,瓜的周身会先黄起来,跟它的花一样,然后慢慢地红,而且是从里面红起。等熟透了,红艳了,瓜就炸了开来,像花一样盛开。这时的苦瓜,便不再是苦的了。”

    我想,这就是一种人生呀:苦尽甘来。女人是清苦的、平凡的,也是坚韧的、顽强的。就像是乡村一帧隽永醇厚的风景,在平凡里凸显着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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