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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有路
http://www.100md.com 2006年9月15日 《现代护理报》 2006.09.15
     清晨,城中广场上聚集了许多晨练爱好者。我有早起锻炼的习惯,也是这儿的常客,与这儿的许多人熟悉,虽然,我们见面不打招呼,但彼此心中熟谙。这一天,却遇上一位新来的,而且,初次见面的情形也很特别。

    大概,我是第三圈跑至新四军英雄石像旁边时,忽听得前面传来吵闹声,我加快步伐上前去。只见一位大男人仰躺在地上,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几次伸手欲拉他起来,可都被他挥手拒绝了,他赖在地上,横竖不肯起来,像个孩子似的。但他年龄约有三十多岁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身边那女人应该是他老婆。但他为何躺在地上不肯起来呢?我好奇地停下脚步。

    很快便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其实,不用你主动打探,那女人就滔滔不绝地自述起来:他们是一对夫妻,他本来在一家煤矿上工作,在一次突发事故中,他的脊梁被砸坏了,损伤了其中的神经系统,使他行动不能协调,连走路都成了问题。医生说:只要坚持锻炼,就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妻子盼望他能恢复过来,所以,就带他到广场上来锻炼,希望他能一天天地好起来。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将他完全打懵了,从前,一个精神抖擞的小伙子,走起路来,脚下生风,现在,却像个怪物似的,一步一癫,身体摇晃不止。他自己都不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他宁愿窝在家里,不肯出门来见人,而妻子却百般哄劝他出来,弄得广场上所有早锻练的人们,都在以一种不解的目光盯着他,他让妻子早些领他回去,可妻子不听他话,他又不能自己独立走回去,所以,在多次央求妻子无效的情况下,他就索性躺在地上,像孩子似的赖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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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性子急,恨他不争气,骂他是无用的东西,甚至,拿脚踢他。一个大男人,一大早躺在地上,呜呜地哭。周围人都看不下去,虽然,理解他妻子,也是为他好,但是,劝她慢慢来,因为恢复的过程长着呢,有人甚至说到,像他这种情况,一辈子都在康复中,也是可能的啊,妻子听了这话,眼里露出绝望的神色。人们心里也不是滋味,为一个不幸的家庭而叹息。

    后来,我到外地出了一趟差,待我回来重新加入到广场上晨练的队伍中时,我没有发现那对夫妻。约一个月后,我差不多已忘记了这事。忽有一日,我又看见了他。他走得依然很艰难,半天才迈出一小步,即使这一小步,身体却要大幅度地摇晃一回。不过,身边人并不责怪他,因为,陪他散步的人换了,已不是他妻子,而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是他母亲。这对母子让我们感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所到之处,人们便自觉地为他们让出一条宽道来。自从他母亲陪他散步,像孩子似的赖地不起的情形,就没有发生过。虽然,都是女人,但他母亲与他妻子却有明显的差别。妻子性子急,希望他越走越快,恨不得,三天两日便能跨入正常人的行列才好;而饱经沧桑的母亲却深知人生之路的艰难,明明他走的不快,却还提醒他,不妨,再慢一点,别急。而且,每走一程,便陪他在路边石凳上坐一坐。自从他母亲来陪他早晨散步起,就再没有见到他妻子来过。后来听说,他妻子已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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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但日日相见,也就习以为常了。每次,都是他母亲陪着他,沿着那环绕绿化带的小道而行。但是,当他母亲不陪他散步时,却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你母亲呢?”一次,我跑至他身边时,轻声问他。“我母亲身体不好,不习惯早起。现在,我就不要她陪我一起受罪。我自己能行。”听他这么说,我们都为他而高兴。

    锻炼确实是有好处的,两年后,他走路的姿势基本上己矫正过来,粗看,与正常人没啥差别了,现在,只有我们知道:他曾经有过的难堪的走路姿势。春天的一个早晨,他又一次引起了我们的普遍关注,准确地说:是普遍的惊喜。因为,又有人来陪他散步了,这人,不是己离他而去的妻子,也不是他白发苍苍的老母亲,而是,他的新婚妻子。他自信地搀着新婚妻子的手,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并肩行走在这柳暗花明的大道上。

    作者:江苏盐城李荣华,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