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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国人写中国医学史
http://www.100md.com 2006年10月17日 医学捌号楼
     1913年美国有个上校写了部书,History of Medicine,医学史。这么响亮的名字,一个军官怎么敢写?这军官不是抡大刀片的,是个文职,叫嘉里逊,美军军医署图书馆馆长总助理。这本书包罗各国医学,出版以后就成了世界医学史的权威著作了。

    权威著作自然到处都是,中国也有了。1916年,大总统侍从医官、外交部总医官、北满洲里防鼠疫局局长伍连德也拿到这本书。762页,正文652页,抓紧看吧。从头看到尾,怎么介绍中国的还不到一页呀?

    “中国医学是完全静止的,如果我们一直到现在还受中世纪思想的指导,我们的医学可能也会和中国的一样。他们的作品很多,但是没有一个有哪怕一丁点的科学价值。这些作品的特点是对权威的崇拜,僵化的形式以及迂腐多余的细节。中国的解剖学认为人体有365块骨头,有些理论体系认为头颅仅由1块骨组成,另一些则认为男性头颅有8块,女性有6块。喉通向心,脊髓通睾丸,肺有8叶,肝有7叶。脾和心是用来思考的器官。由于有这些对人体构造的不恰当认识,中国很少有外科手术,尤其是在一个教义上坚决反对抽血与尸体解剖的民族里。阉割实际上是他们唯一施行的手术,当他们拔火罐和按摩时,并不放血,而是艾灸或针刺。艾灸是将易燃的小圆锥体放置在全身,然后点着。针刺是将特制的细金针或银针插入绷紧的皮肤内。这些操作都是为了对痛风和风湿病进行反刺激。中国人非常擅长按摩,而且是第一个使用盲人按摩师的。中国的病理学的特点是极其琐碎,例如有10000种不同的发热,14种痢疾。在诊断上,他们非常重视脉搏,将它细分为许多种,并且通过把手指像弹钢琴一样放在每只手的桡动脉上的不同部位来感知。这样,就可以得到6组脉搏信息,每组都对应不同的器官和疾病。中药材包罗万象,除了众所周知的药物,如人参,大黄,石榴根,乌头,鸦片,砷剂,硫磺和汞剂(用来涂擦和熏蒸梅毒)外,还有许多令人作呕的药,如动物的器官或分泌物。古中国人就知道了天花的预防性接种,这可能是他们从印度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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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呀?伍连德马上给嘉里逊写信,军医有什么了不起呀我也当过,正经大清国的少校。老嘉你说为什么把中国医学诬蔑成这样?嘉里逊接到信吓一跳赶紧承认错误,我是抄袭的,可是你们中国医学史没有英文的材料,我这岁数现学中文来不及呀。你说中国医学好干吗你们中国人不自己写呀?

    伍连德一看老小子还嘴硬,欺负我中华没人是不是?虽然我打小在英国殖民地长大中文不灵,可是认识中英皆通的呀。找到广东老乡王吉民,王贤弟,现在一个美国鬼子跟我叫板,咱们一起灭了他成不成?王吉民说成,咱们写一部History of Chinese Medicine,中国医学史。

    挂了中国俩字就是国家级课题了,要上报有关部门,怎么著也得有俩部级副部级的当名誉主编呀。这是现在写医学史,伍连德那会用得著吗?不光不用,一听他要写,别人都不敢写了,老老实实等了俩抗战的年头,直到1932年这部书出版。为什么?要是让现在的大嘴来说就是这话:卫生部部长老几?老子不当才轮到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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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能人不是靠嘴上说,伍连德没这么说过,可是近百年全中国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他一个人。解放前卫生口的主官有不少是知名的人物,刘瑞恒、颜福庆、林可胜,都是一代宗师,可是伍连德如果说这句话,这几位只有点头的份儿。

    不信?我给您列一列。1911年,内务府尚书肃亲王打算专门为伍连德在内务府设一卫生署,统管全中国的医疗。伍连德说,东北鼠疫虽然被控制了,还有可能卷土重来,我要在东北建立防疫网。1913年,大总统袁士凯想设卫生部,请伍连德主持。伍连德说,北满防鼠疫局刚刚建立,离不开。1928年北伐成功,蒋介石、冯玉祥加上宋美玲连拉带劝,卫生部部长的任命都发了。当面不好回绝,回到哈尔滨一封电报,我的兴趣在防疫上,卫生部长找别人吧。俩礼拜以后南京得再发一公文,同意首任卫生部长辞职。从晚清到南京政府,但凡找卫生的主管,肯定先问伍连德,他不干再找别人。

    这么牛凭的是什么呀?这个人是咱们的主角,后面还要细说。可是两年以后,富贵不能淫的伍连德也当官了。不是部长级高官,而是个小处长,内政部卫生管理局国境卫生管理处处长。这人犯什么毛病了?

    部长辞了好几回,干吗当个小处长?因为正是伍连德力主从洋人手里收回国境卫生检疫权。中国还很落后,收回来成吗?好吧,收回以后我来干。抛掉伍前辈其他盖世功绩,仅这为国家不计较个人名誉待遇,就让天下的爱国精英们汗颜了。

    干得怎么样?爱国者多了去了,能喊豪言壮语的更多,可是他们干了什么了?还是瞧瞧伍连德吧。, 百拇医药(京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