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神奇降糖药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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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FP供图
植物根本不可能有胰岛素，这一点医学界早有定论。因此，以所谓“从苦瓜中提炼的植物胰岛素”为卖点的保健品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一直属于争议产品。今年11月份，卫生部正式撤销了利威牌康立舒胶囊的保健食品批准证书。然而，近日消费者孙先生向本报反映，陕西利威尔制药有限公司又在销售另一种名为“唐立舒胶囊”的口服植物胰岛素，且宣称能够替代传统降糖药物。孙先生为此感到困惑：卫生部为何要查禁康立舒？植物胰岛素真的能够神奇降糖吗？记者就此采访了卫生主管部门、医学专家及利威尔制药相关负责人。
撤销批号 保健品添加西药成分 服食过量后果严重
12月7日，在孙先生向记者提供的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相关资料上，记者发现一篇唐立舒胶囊的介绍文章，标题为“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酶切技术显神威”。文中称2000年中国科学家在世界上第一次采用“生物酶切”技术，对从苦瓜中提取的类胰岛素多肽进行生物工程处理，获取了具有高效活性的口服植物胰岛素，并且称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是通过“酶切”技术高倍激发了苦瓜类胰岛素的活性，仅用普通胰岛素剂量的几万分之一，就可以直接补充胰岛素的绝对不足和相对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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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在网上搜索“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发现该保健品的厂家为陕西利威尔制药有限公司，唐立舒是该公司的新产品，而此前一直在主推的口服植物胰岛素名为康立舒胶囊。
今年11月，卫生部刚刚发布消息：“利威牌康立舒胶囊”中含有《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卫生法》规定禁止在食品中添加的“格列本脲”等化学合成药物，卫生部决定撤销“利威牌康立舒胶囊”的保健食品批准证书(批准文号：卫食健字(2000)第0065号)。而早在一年前，2005年11月27日，国家卫生部就曾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对14种含有西药成分的降糖食品立即查处并禁止销售。这其中就有批准文号为卫食健字(2000)第0065号的康立舒口服植物胰岛素，违禁原因也是非法添加降糖西药格列本脲。以上消息，记者向卫生部卫生监督中心的工作人员求证，得到了证实。
由此，记者了解到康立舒被禁的原因是作为保健品，却违规添加了西药格列本脲。那么，格列本脲究竟是什么成分呢？据中国糖尿病协会的专家介绍，降糖药格列本脲短期降糖作用非常明显，但如果服用过量，就可能造成低血糖。对于糖尿病人来说，短时间内出现低血糖状态比高血糖更加危险，它可以造成病人昏迷，甚至死亡。由于“口服植物胰岛素”等批准文号是保健食品，这样给病人一个虚假的信号：既然是保健食品，多吃也无妨；或也可以和其他降糖药同时吃。但这个“保健食品”是加了西药成分的，食用过量后，就会产生严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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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补上场 康立舒被“红牌罚下” 唐立舒替补上阵
对此，利威尔制药似乎早已未雨绸缪。康立舒被卫生部“红牌罚下”，另一个“替补队员”唐立舒胶囊马上替补上阵。
记者打开陕西利威尔制药有限公司的网站，发现唐立舒与康立舒一脉相承，同样主打植物胰岛素。唐立舒胶囊药盒包装上“植物胰岛素”字样明显要比其产品名“唐立舒胶囊”更醒目，字体也比它大几号，而且做了加粗处理，明显是着重突出“植物胰岛素”五字。
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注册司食品处的官员明确告诉记者：他们从来没有审批过“植物胰岛素”这个名称的药品和保健品。如果企业这么叫，就属于广告方面的问题。
在国家药监局网站上，记者在基础数据库中查询到审批文号为“国食健字G20040727”的利威牌唐立舒胶囊，其广告批准文号为陕食健广审(文)第2005120035号，该文号中除了说明其是由苦瓜、荞麦、南瓜为主要原料制成的保健食品，具有辅助降血糖的保健功能外，同样没有企业宣传产品时屡屡提及的“植物胰岛素”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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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第六十一条规定：药品广告的内容必须真实、合法，以国务院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批准的说明书为准，不得含有虚假的内容。
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信息广告处的官员告诉记者，保健品广告必须依据国家药品监督管理部门的广告审批内容发布，不得超出审批范围进行广告宣传，否则就属违法广告。
降糖神话 宣称可逐渐替代降糖药物 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记者随后以消费者身份拨通了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北京销售处的咨询电话，得知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以每盒288元的售价进行销售，一盒可以服用一个月，三盒为一个疗程。销售员张桂兰告诉记者，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是从苦瓜里提取出来的，而且生产企业是陕西中药研究所办的，属于国有企业，非常可靠。她声称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的降糖效果特别好，“消费者可以拿到三级医院去检测，都能检测出来”。
既然苦瓜里就有这种“植物胰岛素”，那不如直接吃苦瓜更好？面对记者的疑问，张桂兰宣称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的原料不是普通的苦瓜：“不是所有苦瓜中都有植物胰岛素，只有4种苦瓜里面含有植物胰岛素，我们企业有专门的养殖基地。”她介绍说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就是从这4种苦瓜中提取出来，通过“生物酶切”技术激活苦瓜里富含的活性胰岛素，这种胰岛素和人体的胰岛素非常类似，这种营养剂能够弥补人体自身的胰岛素细胞，绝对没有任何副作用，服用后可直接降糖。“10斤苦瓜才能等于1粒胶囊，现在苦瓜这么贵，还不如直接吃一粒胶囊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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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者追问是药品还是保健品时，她说属于保健品，但她称这个药已经出口十几个国家，出口国外都走的是“药品”，原因是“其他国家药品审批比较好批，而我们国家对药品的审批特别严”。
张桂兰还声称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可逐渐替代降糖药物。她说，开始吃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时，暂时还不能停药，但很多患者在服用20多天或一个多月时就有非常明显的降糖效果，这时就可以停了降糖药，只要坚持吃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就行。她称这种口服胶囊的药理和注射胰岛素完全一样，但比注射胰岛素要方便多了，而且易于保存和携带，还多出了增生和修复胰岛细胞的功能。
记者问她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具体名称叫什么，她说是唐立舒，并称以前很热销的康立舒胶囊因仿冒品太多所以公司重新出了唐立舒胶囊，但两者都是植物胰岛素，只是后者的含量更高。
她告诉记者，现在吃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的会员已经有上万人，并不停地举出几个人名，说都是医院的大夫，他们的父母或亲友都在吃利威口服植物胰岛素，说药效特别好。“我们是国有企业，你就放心吧。至于疗效，光靠咨询介绍肯定是不够的，一用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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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下海口 “我们的产品标准就等同于国家标准”
立威口服植物胰岛素的经销商把康立舒退市的原因归结为“仿冒品太多”，而陕西利威尔制药有限公司专家组负责人王家治则把康立舒被禁归咎为“假货太多”。据王家治介绍，11月卫生部因查出“利威牌康立舒胶囊”中含有格列本脲等化学合成药物，从而撤销“利威牌康立舒胶囊”的保健食品批准证书，原因是在北京出现了康立舒胶囊的假货，卫生部检测的康立舒胶囊就是假货，而其企业生产的“利威牌康立舒胶囊”是绝对不含有化学成分的。他还告诉记者，该企业质疑卫生部抽检程序有问题，目前正在申请行政复议，要求卫生部撤销该文件并对企业作出赔偿。
他称唐立舒胶囊是2004年6月就批下来了，就在今年准备更新换代之时，出现卫生部撤销批准证书的“风波”，所以目前市面上只有唐立舒胶囊。当记者质疑其是不是康立舒胶囊被撤销后的替代产品时，他坚称唐立舒胶囊早在今年6月就上市了。
对于医学专家已达成共识的科学上并无植物胰岛素的说法，王家治作出“隔行如隔山”的评论。他称，有些内分泌科的专家在临床应用上确实是专家，但从基础研究的角度看就是隔行如隔山。他说，所谓的胰岛素就是一种蛋白质，在植物里就能找到类似的蛋白质，有的专家叫类胰岛素，有的专家就叫植物胰岛素。“植物胰岛素一说并不是我们企业的独家说法，全世界都有这方面研究，最早是印度科学家汉娜提出了植物胰岛素，中国也有这方面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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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称植物胰岛素是否存在是一个学术争论，有的科学家认为有，有的认为没有。“现在人们一听植物胰岛素就觉得是天方夜谭，就如当年哥白尼提出天体运动论一样。”他坚称陕西利威尔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口服植物胰岛素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他还称实践才是检测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的产品在每一家大医院都可检测出里面确实含有胰岛素”。
当记者问他为何在国家药监局的审批内容中并无植物胰岛素，他称植物胰岛素目前还没有国家标准，所以在无同类产品出现的情况下，“我们的产品标准就等同于国家标准!”
专家说法
■专家一 根本没有植物胰岛素之说
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研究所科技处的专家董先生告诉记者，胰岛素来自胰腺，胰腺是一种只有动物身上才有的器官，植物身上是没有胰腺的，所以不可能从植物中提取出胰岛素。而且胰岛素有固定的分子结构，序列非常固定保守，看产品中是否真含有胰岛素，其实只要与胰岛素的分子结构进行对比，只要基因密码不相同就可以说明一切。他说，理论上根本没有植物胰岛素之说，企业对产品进行植物胰岛素的宣传，可能是功能上有一些相似，就用一种文字上的修饰方法，直接冠名以“植物胰岛素”来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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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二 苦瓜的骗局早就被揭露了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糖尿病中心主任纪立农明确指出，根本没有什么植物胰岛素。他说，人身上的胰岛素有着特定的结构，而植物根本不可能有胰岛素，所以产品宣称从苦瓜中提取出植物胰岛素那都是骗人的。他说，这些产品声称自己安全无毒副作用，其实里面掺杂了西药的成分，其逐渐可替代药物的说法也不可信。“苦瓜的骗局早就被揭露了。”
他提醒糖尿病患者千万不要听信广告，一定要去正规医院治疗，否则就会耽误病情。
■专家三 保健食品绝对不能替代药物
北京协和医院内分泌科副主任医师李文慧告诉记者，植物胰岛素的说法不太合理，有些植物确实可以刺激胰岛素的分泌，有一定的降糖作用，比如中医常说的黄连素、苦瓜等清苦食品，但这种刺激是间接刺激，食物刺激人体肠细胞，肠细胞再分泌一种成分刺激胰岛素。
她同时指出，这种保健食品绝对不能替代药物，因为随着糖尿病患者的病情多年发展，药物的种类和数量都会越吃越多，而未添加西药成分的营养品只适合非常轻症的患者。一般来说，患糖尿病三年之内的人只要平常控制饮食，本身就不需要吃药。但往往这种人群最为紧张自己的病情，也是这类人群吃保健食品的比较多，如果他们吃这种不含任何西药成分的保健食品，其实根本谈不上任何降糖效果。病人吃了之后感觉降糖效果明显，其实往往是自身控制饮食等得到的结果。 本报记者 夏文,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