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非法回收药品：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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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私自回收药品现象普遍。对这种违法行为，有关部门十分重视，屡出重拳予以打击。然而,由于高额利益的诱惑,一些不法分子仍然铤而走险,活跃在街头巷尾，非法回收药品，有的竟然形成了“下线”走街串巷“收药”、“中线”租房调换包装、“上线”倒手转卖“一条龙”的“产业链”。非法回收药品背后隐患重重，对公众的身体健康构成极大的威胁。那么，怎样才能根治非法回收药品行为，保障公众用药安全呢？本报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编者按
■非法回收药品从哪里来？
在许多城市中，人们常常看到这样的“景观”：公厕、电线杆、电话亭、公交站牌、马路两边，甚至医院门口的墙壁上，都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所谓“高价回收药品”的小广告。
“这样的小广告已经清洗过多次了，甚至每天都清洗，可你前头刚清理，后面马上就又贴出来了，而且，这些小广告都是用不干胶制成的，贴在墙上，像‘牛皮癣’一样，特别难清洗。有关部门也多次对这些非法收药的小贩进行打击，但这些小广告总是禁而不止，打而不绝。”记者采访时，一位医院工作人员抱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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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怎么不查？我们不仅查这些非法收药的小广告，而是查各种各样非法张贴的小广告。为了查处这些小广告，我们可是想尽了办法，可这些张贴小广告的人就像‘游击队’一样，你来他跑，你走他来。而且，由于目前法律法规不健全，在很多情况下，即使抓住了这些张贴非法广告的人，我们也只能对他们进行教育和有限的处罚，根本起不到震慑作用，因此，无法从根本上查处他们……”北京市城管部门的一位工作人员对记者说。
一位食品药品监管部门的执法人员告诉记者，这些药贩子十分狡猾，一般轻易不跟陌生人直接接触，而且，被查住后，往往一口咬定自己没有钱，买不起高价药，就回收点廉价药自己用，或者给亲戚朋友用，又没有销售，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很难对他们的行为进行定性，因此，只能对他们进行口头警告和教育。更重要的是，社会上有大量散落的药品，特别是一些过期失效药品，为非法回收药品的药贩子提供了充足的货源。这样，在利益的驱动下，这些药贩子就挖空心思与食品药品监管部门“捉迷藏”、“打游击”，想方设法非法回收药品，牟取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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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些非法回收的药品，是从哪里来的呢？
据记者调查，这些非法回收的药品大多来自市民家中闲置的药品。一些市民认为，治肠胃、感冒、头痛等的常用药经常使用，就买些回家储存着，免得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得跑医院，劳神费力，但由于药品都是整盒整瓶地出售，很多药可能吃半盒剩半盒，有的甚至只服用一次或几次；还有，一些医生给病人开的处方，远远超出了病人对药品的需求量，明明一盒药就够用，医生偏偏给开两盒，乃至更多，这些剩下的药就积攒起来；另外，一些人钻公费医疗的空子，多开出一些药品。这些剩下的药品，由于储存方法不当，存放时间过长，就成为过期失效药品。一些人，特别是一些退休的中老年人，药品安全意识不强，觉得自己花了不少钱，买的药都是“好”药，只是放的时间长了点，疗效差一点，白白扔了可惜，还不如卖给药贩子赚点钱。这样，就给那些非法回收药品的不法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机。
一项针对安全用药的社会调查显示：目前78.6%的家庭存有备用药，52.4%的家庭设有家庭小药箱，但是，高达73.6%的家庭忽视了药品的储存条件，更有82.8%的家庭没有定期清理过期的药品，我国各大城市平均每个家庭有过期失效药215粒，有30%至40%超过有效期3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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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由于储存不善、不定期清理、药品安全意识不强等原因，许多市民的家庭小药箱里都存在一些过期失效的药品，不仅为安全用药埋下隐患，而且，由于没有合法出路，为非法回收提供了机会，成为非法回收的“蓄水池”，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非法回收药品流向何处？
这些非法回收的药品到底流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下线走街串巷，中线集中收购，上线批发销售。”一位基层食品药品监管部门的执法人员给记者概括了非法收购药品的“药贩子”牟取暴利的主要手法及其运做方式。
据了解，非法收购药品的“药贩子”一般会雇用一些社会流动人员作为他们的“下线”，采取挂牌设点或走街串巷的方式，大肆回收居民家中的剩余药品；然后，由所谓的“老板”，即“中线”，每隔二三天向各个“下线”收取回收来的药品，并提供下次回收的资金，兑现“下线”应得的毛利；最后，集中回收的药品，经过调换包装，打包成箱，批发给“大老板”，即“上线”，再由“上线”销售给外地的地下诊所或无证经营的药品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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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由于农村地处偏僻，药品监管力量相对薄弱，药品供应相对不足；由于农民文化素质普遍较低，特别是由于农村的青壮年劳动力大部分在外打工，在家留守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对安全用药知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而且本性淳朴善良，容易轻信别人，上当受骗；再加上农村的诊所规模小、流动性强，管理不规范，有的甚至是“黑诊所”；还有，与正常的药品相比，这些回收药价钱便宜，往往受到经济能力有限的农村老百姓的欢迎……也就是说，由于具备过期失效药品“回收利用”的各种条件，因此，这些非法回收的药品，绝大多数流向了农村，有些专门回收药品的人活跃在城乡之间，从城市低价回收药品，然后高价卖给农村的一些诊所，而且，目前农村和城乡结合部的诊所用药量在不断扩大，一些行医者贪图便宜，也就给不法人员有了可乘之机。
■治理非法回收药品任重道远
据业内人士介绍，药品一旦过了有效期，就是劣药，不仅失效，有些还可能发生霉变，若大剂量地服用，不但达不到预期的疗效，还有可能加大药品的毒副作用，服用后可直接危害人体健康。笔者在一些医院了解到，他们几乎每个月都会救治一些用错药或误服过期药品的病人，轻一点的服用相应的解毒药就行，严重的需要洗胃甚至急救。“如果发现家中的药品出现霉变、糖衣变色、结块、药片受潮、融化、虫蛀、发酵等异常或变质现象，都不应该使用，以免引起中毒。”一位医生告诉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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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回收药品危害严重，那么，监管部门怎样治理呢？
据了解，食品药品监管部门高度重视非法回收药品问题，积极采取措施予以打击：一是加大打击力度，除了日常监管外，还多次开展专项整治行动，从药品非法交易双方入手，重点对医院内外、社区周围、集贸市场、车站广场等地进行彻底清查，打击非法张贴和传播收购药品的广告，切断药品非法收购渠道，追踪非法药品流向，捣毁非法药品集散地；二是针对非法回收药品主要流向农村，而农村药品监管力量又相对薄弱的特点，开展了农村药品“两网”建设活动，聘请农村药品监督协管员和信息员，充分发挥社会力量，加强农村药品监管，同时，鼓励合法的药品经营企业向农村延伸，使质量合格、价格实惠的药品进入农村市场，方便农民用药；三是加大宣传力度，利用每年的3·15维权日及《药品管理法》实施周年庆祝活动等时机，采取宣传车广播、设立咨询点、悬挂横幅、张贴标语等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深入开展药品法律法规、安全合理用药、识别假劣药品的宣传，在全社会营造了打假治劣、维护公民合法权益的良好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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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上述措施取得了一定成效，但由于数量巨大的家庭过期药品没有合法的出路，为药贩子提供了非法收药的土壤，因而无法从源头上切断非法回收药品流向市场，特别是广大农村市场。因此，治理非法回收药品的形势仍然不容乐观。
在这种情况下，各级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开始探索标本兼治的方法，建立政府主导、企业支持、市民参与的药品回收机制。近年来，山东、北京、四川、海南等省、市纷纷举办家庭过期药品回收活动，探索建立“家庭过期药品回收机制”：食品药品监管部门制定一定的工作程序和管理制度，从具有合法资质的药品经营企业中选择那些诚信记录好、社会责任强的药店作为过期失效药品定点回收药店，定点回收过期失效药品，集中存放，并定期移交食品药品监管部门，进行统一销毁。
然而，由于国家还没有具体的法规规范处理家庭过期药的行为，既没有规定药店和生产企业回收过期失效药品的责任，也没有赋予药监部门相应的职责，在政策“空白”下，食品药品监管部门、药品生产企业、药品经营企业在回收过期失效药品时，都面临一定的困难，特别是资金困难，使建立“家庭过期药品回收机制”这一治理非法回收药品的有效方法，仍然处于“自发”状态，不仅没有建立长效机制，而且也没有形成规模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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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店认为，药店只能是一个回收点，过期药品的回收是药厂的责任，药店的职责只是卖给顾客合格的药品，何况过期药品回收成本太高，药店也没有这么多精力来做这项工作。也有人认为，药店及一些药品销售渠道是不适合回收过期药的，“又卖药又收过期药，难免会让人猜疑”，而且多数药店所进行的过期药回收都不是长期的，而只是将此作为一项营销手段。
药厂则认为，回收的过期药只能销毁，药厂本身无利可图，还要为药品销毁埋单，同时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会给企业带来一定负担，企业不得不有所考虑。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过期药品的回收可以保障公众用药安全，因此，这是一种公益活动。企业投资公益事业，应该得到回报，政府应该考虑给予一定的财政支持。“只要给企业提供资金平台，操作起来并不难。”一位生产企业的负责人对记者说。
一位食品药品监管工作人员表示，回收家庭过期、闲置药品活动是一项长期性、探索性、公益性的工作，方式方法有待药监部门和企业共同探索和改进。对于企业想得到政府的财政补助的愿望，他认为药监部门承担不起这笔费用，因此，“只有在相关政策法规出台后才能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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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指出，回收过期药品不仅对于树立企业的品牌形象有好处，而且，通过年终对各地回收药品的统计研究，可以为企业第二年的生产提供一定的参考和借鉴，所以，企业应该承担主要的费用支出；另一方面，由于有效的回收机制可以保证劣药不外流，也从源头阻断了非法收药的可能，在推动药监部门工作的同时，保障了人民群众的用药安全有效。从这个意义上说，政府可以有一定的财政拨款参与其中。因此，他建议应积极研究，建立过期失效药品回收的长效机制：首先，要尽快为过期药品回收立法，通过法律规范企业负责或资助回收处理其所生产药品及其废旧包装；其次，政府适当投资，提高企业回收过期药品的积极性，因为正规的回收机制可以保证劣药不外流，从源头阻断非法收药可能，保障人民群众用药安全；再次，政府、医院和企业加大宣传普及医药知识，让群众充分了解正确使用药品的方法，合理储存药品，减少不必要的浪费；另外，要严防药品回收过程中可能产生的“二手药”再上市，加强对药品回收点的检查，对不符合条件的回收点坚决撤销，建立严格的过期失效药品回收登记制度，对回收的药品要妥善保管，直至完全销毁。
文/本报记者 鲁太光
图：江西省赣县开展“家庭过期药品回收活动”，受到群众积极响应。
钟建勇 摄,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