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化论的角度看食物与药物的区别
我的《从生态学角度看中药的荒谬性》一文在新语丝上刊登以来，陆续收到了不少网友的反馈意见。一位网友写信给我说：
你好! 看了你在XYS上发表的文章“从生态学角度看中药的荒谬性”，其中论及中药无效，有“很多天然产物的合成，都是为了要执行某种具体的功能，或者是构建生物体本身，或者是起到生理调节的作用，或者是用于养分储藏，或者是用于防御侵害它的敌人，等等。所有这些功能，显然都是为了要有利于这种生物本身，而不是有利于其他生物(所谓‘个体的自私性’甚至‘基因的自私性’”这样的论述。 按您的逻辑，人类的绝大部分食物，如谷物、麦子、玉米、动物源的肉类等，它们绝大部分也是从自然界得来；按你如上所述，这些产物原本都是为了利于它们本身，而绝不是要给人吃的。所以我们居然能吃饱肚子甚至还不产生问题，那也是巧合咯? 所以我们要全力发展转基因食品，以取代目前人类食物来源的不合理性……
又有一位署名“甲方乙方”的网友，在我的网志上留言道：
, http://www.100md.com
金“博士”认为：(生物)“所有这些功能，显然都是为了要有利于这种生物本身，而不是有利于其他生物”。 从具体的生物物种的角度来说，这本身是一种正确的认识，但金“博士”以此得出比方舟子“费医验药”更为极端的反中药的怪论，就出现了逻辑上的问题： 我们知道，生物链是生物界的普遍现象，是生物界进化的产物，所有高等生物都要利用其他生物来生存。生物自身的功能对生物的自利作用并不与生物之间的相互利用矛盾。以生物的自利功能来反对对中药的利用，实际上就是反对“生物链”，是可笑而且徒劳的。 金“博士”认为，人类要从其他生物获得医药资源的可能性极小，因而利用中药也是错误的。 某种生物的生存并不需要所有的资源，只要得到某些资源就能够维持生存。人类生存需要空气、食物，食物为人类的生存提供了物质资源。就人体来说，中药作为与五谷、果蔬、肉类食品本质相同的物质资源，为什么不能利用呢？人类仍然在为寻找更多的食物而努力，难道因为人类可用作食物的资源只是世界总资源的极少部分，人类就不能继续利用而只能饥饿而死吗？难道因为对人体康复有利的中药在自然界的无数资源中只是少数，人类就放弃对其利用吗？这是什么逻辑？
, 百拇医药
这两位网友虽然语气不同，但所提出的是同一个问题：“如果生物是利己的，人类不可能从天然产物中获得多少有用的药物，那为什么还能从天然产物中获得食物呢？”
我认为这个问题提得好，因为这可以说明区分食物和药物是多么重要。我在此就顺着前一篇文章中的观点，继续从生态学、进化论的角度，谈谈食物和药物的区别，兼答这两位网友。
就和生物合成天然物质不是为了治其他生物的病一样，生物合成天然物质也不是天生就是为了给别的生物吃。自然界中之所以存在食物链，并不是因为生产者或低级消费者有多么“慷慨”，恰恰是因为消费者(特别是高级消费者)本身的“自私”。换句话说，比如人类现在以多种动植物为食，并不是因为这些被人类吃的动植物本身有多么“崇高”，而是因为人类祖先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自私”地尝试了这些动植物，而一点不顾及它们的生死存亡。如果人类祖先不进行这些“自力更生”式的艰苦奋斗，而是想等着别的生物送上门来被吃的话，他们是断然活不下去的，今天也就不会有我们了。因此，我们今天还主要以天然物质为食，并不是巧合，而是进化的必然。
, 百拇医药
那为什么我们没有进化到连治病也可以靠天然产物的程度呢？这是因为药物和食物是不一样的。食物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它提供了构建身体所需的物质来源，和一切生命运动所需的能量来源，没有食物，人类就活不下去。但是，药物不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没有药物，人类未必就活不下去。说得再明白点，首先人体的免疫功能可以解决掉相当多的外敌入侵，比如所有的病毒病的“治疗”，最终都只能靠自身免疫来完成。其次，就像所有的生物一样，人类为了能让自己的基因永续，并不需要人群里的每个人都健康长寿，只要每一代都有一定数目的个体能够活到生殖年龄，并且能产生可育的后代，就足够了，哪怕这个人群里的多数人都因为疾病而早卒，哪怕这些完成了生儿育女、保证人群繁衍的任务的个体在后来也因为疾病而死亡。所以，老有人说什么“如果没有中医，我们的祖先还能活下去吗？”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没有中医，我们的祖先照样可以活下去!只不过还有更多的同时代人不幸早死，来不及留下后代罢了。即使到今天，如果人人都不吃药，听任自生自灭，人类就会从此灭亡吗？——答案也是否定的。
我想这个道理已经很明白了：既然不用天然产物治病并不能影响到人类的繁衍，那么人类所面临的疾病的压力就并没有大到和食源压力相同的程度，进化也就对此不起作用。于是，我们进化到了食物到处都是的程度，却远未达到、可能也永远达不到药物到处都是的程度。这就是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的食物和药物的本质区别。
, 百拇医药
今天的我们和我们的史前祖先的不同在于，我们进化出了文化。文化使我们不仅要能保证种群的繁衍，还要追求个体生活的健康、舒适。这种要求已经超出了进化所赋予我们的能力，因此我们可以发现，不仅天然产物不能提供我们足够的药物，而且还不能提供我们足够的纤维、染料、建材……甚至我们为了追求食物的美味和健康，也要人工合成不少物质(比如甜味剂、稳定剂等)来改善它的质量!只不过，在所有这些进化的“非必需品”、然而是文化的“必需品”中，我们对药物的要求最高，所以它也就最难从天然产物中获取罢了。
中药理论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食药不分，食物可以想当然地就当药物使，没有明显毒副作用的药物也可以随随便便就用来“进补”。这种思维方式也影响了现在的许多人，觉得不仅食物是越“天然”越好，甚至连药物也应该是越“天然”越好。我想，正确地认识食物和药物的区别，特别是正确地认识它们在人类生存中起到的不同作用，也应该是理解中医药荒谬性的一个先决条件。
2007.03.14
刘夙的“三姓学奴网志”：http://blog.sina.com.cn/liusublog, http://www.100md.com
你好! 看了你在XYS上发表的文章“从生态学角度看中药的荒谬性”，其中论及中药无效，有“很多天然产物的合成，都是为了要执行某种具体的功能，或者是构建生物体本身，或者是起到生理调节的作用，或者是用于养分储藏，或者是用于防御侵害它的敌人，等等。所有这些功能，显然都是为了要有利于这种生物本身，而不是有利于其他生物(所谓‘个体的自私性’甚至‘基因的自私性’”这样的论述。 按您的逻辑，人类的绝大部分食物，如谷物、麦子、玉米、动物源的肉类等，它们绝大部分也是从自然界得来；按你如上所述，这些产物原本都是为了利于它们本身，而绝不是要给人吃的。所以我们居然能吃饱肚子甚至还不产生问题，那也是巧合咯? 所以我们要全力发展转基因食品，以取代目前人类食物来源的不合理性……
又有一位署名“甲方乙方”的网友，在我的网志上留言道：
, http://www.100md.com
金“博士”认为：(生物)“所有这些功能，显然都是为了要有利于这种生物本身，而不是有利于其他生物”。 从具体的生物物种的角度来说，这本身是一种正确的认识，但金“博士”以此得出比方舟子“费医验药”更为极端的反中药的怪论，就出现了逻辑上的问题： 我们知道，生物链是生物界的普遍现象，是生物界进化的产物，所有高等生物都要利用其他生物来生存。生物自身的功能对生物的自利作用并不与生物之间的相互利用矛盾。以生物的自利功能来反对对中药的利用，实际上就是反对“生物链”，是可笑而且徒劳的。 金“博士”认为，人类要从其他生物获得医药资源的可能性极小，因而利用中药也是错误的。 某种生物的生存并不需要所有的资源，只要得到某些资源就能够维持生存。人类生存需要空气、食物，食物为人类的生存提供了物质资源。就人体来说，中药作为与五谷、果蔬、肉类食品本质相同的物质资源，为什么不能利用呢？人类仍然在为寻找更多的食物而努力，难道因为人类可用作食物的资源只是世界总资源的极少部分，人类就不能继续利用而只能饥饿而死吗？难道因为对人体康复有利的中药在自然界的无数资源中只是少数，人类就放弃对其利用吗？这是什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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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网友虽然语气不同，但所提出的是同一个问题：“如果生物是利己的，人类不可能从天然产物中获得多少有用的药物，那为什么还能从天然产物中获得食物呢？”
我认为这个问题提得好，因为这可以说明区分食物和药物是多么重要。我在此就顺着前一篇文章中的观点，继续从生态学、进化论的角度，谈谈食物和药物的区别，兼答这两位网友。
就和生物合成天然物质不是为了治其他生物的病一样，生物合成天然物质也不是天生就是为了给别的生物吃。自然界中之所以存在食物链，并不是因为生产者或低级消费者有多么“慷慨”，恰恰是因为消费者(特别是高级消费者)本身的“自私”。换句话说，比如人类现在以多种动植物为食，并不是因为这些被人类吃的动植物本身有多么“崇高”，而是因为人类祖先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自私”地尝试了这些动植物，而一点不顾及它们的生死存亡。如果人类祖先不进行这些“自力更生”式的艰苦奋斗，而是想等着别的生物送上门来被吃的话，他们是断然活不下去的，今天也就不会有我们了。因此，我们今天还主要以天然物质为食，并不是巧合，而是进化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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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我们没有进化到连治病也可以靠天然产物的程度呢？这是因为药物和食物是不一样的。食物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它提供了构建身体所需的物质来源，和一切生命运动所需的能量来源，没有食物，人类就活不下去。但是，药物不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没有药物，人类未必就活不下去。说得再明白点，首先人体的免疫功能可以解决掉相当多的外敌入侵，比如所有的病毒病的“治疗”，最终都只能靠自身免疫来完成。其次，就像所有的生物一样，人类为了能让自己的基因永续，并不需要人群里的每个人都健康长寿，只要每一代都有一定数目的个体能够活到生殖年龄，并且能产生可育的后代，就足够了，哪怕这个人群里的多数人都因为疾病而早卒，哪怕这些完成了生儿育女、保证人群繁衍的任务的个体在后来也因为疾病而死亡。所以，老有人说什么“如果没有中医，我们的祖先还能活下去吗？”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没有中医，我们的祖先照样可以活下去!只不过还有更多的同时代人不幸早死，来不及留下后代罢了。即使到今天，如果人人都不吃药，听任自生自灭，人类就会从此灭亡吗？——答案也是否定的。
我想这个道理已经很明白了：既然不用天然产物治病并不能影响到人类的繁衍，那么人类所面临的疾病的压力就并没有大到和食源压力相同的程度，进化也就对此不起作用。于是，我们进化到了食物到处都是的程度，却远未达到、可能也永远达不到药物到处都是的程度。这就是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的食物和药物的本质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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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们和我们的史前祖先的不同在于，我们进化出了文化。文化使我们不仅要能保证种群的繁衍，还要追求个体生活的健康、舒适。这种要求已经超出了进化所赋予我们的能力，因此我们可以发现，不仅天然产物不能提供我们足够的药物，而且还不能提供我们足够的纤维、染料、建材……甚至我们为了追求食物的美味和健康，也要人工合成不少物质(比如甜味剂、稳定剂等)来改善它的质量!只不过，在所有这些进化的“非必需品”、然而是文化的“必需品”中，我们对药物的要求最高，所以它也就最难从天然产物中获取罢了。
中药理论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食药不分，食物可以想当然地就当药物使，没有明显毒副作用的药物也可以随随便便就用来“进补”。这种思维方式也影响了现在的许多人，觉得不仅食物是越“天然”越好，甚至连药物也应该是越“天然”越好。我想，正确地认识食物和药物的区别，特别是正确地认识它们在人类生存中起到的不同作用，也应该是理解中医药荒谬性的一个先决条件。
2007.03.14
刘夙的“三姓学奴网志”：http://blog.sina.com.cn/liusublog,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