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争模式”到“和平模式”著名肿瘤专家何裕民教授关于肿瘤治疗模式一席谈
1970年，当时的美国总统尼克松在其就职演说中雄心勃勃地宣布了两项计划——载人登月和攻克癌症，希望在短短的几年里解决这两个问题。但是30多年过去了，载人登月的计划早已实现，而攻克癌症仍然在艰苦的探索之中。由此可见，攻克癌症，比登天还难。为什么肿瘤这样难以攻克，是不是我们的战略有些偏差？我国著名中医肿瘤专家、中华医学会心身学会主任委员、上海中医药大学博士生导师何裕民教授日前发表的一席谈话，强调了肿瘤治疗需要放弃“攻伐”战略，而转为使人体与肿瘤“和平共处”的思路，这与不久前在美国亚特兰大召开的第42届美国临床肿瘤学会(ASCO)年会上众多专家的见解有异曲同工之妙。
问：我们知道，ASCO年会是全球最高级别的肿瘤学术会议，在不久前召开的第42届ASCO年会上，各国专家对于肿瘤治疗提出了哪些值得关注的观点？
答：美国临床肿瘤学会年会不管是规模还是质量，都首屈一指。世界各地共有2.9万多名肿瘤研究界人士参加了这次会议，我国大概去了八九十名。本届年会的主题为“关注癌症生存者、促进临床研究成果转化、改善医疗服务质量”。此次年会上传出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代表了最前沿也是最权威的声音。一是大会主席Horming博士在开幕式上宣布，自美国1931年开始进行癌症数据统计以来，美国癌症死亡总人数在2005年首次出现了下降趋势，美国癌症患者的幸存总人数已从1971年的300万人增加到2001年的1000多万人。二是专家充分强调了提高肿瘤患者生存质量的重要性及其突出意义，这个信号体现了人们开始更关心生了病的“人”，而不仅仅是人生的“病”。这次肿瘤学术会议体现的治疗思想和我们一贯的思考是一致的，即癌症是可防可治的，癌症的治疗必须放弃“以暴制暴”、“以毒攻毒”的“战争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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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怎样解读美国癌症死亡总人数下降这一现象？
答：过去认为癌症是不治之症，甚至有的病人接受了这一观念而拒绝就医。癌症死亡总数的下降伴随的是幸存人数的增加，这“一降一增”表现的是癌症越来越呈现出慢性病的特征。糖尿病、冠心病都是典型的慢性病，但是很少有拒绝就医的情况。慢性病的治疗特点是，大多数时候采取较为保守的治疗措施，比如中医调理，只有在急性发作的情况下，才考虑用比较竣猛的手段。另外，死亡总数下降不能掩盖癌症发病数量一直上升的事实。癌症是一种退行性疾病，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必然会带来癌症病人的增加。
问：为什么说以往“战争模式”的肿瘤治疗思路是需要改变的呢？
答：肿瘤细胞就像人体内的“坏孩子”，它们的无限生长和繁殖破坏了人体这个大环境。对于这些“坏孩子”，传统的思路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比如乳腺癌的扩大根治术中大范围的淋巴结清扫就是这种思路的产物。说这种模式行不通，并不是完全反对这种模式，就像再民主的社会也需要警察和军队，适当的“整顿”是需要的，但“镇压”就要适可而止，一定要尽量缩短时间，尽量缩小“打击面”，让健康的细胞、组织和器官休养生息。
, http://www.100md.com
治病的目的是使患者活得更有质量，更有意义，而不是仅仅把病灶拿掉。一家医院的院长告诉我，一位医生做完一起肿瘤切除手术，几天以后原本身体尚可的病人却死于肺部感染了。当追究责任的时候，这位医生振振有辞，“手术很成功啊，清理得很干净”。这就是一种典型的只见病不见人的态度。
追溯源头的话，在古代的西方，火烧、放血、切割都曾运用到肿瘤的治疗上，现代医疗实践则是彻底消灭肿瘤。把“征服肿瘤”定义为不再有肿瘤或者肿瘤出现以后我们可以一劳永逸地把它永远消灭，是不尊重自然规律的表现。令人欣慰的是，人类已经逐渐意识到这一点，“征服”观念逐渐让位于“和谐”观念，跟自然界和平相处，构建和谐社会的行动都是人类深刻反省的结果。在肿瘤治疗领域，从传统的放疗、化疗等方法来“减灭”肿瘤细胞，到用药物来“稳定”肿瘤细胞，实际上也是这种观念转变的体现。多年前提出的“零毒化疗”是一种通俗的说法，如果考察一下它的精神实质，则是对“征服”观念的抛弃，中医药多靶点的作用机理对直接杀灭肿瘤细胞的效果是有限的，但对于“稳定”肿瘤细胞，改善人的生活质量，提升人的生命尊严，其价值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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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也就是说让人体和肿瘤“和平共处”？
答：这是肯定的。肿瘤是一种慢性病，人们可以同糖尿病、高血压“和平共处”，应该也可以和肿瘤和平共处。糖尿病、高血压等与肿瘤对人类健康的威胁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多年的临床实践也证明了这一点。据统计，在200多例70岁以上老年患者中，仅以中药零毒抑癌与温和疗法为主，近四成以上患者比较健康地度过了4年以上；而在胰腺癌患者中，不用(或无法)手术及放化疗者，安全活过3年以上者也已有50多例。这只是计算了死亡率，更重要的是由此他们免受了放化疗、手术等的“攻伐”，比较轻松地生活着。
当然，和平共处也是有一定条件的。比如说，对待早期癌症和晚期癌症，青年(期)癌症和老年(期)癌症是有区别的。早期癌症、青年癌症，比较局限，但发展速度快，需要迅速阻断，而这时正气恰又能承受适当的“攻伐”，所以采取较为果断的措施可以防止情况恶化；但对于晚期癌症、老年癌症而言，人体正气已经明显不足，妄自攻伐无疑是“竭泽而渔”，老年癌症的恶性程度通常不高，带病延年的情况非常多，有时候不去碰它，反倒可以相安无事。最近海归学者黄又彭博士以其自身长期从事尸检的经历，认定对80岁左右病故的老人都做一遍尸解，会发现100%的人体内都有肿瘤。数据显示，最多有25%的老年人死于癌症，那么可以据此推测，另外的75%是死于其他疾病的，在病故之前，他们可能是带着肿瘤好好生活着的。
, 百拇医药
问：除了手术、化疗和放疗以外，还有其他治疗肿瘤的道路？
答：实际上和肿瘤“和平共处”的方法是很多的，中药的零毒化疗是一种；西药中的干扰素、白细胞介素等免疫增强剂也可以看成是与肿瘤“和平共处”的一种努力；调节饮食也是一种。另外，肿瘤是一种心身疾病，心理因素对于肿瘤的发生、发展以及预后都有明显相关性，因此心理支持非常重要。心理支持一方面要靠家庭和朋友，另一方面则来自于社会。家庭的关怀是基本的，但专业化不够，还不能充分满足患者的多种需求，患者如果能从容地走向社会，利用团体的力量来度过心理的难关，将是非常理想的，癌症俱乐部、民生健康家园、科学保健康复协会等都是很好的载体，可以提供专业化的指导和帮助。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社会团体里集中了一大批命运相同、心理反应相似的人群，互相的鼓励是医生和家人所不能代替的。
问：西方国家通过采用“攻伐”的手段治癌，他们的癌症5年生存率并不低，而我国除此之外还有中医中药，但是癌症死亡率并不比西方低，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 百拇医药
答：目前，我国的癌症治疗水平和国际还有一段距离。一方面我国存在整体科技水平落后的问题，这不仅体现在肿瘤治疗领域；一方面是社会发展落后的问题，医疗保健体制的不健全等因素不可忽视。对于贫穷落后地区可以用技术水平低等来解释，但对于发达地区(如上海)来讲，不管是技术还是医疗保障水平都达到了相当高度，国际最新的技术成果总是迅速地在上海得到应用，所以对上海地区的肿瘤治疗水平偏低就不能用技术水平低来说明。实际上，发达地区呈现的是另外一种状态，即“过度治疗”。上海的现状跟十几年前的美国比较相像。20世纪80年代以前，美国肿瘤死亡率直线上升，后来国际肿瘤界对“过度治疗”进行了深刻反思，强调适度治疗和生存质量，情况逐渐得到缓解。所以，目前上海等发达地区的医疗界关键不是上一些大型的诊断和治疗设备，而是改变思路，真正从“以人为本”的角度出发去做事，贯彻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的“不伤害”原则。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中医中药并不都是温和的治疗手段，有中医喜欢用竣猛之剂，从多年的实践来看，并不足取，“调整为先、零毒为佳、护胃为要”的十二字治癌策略，是和国际趋势相呼应的，我们最近出版的国家“十五”规划教材《现代中医肿瘤学》受到包括西医权威在内的一致好评，这就是明证。
(龚鹏), 百拇医药
问：我们知道，ASCO年会是全球最高级别的肿瘤学术会议，在不久前召开的第42届ASCO年会上，各国专家对于肿瘤治疗提出了哪些值得关注的观点？
答：美国临床肿瘤学会年会不管是规模还是质量，都首屈一指。世界各地共有2.9万多名肿瘤研究界人士参加了这次会议，我国大概去了八九十名。本届年会的主题为“关注癌症生存者、促进临床研究成果转化、改善医疗服务质量”。此次年会上传出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代表了最前沿也是最权威的声音。一是大会主席Horming博士在开幕式上宣布，自美国1931年开始进行癌症数据统计以来，美国癌症死亡总人数在2005年首次出现了下降趋势，美国癌症患者的幸存总人数已从1971年的300万人增加到2001年的1000多万人。二是专家充分强调了提高肿瘤患者生存质量的重要性及其突出意义，这个信号体现了人们开始更关心生了病的“人”，而不仅仅是人生的“病”。这次肿瘤学术会议体现的治疗思想和我们一贯的思考是一致的，即癌症是可防可治的，癌症的治疗必须放弃“以暴制暴”、“以毒攻毒”的“战争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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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怎样解读美国癌症死亡总人数下降这一现象？
答：过去认为癌症是不治之症，甚至有的病人接受了这一观念而拒绝就医。癌症死亡总数的下降伴随的是幸存人数的增加，这“一降一增”表现的是癌症越来越呈现出慢性病的特征。糖尿病、冠心病都是典型的慢性病，但是很少有拒绝就医的情况。慢性病的治疗特点是，大多数时候采取较为保守的治疗措施，比如中医调理，只有在急性发作的情况下，才考虑用比较竣猛的手段。另外，死亡总数下降不能掩盖癌症发病数量一直上升的事实。癌症是一种退行性疾病，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必然会带来癌症病人的增加。
问：为什么说以往“战争模式”的肿瘤治疗思路是需要改变的呢？
答：肿瘤细胞就像人体内的“坏孩子”，它们的无限生长和繁殖破坏了人体这个大环境。对于这些“坏孩子”，传统的思路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比如乳腺癌的扩大根治术中大范围的淋巴结清扫就是这种思路的产物。说这种模式行不通，并不是完全反对这种模式，就像再民主的社会也需要警察和军队，适当的“整顿”是需要的，但“镇压”就要适可而止，一定要尽量缩短时间，尽量缩小“打击面”，让健康的细胞、组织和器官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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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的目的是使患者活得更有质量，更有意义，而不是仅仅把病灶拿掉。一家医院的院长告诉我，一位医生做完一起肿瘤切除手术，几天以后原本身体尚可的病人却死于肺部感染了。当追究责任的时候，这位医生振振有辞，“手术很成功啊，清理得很干净”。这就是一种典型的只见病不见人的态度。
追溯源头的话，在古代的西方，火烧、放血、切割都曾运用到肿瘤的治疗上，现代医疗实践则是彻底消灭肿瘤。把“征服肿瘤”定义为不再有肿瘤或者肿瘤出现以后我们可以一劳永逸地把它永远消灭，是不尊重自然规律的表现。令人欣慰的是，人类已经逐渐意识到这一点，“征服”观念逐渐让位于“和谐”观念，跟自然界和平相处，构建和谐社会的行动都是人类深刻反省的结果。在肿瘤治疗领域，从传统的放疗、化疗等方法来“减灭”肿瘤细胞，到用药物来“稳定”肿瘤细胞，实际上也是这种观念转变的体现。多年前提出的“零毒化疗”是一种通俗的说法，如果考察一下它的精神实质，则是对“征服”观念的抛弃，中医药多靶点的作用机理对直接杀灭肿瘤细胞的效果是有限的，但对于“稳定”肿瘤细胞，改善人的生活质量，提升人的生命尊严，其价值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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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也就是说让人体和肿瘤“和平共处”？
答：这是肯定的。肿瘤是一种慢性病，人们可以同糖尿病、高血压“和平共处”，应该也可以和肿瘤和平共处。糖尿病、高血压等与肿瘤对人类健康的威胁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多年的临床实践也证明了这一点。据统计，在200多例70岁以上老年患者中，仅以中药零毒抑癌与温和疗法为主，近四成以上患者比较健康地度过了4年以上；而在胰腺癌患者中，不用(或无法)手术及放化疗者，安全活过3年以上者也已有50多例。这只是计算了死亡率，更重要的是由此他们免受了放化疗、手术等的“攻伐”，比较轻松地生活着。
当然，和平共处也是有一定条件的。比如说，对待早期癌症和晚期癌症，青年(期)癌症和老年(期)癌症是有区别的。早期癌症、青年癌症，比较局限，但发展速度快，需要迅速阻断，而这时正气恰又能承受适当的“攻伐”，所以采取较为果断的措施可以防止情况恶化；但对于晚期癌症、老年癌症而言，人体正气已经明显不足，妄自攻伐无疑是“竭泽而渔”，老年癌症的恶性程度通常不高，带病延年的情况非常多，有时候不去碰它，反倒可以相安无事。最近海归学者黄又彭博士以其自身长期从事尸检的经历，认定对80岁左右病故的老人都做一遍尸解，会发现100%的人体内都有肿瘤。数据显示，最多有25%的老年人死于癌症，那么可以据此推测，另外的75%是死于其他疾病的，在病故之前，他们可能是带着肿瘤好好生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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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除了手术、化疗和放疗以外，还有其他治疗肿瘤的道路？
答：实际上和肿瘤“和平共处”的方法是很多的，中药的零毒化疗是一种；西药中的干扰素、白细胞介素等免疫增强剂也可以看成是与肿瘤“和平共处”的一种努力；调节饮食也是一种。另外，肿瘤是一种心身疾病，心理因素对于肿瘤的发生、发展以及预后都有明显相关性，因此心理支持非常重要。心理支持一方面要靠家庭和朋友，另一方面则来自于社会。家庭的关怀是基本的，但专业化不够，还不能充分满足患者的多种需求，患者如果能从容地走向社会，利用团体的力量来度过心理的难关，将是非常理想的，癌症俱乐部、民生健康家园、科学保健康复协会等都是很好的载体，可以提供专业化的指导和帮助。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社会团体里集中了一大批命运相同、心理反应相似的人群，互相的鼓励是医生和家人所不能代替的。
问：西方国家通过采用“攻伐”的手段治癌，他们的癌症5年生存率并不低，而我国除此之外还有中医中药，但是癌症死亡率并不比西方低，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 百拇医药
答：目前，我国的癌症治疗水平和国际还有一段距离。一方面我国存在整体科技水平落后的问题，这不仅体现在肿瘤治疗领域；一方面是社会发展落后的问题，医疗保健体制的不健全等因素不可忽视。对于贫穷落后地区可以用技术水平低等来解释，但对于发达地区(如上海)来讲，不管是技术还是医疗保障水平都达到了相当高度，国际最新的技术成果总是迅速地在上海得到应用，所以对上海地区的肿瘤治疗水平偏低就不能用技术水平低来说明。实际上，发达地区呈现的是另外一种状态，即“过度治疗”。上海的现状跟十几年前的美国比较相像。20世纪80年代以前，美国肿瘤死亡率直线上升，后来国际肿瘤界对“过度治疗”进行了深刻反思，强调适度治疗和生存质量，情况逐渐得到缓解。所以，目前上海等发达地区的医疗界关键不是上一些大型的诊断和治疗设备，而是改变思路，真正从“以人为本”的角度出发去做事，贯彻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的“不伤害”原则。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中医中药并不都是温和的治疗手段，有中医喜欢用竣猛之剂，从多年的实践来看，并不足取，“调整为先、零毒为佳、护胃为要”的十二字治癌策略，是和国际趋势相呼应的，我们最近出版的国家“十五”规划教材《现代中医肿瘤学》受到包括西医权威在内的一致好评，这就是明证。
(龚鹏),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