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表御邪——肺主皮毛的实质
作者：李 浩 高 雪 侯 辉 曲敬来 黄 涛
单位：李 浩 高 雪 侯 辉 曲敬来 黄 涛(广东省深圳市中医院 深圳 518033)
关键词：中医基础；肺；皮毛
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990502 中图分类号 R223.11
中医认为，肺的主要功能有主气、朝百脉、治节、主皮毛等。对肺的前几项功能近些年来已有较为深入的研究，但对肺主皮毛的认识目前仍不甚明确。不少人仅从字面上理解肺主皮毛的含义，也有人从生物进化、胚胎发生、生理、病理等方面找到了肺与皮肤之间的联系[1～2]。然而笔者认为肺主皮毛的实质是肺的护卫肌表、抗御外邪侵袭功能。以下仅从文献资料和临床、实验研究等角度进行论证。
1 文献依据
, 百拇医药
肺主皮毛语出《内经》，《内经》中计有十五处论及肺与皮毛的关系。如《素问.痿论》曰：“肺主身之皮毛”；《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肺生皮毛”；《素问.五藏生成》篇说：“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在《内经》以后汗牛充栋的中医文献中，对肺主皮毛的认识大同小异，概而言之是这样的：肺主气，皮毛靠肺气输布卫气温养才能保持腠理固密，而腠理固密的生理意义是邪不可干。正如明.皇甫中所云：“夫肺居至高之上，主持诸气……外主皮毛，司腠理开合，卫护一身，如天之覆物。[3]”若肺气不足，其主要病理变化也是卫外不固，而不是皮肤毛发的病变，诚如明.绮石所言：“肺主皮毛，外行卫气，气薄而无以卫外，则六气所感，怯弱难御，动辄受邪。[4]”古人将外来致病因素归纳为六淫、疫气、乖戾之气等等“邪气”。他们注意到每当天冷衣薄，皮肤受凉，或汗出当风，毛窍骤闭，即易出现恶寒发热等症状，故认为邪气侵袭人体的途径是从皮毛而入。如《灵枢.刺节真邪》篇说：“虚邪之中人也，洒淅动形，起毫毛而发腠理。”采用方药、沐浴、覆被等方法发汗后，热退病除，更易使人联想到邪气就位于肌表，可随汗而去。于是《内经.阴阳应象大论》提出用发汗的方法治疗表邪(“其在表者，汗而发之”)，后世医家均从此说。直至明末吴有性在《温疫论》中才首次记载温疫是自然界别有的一种特殊物质——“疠气”所致，其传播途径是“自口鼻而入”。但清代医家仍认为，除疠气外的六淫之邪是从皮毛而入肺，如李用粹说：“更衣脱帽，沐浴当风，皮毛之间，卒然受邪，内舍于肺。[5]”现代中医论著及教材等论及感冒、咳嗽等疾病的病因时仍说是从皮毛和口鼻而入，未能舍弃“皮毛”二字。病邪(致病微生物)当然可以从皮肤(粘膜)的破损处侵袭人体，但此处的“皮肤”与“皮毛”并非同一概念。
, 百拇医药
2 临床及实验依据
我国古代医家在临床实践中总结的外感病发病的一般规律：外邪侵入人体初期，多表现出或轻或重的“表证”(或太阳经证、卫分证、上焦病证等)，虽然因病因、发病节气、患者素体禀赋等因素的不同，患者的见症可有很大不同，但发热、恶风寒、头疼身痛、鼻塞流涕等症是普遍存在的。若表证失治误治，则向内犯于肺，或传于其他脏腑。以咳嗽为例，《内经.咳论》指出外感咳嗽是邪气由表入肺所致，因为“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气，邪气以从其合也”。明.张介宾说：“夫外感之咳，必由皮毛而入，盖皮毛为肺之合，而凡外邪袭之，则必先入于肺。[6]”清.沈金鳌更是确信“风邪侵入，不论何处感受，必内归于肺。[7]”套用现代医学的观点，上述临床症状及传变特点与上呼吸道感染(或某些急性传染病的发病初期)基本相同，致病微生物是从口鼻而入，若未得及时正确的治疗，可引发下呼吸道感染(或进入传染病的发作期)。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当“皮毛”一词用于防御外邪侵袭时，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指上呼吸道。从病理方面看，若肺气虚弱，藩篱不固，病邪即易入侵。如明.绮石所说：“肺气—伤，百病蜂起……以清虚之脏，纤芥不容，难护易伤故也。[4]”1979年广州会议拟订的肺气虚诊断标准，以咳嗽为主症，次症为易汗、恶风、易感冒[8]；1982年及1986年全国中西医结合虚证与老年病研究专业委员会又做了两次修改，将肺虚证的标准定为久咳痰白、气短喘促、易患感冒[9]。有人对肺气虚证的证候学特点进行了统计分析，发现易患感冒在肺气虚证患者临床症状出现频率仅次于久咳痰白，居第二位[10]，说明易患感冒确为肺气虚证的主要临床特征。据此，我们也可以说易患感冒(上呼吸道感染)是肺气虚、卫外不固的必然结果。
, http://www.100md.com
从治疗方面看，《内经.阴阳应象大论》强调外来病邪致病很快，有经验的医家在疾病初期阶段就能及时治疗，从而阻断疾病的传变：“故邪风之致，疾如风雨，故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其次治经脉……”从古至今辛温解表、辛凉解表等解表方法及方剂毫无例外地用于治疗感冒，也可以印证肌表对应于上呼吸道。
现代研究发现，肺确非单纯的呼吸器官，它还具有调节血液循环(朝百脉)、协助水液代谢(通调水道)及一套复杂的免疫防御功能(卫外)[11]。呼吸道粘膜上皮的粘液纤毛机械防御、细胞免疫、体液免疫功能是人体抵抗致病微生物侵袭的主要屏障之一。许多临床及动物实验报道都表明，肺气虚证患者或动物鼻分泌物、唾液、气管灌洗液中细胞及体液免疫功能显著下降，鼻腔及气管粘膜廓清功能受损，说明上、下呼吸道免疫防御功能都显著下降，这正是卫外不固、反复上感的根本原因。
综上所述，肺主皮毛的“皮毛”不特指皮肤毛发，在用于抵抗外邪侵袭时与“肌表”相似，指肺系的抗邪屏障，相当于呼吸道的免疫防御机制。认清这一含义，有助于更深刻地理解古医籍的科学内涵，也有助于指导临床医疗实践。
, 百拇医药
* 本文为广东省中医管理局科研项目的部分内容
作者简介：李浩，1986年毕业于湖南中医学院，医学硕士，副主任医师。现任深圳市中医院耳鼻喉科副主任。
参考文献
1.欧阳兵.肺主皮毛的科学内涵和临床意义.安徽中医学院学报 1996；15(4)：12
2.杨如哲.古今论“肺主皮毛”及其在临床中的应用.辽宁中医杂志 1984；8(1)：12
3.明.皇甫中.明医指掌.咳嗽论.第1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2：79
4.明.绮石.理虚元鉴.劳嗽症论.第1版.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1：15
, 百拇医药
5.清.李用粹.证治汇补*伤风.第1版.上海：上海卫生出版社，1958：24
6.明.张介宾.景岳全书*咳嗽.第1版.上海：上海卫生出版社，1959：373
7.清.沈金鳌.杂病源流犀烛.感冒源流.第1版.上海：上海卫生出版社，1962：307
8.慢性气管炎中西医结合诊断分型防台方案.中华结核和呼吸系统疾病杂志 1980；3(1)：62
9.沈自尹，等整理.中医虚证辨证参考标准中西医结合杂志 1986；6(10)：598
10.李泽庚.肺气虚证的症候学特点.安徽中医学院学报 1996；15(2)：15
11.刘青，潘习龙.肺的非呼吸功能研究概况.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1996；2(3)：57
(收稿日期 1998—11—28 修回日期 1998—01—06), http://www.100md.com
单位：李 浩 高 雪 侯 辉 曲敬来 黄 涛(广东省深圳市中医院 深圳 518033)
关键词：中医基础；肺；皮毛
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990502 中图分类号 R223.11
中医认为，肺的主要功能有主气、朝百脉、治节、主皮毛等。对肺的前几项功能近些年来已有较为深入的研究，但对肺主皮毛的认识目前仍不甚明确。不少人仅从字面上理解肺主皮毛的含义，也有人从生物进化、胚胎发生、生理、病理等方面找到了肺与皮肤之间的联系[1～2]。然而笔者认为肺主皮毛的实质是肺的护卫肌表、抗御外邪侵袭功能。以下仅从文献资料和临床、实验研究等角度进行论证。
1 文献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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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主皮毛语出《内经》，《内经》中计有十五处论及肺与皮毛的关系。如《素问.痿论》曰：“肺主身之皮毛”；《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肺生皮毛”；《素问.五藏生成》篇说：“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在《内经》以后汗牛充栋的中医文献中，对肺主皮毛的认识大同小异，概而言之是这样的：肺主气，皮毛靠肺气输布卫气温养才能保持腠理固密，而腠理固密的生理意义是邪不可干。正如明.皇甫中所云：“夫肺居至高之上，主持诸气……外主皮毛，司腠理开合，卫护一身，如天之覆物。[3]”若肺气不足，其主要病理变化也是卫外不固，而不是皮肤毛发的病变，诚如明.绮石所言：“肺主皮毛，外行卫气，气薄而无以卫外，则六气所感，怯弱难御，动辄受邪。[4]”古人将外来致病因素归纳为六淫、疫气、乖戾之气等等“邪气”。他们注意到每当天冷衣薄，皮肤受凉，或汗出当风，毛窍骤闭，即易出现恶寒发热等症状，故认为邪气侵袭人体的途径是从皮毛而入。如《灵枢.刺节真邪》篇说：“虚邪之中人也，洒淅动形，起毫毛而发腠理。”采用方药、沐浴、覆被等方法发汗后，热退病除，更易使人联想到邪气就位于肌表，可随汗而去。于是《内经.阴阳应象大论》提出用发汗的方法治疗表邪(“其在表者，汗而发之”)，后世医家均从此说。直至明末吴有性在《温疫论》中才首次记载温疫是自然界别有的一种特殊物质——“疠气”所致，其传播途径是“自口鼻而入”。但清代医家仍认为，除疠气外的六淫之邪是从皮毛而入肺，如李用粹说：“更衣脱帽，沐浴当风，皮毛之间，卒然受邪，内舍于肺。[5]”现代中医论著及教材等论及感冒、咳嗽等疾病的病因时仍说是从皮毛和口鼻而入，未能舍弃“皮毛”二字。病邪(致病微生物)当然可以从皮肤(粘膜)的破损处侵袭人体，但此处的“皮肤”与“皮毛”并非同一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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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临床及实验依据
我国古代医家在临床实践中总结的外感病发病的一般规律：外邪侵入人体初期，多表现出或轻或重的“表证”(或太阳经证、卫分证、上焦病证等)，虽然因病因、发病节气、患者素体禀赋等因素的不同，患者的见症可有很大不同，但发热、恶风寒、头疼身痛、鼻塞流涕等症是普遍存在的。若表证失治误治，则向内犯于肺，或传于其他脏腑。以咳嗽为例，《内经.咳论》指出外感咳嗽是邪气由表入肺所致，因为“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气，邪气以从其合也”。明.张介宾说：“夫外感之咳，必由皮毛而入，盖皮毛为肺之合，而凡外邪袭之，则必先入于肺。[6]”清.沈金鳌更是确信“风邪侵入，不论何处感受，必内归于肺。[7]”套用现代医学的观点，上述临床症状及传变特点与上呼吸道感染(或某些急性传染病的发病初期)基本相同，致病微生物是从口鼻而入，若未得及时正确的治疗，可引发下呼吸道感染(或进入传染病的发作期)。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当“皮毛”一词用于防御外邪侵袭时，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指上呼吸道。从病理方面看，若肺气虚弱，藩篱不固，病邪即易入侵。如明.绮石所说：“肺气—伤，百病蜂起……以清虚之脏，纤芥不容，难护易伤故也。[4]”1979年广州会议拟订的肺气虚诊断标准，以咳嗽为主症，次症为易汗、恶风、易感冒[8]；1982年及1986年全国中西医结合虚证与老年病研究专业委员会又做了两次修改，将肺虚证的标准定为久咳痰白、气短喘促、易患感冒[9]。有人对肺气虚证的证候学特点进行了统计分析，发现易患感冒在肺气虚证患者临床症状出现频率仅次于久咳痰白，居第二位[10]，说明易患感冒确为肺气虚证的主要临床特征。据此，我们也可以说易患感冒(上呼吸道感染)是肺气虚、卫外不固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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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治疗方面看，《内经.阴阳应象大论》强调外来病邪致病很快，有经验的医家在疾病初期阶段就能及时治疗，从而阻断疾病的传变：“故邪风之致，疾如风雨，故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其次治经脉……”从古至今辛温解表、辛凉解表等解表方法及方剂毫无例外地用于治疗感冒，也可以印证肌表对应于上呼吸道。
现代研究发现，肺确非单纯的呼吸器官，它还具有调节血液循环(朝百脉)、协助水液代谢(通调水道)及一套复杂的免疫防御功能(卫外)[11]。呼吸道粘膜上皮的粘液纤毛机械防御、细胞免疫、体液免疫功能是人体抵抗致病微生物侵袭的主要屏障之一。许多临床及动物实验报道都表明，肺气虚证患者或动物鼻分泌物、唾液、气管灌洗液中细胞及体液免疫功能显著下降，鼻腔及气管粘膜廓清功能受损，说明上、下呼吸道免疫防御功能都显著下降，这正是卫外不固、反复上感的根本原因。
综上所述，肺主皮毛的“皮毛”不特指皮肤毛发，在用于抵抗外邪侵袭时与“肌表”相似，指肺系的抗邪屏障，相当于呼吸道的免疫防御机制。认清这一含义，有助于更深刻地理解古医籍的科学内涵，也有助于指导临床医疗实践。
, 百拇医药
* 本文为广东省中医管理局科研项目的部分内容
作者简介：李浩，1986年毕业于湖南中医学院，医学硕士，副主任医师。现任深圳市中医院耳鼻喉科副主任。
参考文献
1.欧阳兵.肺主皮毛的科学内涵和临床意义.安徽中医学院学报 1996；15(4)：12
2.杨如哲.古今论“肺主皮毛”及其在临床中的应用.辽宁中医杂志 1984；8(1)：12
3.明.皇甫中.明医指掌.咳嗽论.第1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2：79
4.明.绮石.理虚元鉴.劳嗽症论.第1版.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1：15
, 百拇医药
5.清.李用粹.证治汇补*伤风.第1版.上海：上海卫生出版社，1958：24
6.明.张介宾.景岳全书*咳嗽.第1版.上海：上海卫生出版社，1959：373
7.清.沈金鳌.杂病源流犀烛.感冒源流.第1版.上海：上海卫生出版社，1962：307
8.慢性气管炎中西医结合诊断分型防台方案.中华结核和呼吸系统疾病杂志 1980；3(1)：62
9.沈自尹，等整理.中医虚证辨证参考标准中西医结合杂志 1986；6(10)：598
10.李泽庚.肺气虚证的症候学特点.安徽中医学院学报 1996；15(2)：15
11.刘青，潘习龙.肺的非呼吸功能研究概况.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1996；2(3)：57
(收稿日期 1998—11—28 修回日期 1998—01—06),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