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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篇认知日记(3)
http://www.100md.com 2008年7月7日 抑郁症患者档案旷野无人
     眼科主任说,化疗的副作用多厉害啊,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免疫造血泌尿系统全部受破坏

    ,眼睛这样就算是很正常了。

    还有什么科室可去?

    SARS期间的医院,导诊台有口罩卖。外面可是紧俏脱销货。我一次就买了四个。好像

    是上世纪70年代的劳保用品,很厚,非常结实。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纱布口罩了,我都忘了

    应该怎样戴,上面两条带子该绑在后脑勺,还是挂在耳朵根儿?好歹胡乱绑紧了。可是太安

    全了,透不过气来。医院窗门大大敞开,绝大多数人弃电梯爬楼梯。我试了一回,戴着

    厚厚的口罩,爬上五楼,气被口罩所阻出不来,口罩靠嘴巴一面全湿了。我索性扯下口罩

    ,以后看病再也不戴,电梯照乘。

    照过肺,看过心,肝胆胰腺也彩超了两次。不记得验血验过几次。连神经外科都去过,让专家摸摸后脑勺豌豆大的小包块是不是罪魁祸首。

    要排查的都查过了。找不到病在哪里。

    我没有什么可抑郁的,无牵无挂,无须朝九晚五职场打拼,不必背井离乡讨生活,不用给儿

    女攒钱积富。深知《红楼梦》“好了歌”世事洞明,懂得名不必争争也白争,利无须夺财富

    自有定数。小康生活着实滋润,国土安全,盛世太平,摸着良心敢说知足,回首一生敢说问

    心无愧。真的真的不抑郁。

    但是,为什么活得越来越没有滋味?为什么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为什么越来越消瘦枯干?为什么越来越厌恶自己的一切?

    3月下旬,情况恶化。梦里是跟死去的人说话,睁开眼睛是死去的人在跟我说话。总有声音……不,那是一种无声的声音在问我,那声音不知发自哪里,它无处不在,它不停地问问问!它问我:干吗要活下去?干吗要活?你不是不怕死吗?你活着有什么意义?死有什么不好?想知道别人为什么要选择去死吗?你能想出原因吗?你知道怎么死不痛苦吗?你知道怎么

    死不会吓着别人吗?你知道怎么死才干脆利索吗?

    我的脑子很累很累。我的身体疲惫残钝。我要花移山填海的气力把自己从这些声音中撕扯出

    来,我要从碗口大的古井里把自己打捞出来,我是一条被“百慕大”黑洞吸住咬紧的木船……

    柏林一家大学医院,对一百三十名患者进行了调查,这些病人因睡眠问题、消化问题、四肢

    疼痛或性

    障碍去看他们的家庭医生,其中10%实际患有抑郁症;但只有一半人被诊断出抑郁症,只有

    三分之一的人得到过心理医生的治疗。

    作为心理学家的格温多琳在书中说,她曾经不愿意承认自己患上了抑郁症,从来没想到或相

    信过药物治疗。正因为她是心理学专业人士,所以她花了很长时间去寻找自己的“正常心态”,并一周两次、一次两小时接受心理治疗师治疗,清理混乱的思绪,学习如何对付绝望。

    待到病情越来越严重,她的精神病医生指出,她确实是患上了抑郁症,应该服用抗抑郁药物

    时,格温多琳双手捧头而哭,感到自己失败极了。

    格温多琳在书中列举了许多抑郁症病人面对确诊时的抗拒心理,感叹:人们往往都把患有

    精神疾病看做一种耻辱。如果让人们心中对于精神诊疗的恐惧和无知继续存在下去的话,成

    千上万的精神病患者都得不到应有的治疗。

    我引用这位新西兰心理学家的叙述时,脑子总是走神,我忍不住要拿新西兰人和我们中国人

    做比较。

    新西兰的人口包袱、历史包袱比我们中国轻,想必社会医疗福利要比我们好得多,他们的抑

    郁症患者的确诊率肯定会比我们高,抑郁症病人的社会处境也会比我们强,但是,他们对抑

    郁症的误解和恐惧如此之大,那么中国人怎样呢?这个问题我想不下去。

    目前我没有能力去寻找答案,也没有勇气面对全中国这个层面的现状。可我担心我们的未来。

    我渴盼有知识有勇气的社会精英关注中国人的精神疾患。

    一百多年来,我们这个民族不断遭遇大痛苦大患难大*,几辈人连着经受水深火热内忧外

    辱置死地而后生,我们祖父一代、曾祖父一代、老曾祖父一代、老老曾祖一代,哪一代人有

    过国富民强的太平日子?哪一代人不是从血泪争战死伤堆里爬出来的?我们的集体潜意识中

    积累着太多的恐惧记忆,有着太多的仇怨抑郁,有着太多的绝望悲愤,有着太多未曾清理治,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