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猪入门 百福齐臻(1)
生肖轮回,狗去猪来。旧时年节一到,河北、天津一带的民众,习惯在窗户上贴一幅“肥猪拱门”的剪纸:一头肥猪背驮一个聚宝盆,旁边有数只小猪相随,作拱门而入状……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有“猪入门,百福臻”之说。逢年过节,贴上“肥猪拱门”的窗花,在烘托节庆氛围的同时,也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希冀。作为华夏先民最早驯养的动物,作为传统生活中最主要的肉食资源,猪在满足人们口粮之需的同时,它的影子也出现在中国人的精神世界、社会习俗、语言艺术等诸多方面,成为影响中国人生活最重要的畜类之一。
传统观念中的猪
家猪是由野猪驯化而来的。考古发现证实,至迟在新石器时代早期,华夏先民就已经完成了这一驯化过程。猪的遗骸在长江流域、黄河流域等一些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中都有发现,如河北武安磁山、河南新郑裴李岗和浙江余姚河姆渡等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中,都有猪骨或陶猪出土,其形态属于亚洲野猪和现代家猪之间的原始家猪类型。
东汉石猪(1977年四川峨眉山双福出土)
被原始先民驯养的猪,在满足人类肉食需要的同时,也出现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有学者指出,红山文化的标志性玉器—玉猪龙,是古代巫师用来通天的法器,其龙首的造型就是猪首的形象。河姆渡文化遗址出土的陶猪,也不应该只是原始先民追求美的结果,一定还有其特定的精神内涵。概括古今,猪被古人附着了如下的一些观念:
河姆渡文化猪纹黑陶钵
猪兆财富。猪兆财富的观念早见于史前时期。大汶口文化是距今5000年左右的文化,那时,人人平等的社会制度已不复存在,氏族内部贫富分化明显:富人的墓葬里随葬有大量精美的陶器和其他陪葬品,穷人的墓葬里往往只有几件粗糙的陶器制品。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墓葬有猪头或猪下颌随葬,最多的一个墓中有14个之多。经过研究发现,随葬猪头的数量和随葬陶器的数量或规模基本一致,说明在大汶口先民的心目中,猪与财富有着某种对应关系。以猪殉葬不只出现在大汶口文化中,它是新石器时代一个普遍性的葬俗。
猪兆财富的观念延续至后世。传统丧葬习俗中,人死后不能空手而去,人们会在死者手里放置一些东西,这称为“握”,又称“握手”。新石器时代死者手里多握兽牙,商周时期死者手里多握贝币,汉代特别是东汉时以玉猪作“握”者居多,称“玉握”。这一习俗一直延续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北齐颜之推曾告诫家人,他死后要薄葬,不要有“玉豚”之类的葬器。这里的“玉豚”就是玉握。古人以玉猪作为随葬品,除了有玉“以防尸腐”的信仰因素外,主要还是因为猪象征着财富,把玉猪握于死者手中,象征着死者“食无忧”。
常熟博物馆藏汉代玉握猪
猪之所以成为财富的象征,与它在传统农耕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有关。传统有“六畜”之说:“六畜,六牲也。始养之曰畜,将用之曰牲。”“六畜”一般是指马、牛、羊、鸡、犬、豕六种牲畜。如春秋时管仲所言:“养桑麻,育六畜,则民富”;“六畜育于家,瓜瓠荤菜具备,国之富也”。 “六畜”之中,猪的地位尤其重要,曾有“金猪”“乌金”等美誉。据唐人笔记所载:“洪州(今天江西南昌一带)有人畜猪以致富,因号猪为乌金。”民间更视猪为“六畜”之首,有“猪是家中宝”“富不离书,穷不离猪”等俗谚。
猪兆生殖。猪肥硕、丰腴、贪食、多产,具有超常的生殖能力,也成为古人生殖崇拜的对象。在古人的观念中,猪“荐食无厌”。据闻一多先生研究,先秦时代的“食”(吃)有交媾的意思。又有学者指出,猪好吃无厌隐喻其交媾不止,由此象征生殖、淫欲等。如唐传奇《郭元振》中有一“乌将军”,强抢民女为妻,被郭元振砍掉手腕,失血过多而死,“乌将军”原形毕现,原来是一只象征淫欲的大猪。民间至今仍然称女人为“猪婆子”,称男人为“脚猪子”,称猪为“黑相公”“黑面郎”“乌将军”,等等,应该与猪的这一象征意义有关。
猪兆雨水。汉语“封豨”有两个基本含义:一指封狶(封豕),又指奎宿(星宿)。据古代文献记载,封狶性贪婪,居于水泽之中,是水渠、沟渎之类的象征。而二十八宿之一的奎宿,是天上的大猪,司掌雨水和沟渠。这些观念传承至后世,便有了猪习水性、猪兆雨水的文化认知。据唐代《相雨书》记载:“四方北斗中无云,唯河中有云,三枚相連,状如浴猪,后三日大雨。”民间将云气连缀称为“老母猪过河”或“乌猪过溪”,并有“猪浮黄河牛浮海”之说。也有人认为,猪之所以能兆雨水,还是与猪的淫欲习性有关。古人称男女合欢为“云雨”,以男女间的“云雨”兆自然界的“云雨”。事实上,猪在各民族生活中的角色、地位并不一致。如我国西南地区的傈僳族、哈尼族、珞巴族等民族,古代曾以猪为氏族图腾;云南新平县彝族则有猪槽氏族,认为猪槽有功于祖先,尊其为圣物,严禁用、跨、坐等……这一切都源于各民族文化传统间的差异。 (刘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