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16岁那年就离开穷困的浑源老家到外面打工了。我烙过大饼，擦过皮鞋，卖过涂料，也跟随老乡们在一个又一个建筑工地干过。后来我和几个人合伙，在河北保定干起了铺地板、贴瓷砖、粉墙壁、垒墙的泥瓦活计。

    2002年3月的一天晚上，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去租住的小屋的路上，发现有一个陌生人在我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我有意地试探了几回，果然是我走他走，我停他停，心里便十分疑惑。这人是个40多岁的汉子，西服领带、鼓肚圆肩、惨淡经营的小老板模样，似乎不具备抢劫犯的特征。于是我放心地回到家就想上床去睡，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一惊，问是谁。“是我。”声音是生疏的。我隔窗望去，那个跟踪我的男人在月光下站着。

    我没有开门，问：“有什么事吗？”

    他说：“有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

    我这一辈子还没经历过什么重要的事，凭直觉他没有伤害我的动机和能力，于是就让他进了屋。

    来者注视了我好一会儿才说：“你是哪儿的人，来这儿打工的吧？”

    我说我是山西人，是来打工的。

    来者问：“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我说：“五六百块。你有啥事快说吧!”

    他递给我一枝烟，擦火为我点着，说：“我想雇你。”

    我说：“你是干啥的？”

    他说：“我是搞建材的，长年住在常州，保定是我老家，我这里有个70多岁的老母亲，需要找人照料。”

    我一听觉得好笑，说：“找保姆，那是女人干的事呀。”

    他说：“不是一般的保姆。这事只有你最合适。”

    我更纳闷了，听他细细说来才恍然明白。原来他曾经有个儿子，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儿子到了上学的年龄，他把儿子接到了常州。奶奶想念孙子，他们每年都回来看看。不幸的是儿子11岁那年暑期和母亲一同外出旅游时，遭遇了车翻人亡的大祸，从此，奶奶再也没见到过孙子。为了避免老人在精神上遭受重创，孙子过世的事实一直瞒着她。7年来，老人每每问及孙子为什么总不回来，他就告诉她孙子到国外去读书了，读完中学就会回来看她。老人信以为真，天天盼望着宝贝孙子学成归来。老人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可思念孙子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强烈，她已经有些怀疑孙子是否安然无恙，如果再这么混混沌沌地瞒下去，老人的精神怕是要承受不住了。

    那人说：“我们做晚辈的看到老人这样心不安啊，可总这么瞒下去也不是事儿呀。有一天我在街上见到了你，突然生出了主意。你跟我那个儿子长得很像，越看越像。我跟了你好几天了，想跟你商量商量。”

    我说：“让我冒充你的儿子，去给老奶奶装孙子？”

    男人说：“我不能让我妈晚景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