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8年后，叶娣再次见到了梁景，在细雨霏霏的街上，她撑着伞，呆呆地看他，有淋漓不息的液体自她脸上滑下来，热热的，漫过了他伸过来的指。

    穿过泪光，看见梁景的鬓角，已有了参差的白，像冬季树梢的残雪，不过34岁而已。忍不住伸手去摸，手就被他捉在了掌心里，默契地一起慢慢走到以前常去的饭馆，待坐定之后，叶娣张眼望去，才见小店依旧，只是故人已非，店主人是个年轻利落的小妇人，弯眉吊眼，很有些京剧青衣的味道，遂失神问：云阿婆呢？

    女子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感伤：很久没来了吧？我妈去世两年了。叶娣在心里，低低叹息了一声。

    B

    8年前，云阿婆就坐在高高的柜台里，慈祥地看着他们在窄桌上相互喂馄饨。也是8年前，梁景坐在这里，不肯说话，她抓着他的手，只是落泪，澎湃在心的绝望不敢迸发，后来梁景的唇齿间迸出轻飘的几个字：我妈说，我们要结婚，除非她死。那时，她多想问：那你呢，你爱我不爱？你究竟是要你妈还是要我？可，这些问，是多么愚蠢和刻薄，她终是问不出口，只能眼看着梁景低垂着头，摇晃进夜色里。

    第二天，在恍惚里，叶娣的胳膊被面包机吞了进去，支离破碎地荡在右臂上，当她听医生在门外对父亲说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时，她没有恐惧也没有绝望，只是想：为什么没把整个人都绞进去呢？

    住院期间，每天护士都会转来一只很精美的汤煲和一束算不上大气的鲜花，它们的主人不曾露过面。

    叶娣想，这肯定是梁景了，便对护士说：如果他再来，麻烦你跟他说我想见他好吗？

    可，他却不肯进来。叶娣的心，便开始沉沉地坠了下去，才猛然想到，横在自己和梁景之间的种种不可能：自己不过是一西餐厅的小面点师，梁景却是前途看好的公务员，据说他母亲的一位家世显赫的朋友相中了梁景，要把女儿嫁他做妻，他母亲原先对叶娣的不冷不热便变成了坚决的拒绝。

    医生允许叶娣自由活动时，已是一月后，她跑到医院外给梁景打电话，只想知道，他是否还像以前那样在乎她。接电话的人却告诉她，梁景休婚假了。

    她呆呆地握着话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