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门外的尤加利树滴着水，一滴，又一滴。这是雨后初晴的黄昏，空气中有新鲜沐发的树香，必有柔和的光线穿透宽大的叶子，然后衍生出近似翡翠的颜色。那是一种暗暗的、有点冷意的寒绿，小松用了这样堆砌的字眼，是因为他爱这碧色。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是老人了，因为失明的原因，很多新鲜的激情的快乐都离他远去，比如泡吧，比如飙车。从前他是一个冲动的热情的青年，但现在，他守着他唯一能保存的爱好，这家小小的唱片店，从早晨，到黄昏，再到晚上。时间的光线失去了意义，他能捕捉的便是音乐，还有记忆中残存的颜色和爱。

    有人轻轻推开唱片店的玻璃门。他敏感地感觉到那不是顾客，因为有轻轻跃动的熏衣草香，像是他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他变得有些激动，那人仿佛很紧张，过了很久才开口：“请问，这儿是不是招聘一个店员？”

    小松有些失望，虽然声音很好听，但并非熟人。他点了点头：“薪水比较少，你介意吗？”

    “啊，没关系，我喜爱音乐，有免费唱片听已知足。”她轻快地说。双方都感到愉快。这时小松知道她名叫弯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哪有。”弯弯微笑。他又闻到一片秋香。弯弯告诉他，来的时候顺便采了把桂花，已插在他的花瓶里。

    这是个美好的秋夜。

    二

    自从弯弯来了后，他好像从没感觉到眼睛不方便。

    “是肖邦的那张吗？”他听见弯弯亲切的话语，“对不起，我也不知哪张比较好，问一下老板。”

    他推荐了有雨滴的那张。每次放这张唱片时，他的心都会变得很静，能听见细细的雨滴从尤加利树的大叶子间落下，打湿了树叶浓浓的翠影，点点都是淡淡的离愁。他就想起那个人，想起校园的秋色，钟楼，那个人的清泪。

    “就买老板推荐的那张。一定好。”弯弯温和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的心有一丝满足的安慰，在弯弯面前，他感到自己是个非常有用非常能干的人。这种感觉很美好，弯弯实在是个让人舒服的女孩子。

    她淡淡的熏衣草香又在店内飘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