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老婆
我和老婆结婚之前相距2000多公里,我在唐山农村,她在重庆的一个小县城。人们都说这是缘分。婚后好长一段时间,我自认为老婆之所以嫁给我是因为崇拜,或者说是敬佩,毕竟一个初中毕业的残疾农民靠自学考取研究生的人不多。那时候我很少去想老婆是不是爱我的问题,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她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
上研究生第二年的寒假,我是在重庆的那个小县城里过的,老婆上班,我呆在老婆单位分给她的单人宿舍里。老婆的一位女同事正参加会计专业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挺惧怕高等数学,听说我是研究生,主动上门拜我为师。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也就一点不谦虚地当起了人家的老师。那姑娘长得很漂亮,也挺大方。她来找我的时候,常常是我老婆不在宿舍的时候。过了几天,我心里头就有点发毛:这要是哪一天哪一会儿老婆推门进来,看到我和这姑娘单独呆在一间屋子里,中间只有一尺的距离,老婆会怎么想?我拐着弯地跟那姑娘说还是等我老婆在家时来找我。那姑娘大笑起来,我问她为何发笑,她止住笑声跟我说:“你以为你老婆会吃醋啊!她才不会吃醋呢!”我又问为啥,姑娘解释说:“你老婆根本就不知道爱情是咋回事,要不你们俩隔着这么远,放得下心吗?只有不懂得爱情的人,才不把距离当回事呢!”姑娘的话让我很是伤心,原来老婆嫁给我却只因为她已是28岁的大姑娘,在当地找不到合适的人了,才千里迢迢找了我。
可我还是固执地相信老婆嫁给我包含着爱的成分,我听说检验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爱到什么程度,其中的方法之一就是看这个女人的忍受程度。忍受程度越低,说明这个女人越爱你,忍受程度越高,说明你在这个女人心目中的地位越不重要。我也不想跟老婆提出“你到底爱不爱我”,“你爱我到底有多深”这样的幼稚问题。我得想办法搞出点儿名堂来,看看老婆的醋意反应。毕竟爱情是自私的、排他的,我认为这法儿肯定奏效。
研究生毕业后,我分到一个专业不对口的事业单位,第二年,我把老婆从南方调到了北方,解决了夫妻两地分居的问题,工作比较轻松,也没有什么压力,便想着搞点业余爱好,写点人生经历、生活感悟、爱情故事之类的东西投给杂志社,当然是投出去的多刊载的少。有一篇写我过去恋爱经历的故事发表在一家青年杂志上,编辑在文章的末尾写了几句话,让全社会关注残疾人的恋爱婚姻云云,同时刊出了我的联系地址。我那篇恋爱故事写得挺凄惨,男女主人公以分手而结束。因为我没有在那篇故事中陈述事件发生的时间背景,误导了读者,让一些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以为我受到了爱情挫折,至今还是一个没找到爱情的光棍汉,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多肯用爱情安慰一个陌生人心灵的女孩子。有各方面条件不错的女孩给我写来了信,有的还寄来了照片,信的内容大同小异,但都表示可以陪我走过一生!我很感谢她们,但是,我得先向这些女孩儿认错,因为我亵渎了她们这种纯洁的好意,当时我鬼迷心窍,竟然想到用这些女孩子的信和照片去刺激老婆,想看看她看到这些女孩子给我的信和照片之后有什么反应。然而,我枉费了心机,老婆对那些女孩子的来信根本不屑一顾,说:“别看她们在信上说得多么好听,跟你过上三天,保准烦!”她一点不在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会有人把我夺走!
结婚第六年的夏天,我去张家口坝上参加省政府召开的一次会议,碰上了曾在一个院子里住过的小张,我们住在一个房间里。那天晚上,看过新闻联播之后,他用手机给他老婆打电话。他老婆在电话中对他的关心让我嫉妒得要死。自打解决了夫妻两地分居问题,我出差也有几十次了,老婆从来没有起早给我做过饭,更没有到车站送过我,仿佛我是家里的过客,她根本不关心我在外面的情况。我跟小张说:“你老婆怎么对你这么好?”小张得意地说:“这就叫爱情,无论丈夫做出了什么事情,做老婆的总是心疼。”我说:“那不一定吧,假如你在外面玩女人,你老婆还会对你这么好吗?”小张说:“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咱们分别冒充公安局的,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在外嫖娼,让公安局给抓起来了,让家里人送钱来保我们出去。”我说赌就赌,小张说今天不行了,刚给老婆打过电话,她肯定不相信,明天吧。
第二天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小张把他的手机给了我,告诉了我他家的电话号码,让我给他老婆打电话,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正是小张的老婆,我说我是××县公安局的,在昨晚的扫黄行动中,抓住了几个嫖娼的,其中有人姓张,让她过来领人。电话那头的女人立刻就急了,问小张现在怎么样,说你们千万别难为他,千万别把他办这事的事情告诉他们领导,她很快就会过来……小张就在我的旁边,竖着耳朵听到他老婆说的话,抢过手机,跟他老婆说:“我们逗你玩呢!”只听到他老婆说:“你们咋开这种玩笑!差点儿把我吓出心脏病来!”小张得意地关了机,问清了我家的电话号码,拨通了我家的电话,我竖着耳朵听老婆说什么。小张先问是不是连木家,我老婆说是,小张问你是连木的什么人,老婆说我是他爱人。我心头挺高兴,老婆竟然用上了“爱人”这个词。老婆反过来问小张是谁,小张说他是××县公安局的,我听到老婆问:“你有啥事?”小张说:“是这样,根据上级的统一安排,昨天晚上,我们突击检查了一些旅馆,抓住几个嫖娼的,带回局里一问,其中有一个叫连木的,属于初犯,认错态度也很好,我们从轻发落,你今天过来领人。”我以为老婆听到这种事肯定会暴跳如雷,大骂我缺德短寿,然后跟小张说:“我才不管他呢,你们想怎么处理他就怎么处理他!”哪知,老婆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们肯定搞错了,我们家连木不是那种人!”小张说:“我们抓了个现行,怎么会搞错呢!”老婆说:“那就是重名重姓的人!”小张说:“重名重姓的人是不少。但这次来我们这里开会的就那么几十个人,怎么会有重名重姓的呢?”老婆说:“那就是有人办了丑事不敢说自个儿的真实姓名,把我们连木的名字说了出去!请你们查清楚。”小张说:“就算有人冒充了他的名字,单位总不会错吧,他自个儿交待说他是残联的!”老婆说:“冒充的这个人肯定了解我家连木在哪儿工作!”小张说:“你就真的不相信你丈夫会嫖娼?”老婆说:“他绝对不会办那事,打死我也不相信!对不起,我还有事,到底那人是不是连木,你跟他单位联系好了!”老婆放了电话。小张关掉手机跟我说:“你老婆对你真不咋样,竟然不管你的死活!”
回到家后,老婆问我:“是谁搞的恶作剧,说你嫖娼让人家抓起来了,非得让我去领你?”我跟她承认了是我跟小张打赌,看谁的老婆对丈夫更好,老婆说:“对丈夫好非得挂在嘴上啊?”我便把多少年前她同事的那句话告诉了她:“人家说你不懂得爱情!”老婆说:“她才不懂得爱情呢!”我说:“那么,有的女孩给我写信、寄照片,你咋就不在乎呢!”老婆仔细看了看我,说:“就你?除了我一时糊涂嫁了你之外,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像我这么傻了!”
虽然老婆的话让我很没自尊,但是,我心里面知道,老婆对我一百个放心,说明她对我了解最深。打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想什么办法刺激老婆,让她更爱我一些。有妻如此知我,我更何求?平平静静过日子挺好。(连 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