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黑咖啡
 |
韩走后，我仍去“语茶”，喝韩热衷的巴西黑咖啡。那是一种不掺杂任何调味的手磨咖啡，坦坦荡荡地盛在杯子里，喝下去在舌尖经久不散，是千回百转的苦。
韩说它的flavor(风味)很醇，像一种爱情。
和韩在一起的时候，我喝卡其布诺。拨开那层厚厚的诱惑而令人迷茫的奶油，底下是嫩滑可口的巧克力咖啡，望着韩的眼睛，喝它是一种无言的沉醉。
韩不喝卡其布诺，从不。他只喝巴西黑。那个初冬韩走了，不仅仅是因为对咖啡嗜好的不同。韩走出咖啡屋的背影决绝，我在他背影的重叠里无力拨开那层厚厚的奶油。在《何日君再来》的钢琴曲里，我说我要一杯巴西黑。
我的声音有些凝噎。不知什么时候那架钢琴旁坐着一个新来的男孩，冬日暖暖的阳光洒在他跳跃的手指上，洒在他干净的驼色毛衣上。我握着咖啡杯走近他，请他弹一曲《蓝色的爱》。那是韩每次亲自为我弹奏的钢琴曲，韩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点燃的是一簇蓝色的精灵般的火苗。
和着音乐喝下去的巴西黑，又在眼眶里涌了出来。那男孩看着我，试探地说：听一听肖邦的《童年情景》吧!
悠长、舒缓的音乐水一样流过，涤荡着岁月的风尘。我想起了童年，也想起了韩和他的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不美丽，但他永远忘不了她清瘦的样子。尘世种种，诱惑虽多，能有哪一种敌得过那清淡如水又相濡以沫的情感呢？
我谅解了韩。他饮我们的爱情如饮巴西黑，那是种长长久久的苦。
后来便和男孩熟了，他是音乐系的学生，利用课余赚钱贴补自己，也贴补在另一个城市读大学的女友。男孩不喝咖啡但懂得很多关于咖啡的事，譬如咖啡豆的研磨、掌控的比例、饮用的温度。他说不喝咖啡能闻着它的mellow(芳醇)已很好，就如不知爱情的结局如何，但女友在他有限的资助下不再皱眉就很好。
一个人闲暇时，我喜欢坐在临窗的桌前听男孩弹李斯特、克莱德曼、肖邦，在巴西黑那厚重的苦后余香里品尝一种失而复得的怡然心情。
有些爱拥有是苦，放弃更苦，但有时放弃意味着成全自己的所爱。就如本色巴西黑那千回百转的苦后，是一缕耐品的醇香。, http://www.100md.com(梅 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