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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爱情
http://www.100md.com 2014年5月15日 健康大视野 2014年第10期
     中午给家里打电话,妈妈说:“你奶奶还是要去老头那儿。这老太太,八十多岁了,比年轻人都活跃,让村里人怎么看……”

    奶奶定的娃娃亲,定亲时三岁,得别人抱着她磕头。十七岁嫁到爷爷家,新娘子不许下地乱走,男人们在堂屋里吃饭。她小心的欠着身子,朝长凳上瞅一眼,“长得还不赖!”

    奶奶结婚三年还没怀上孩子,后来生了个儿子,长到三岁夭折了。“我不信他真死了,放在炕头上,从头到脚的搓,人家都说不行了,我一看,可不是么,不行了。”那时她才二十三岁,没日没夜地想念自己的孩子,站在苹果树下摘苹果,心里想着这树怎么就能结出这么多果子,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流。直到生了大伯才一点点释怀。

    就这样开枝散叶,有了我父辈,有了我们兄弟姐妹。爷爷出车祸去逝,我在炕上玩,院子里的喇叭一直响着,人声鼎沸,她坐在炕上,不说话。长大后,妈跟我唠叨家里的事,说:“你奶奶十里八村挑不出一个来,大字不识一个,能从大连跑到青岛把正当兵的老爷子给追回来,非得把人放在眼前守着。你大伯去世的时候,当妈的眼泪都没掉,还有闲心喝口白酒。”

    其实奶奶只是害怕爷爷当了兵再也回不来,所以纳了十多双鞋垫,做了好些袜子带过去,住了半个多月,把人领回家。她也不许自己的三个儿子去当兵,“几天看不着他们我难受,去当兵可不行,谁爱去谁去。”大伯自杀的时候,她六十来岁,白发人送黑发人,“能咋办?还得活呀,我就喝口白酒压一压。”

    大伯去世后,奶奶就改嫁了,先后找了三个老伴,旁人的议论她置若罔闻。我有时去看她,她总塞给我钱,我不要,她就从两个裤兜里掏出好多打牌赢来的毛票,大声说:“你拿着,你看我有钱。”顶着一头白发,笑得天真。

    直到去年,她觉得自己身体不好,害怕等到完全不能动弹时儿女们会不要她,决定回到儿女身边。她的老伴,我叫二爷,死活不同意,向她哀求:“以后家务活都由我来干,我伺候你,存款都给你管!”奶奶还是回来了,但她心里惦记着二爷,还偷着去过一次,嘱咐二爷买玉米种子。二爷害了相思病,打电话向我爸哭诉:“你们做儿女的不能这样,你们没有权利干涉我们,我们一起过了4多年了,你妈人回去了,心还在我这儿,我能对她好……”

    我妈当成笑话讲给我听,我心里发紧,说要不让奶奶回去吧!别让两个老人这么难受。

    于是就这么过了一年,奶奶做了最后的决定,她要回去过日子,直到百年,二爷说给她留好了墓,两个人一起的那种。

    她有着让我望尘莫及的生命力,在经历丧子丧偶之痛后,并没有按照一个农村老人的生命模式按部就班地活下去,而是充满热情,一次次追求爱和自由。她对伤痛仿佛有着天然的复原能力,在八十多岁的时候,依然敢于作出选择。如果说我身上还有一点不甘沉溺于现状的特点的话,那么,一定源于她的血液。, http://www.100md.com(小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