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世界的尽头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牵着你的手走到世界的尽头。
它曾经几乎被遗忘在世界的边陲,一个在地图上向下坠落的终点;它是叩开南极的门户,这里被称为“世界的尽头”,它就是南美小镇——乌斯怀亚。
北半球寒冷的一月,我来到了世界的尽头。一下飞机,迎面扑来的是导游小姐明媚的笑和乌斯怀亚清爽的风。
“邻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知”,也许因为是世界的尽头,这里是一方净土,有着一尘不染的街道和天空。小城像一个清新脱俗、刚出浴的少女,少了很多烟火气息。街边全是在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属于白雪公主的小木屋。每家房前屋后一丛丛的鲁冰花争相斗艳,昭示着南半球生机盎然的夏天。但清冷的空气和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又让人恍然提前感受到南极的气息。面对如此远离尘嚣、静谧的景色,真有身在“天涯海角”“世外桃源”的感觉。
乐于享受、慢节奏的阿根廷人热爱生活,在街上时常可以看到即兴的探戈舞和音乐表演,那种油然而生的欢乐足以感染路人,引得我们不由得加入他们的行列,尽情摇摆。
路过教堂,看到里面热闹的景象,导游告诉我这是离婚典礼。在世界的尽头,爱情婚姻也可以这样潇洒,没有蓝色的忧伤,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离愁。
这座迷人的小城曾经是一个贫瘠之地,是阿根廷流放囚犯的地方。犯人们乘坐火车到森林里去伐木,冒着严寒做重体力活。正是这些囚犯,建造了乌斯怀亚,他们乘坐的“世界终端列车”也是一段永不消失的传奇。想象一下,坐着一辆开往尽头的火车走出世界的束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在火车驶向尽头的片刻,我们是否可以放下在世界上的所有留恋?
正想着,猛地一抬头,却看到这里有人正在爬窗户,还有恶狠狠的大兵正端着枪瞄准我,吓得我差点高喊:“救命啊!”导游看我骤变的脸色大笑起来。原来,这里是乌斯怀亚的监狱博物馆,很多关于囚犯和警察的故事人偶做得和真人一样大小,非常逼真。
博物馆附近就是民居,健壮的男主人推着割草机在修草坪,旁边一条小溪,水质清澈,一群人正在“花海”里沐浴。导游告诉我这是阿根廷人过元旦时的习俗,要在江河里洗一次澡,称之为“新年浴”,这是新年的一项重要活动。人们把一篮又一篮的鲜花撒在江河的水面上,然后大家跳进这落英缤纷的“花海”中,用花搓全身。据说,这样可以洗掉污垢和霉气,换得吉祥和富贵。实在经不住这花海和喜庆的诱惑,我也做一条“美人鱼”吧。
远远望见比格尔海峡中,矗立着一座孤独的灯塔,它就是被称作“世界尽头灯塔”的也格来日斯灯塔(西班牙语,孤独的相思)。据说这座灯塔可以收容人的眼泪,放逐一切的不开心,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的不开心带到这座世界尽头的灯塔上,把它们彻底放逐和遗忘,然后追逐一段崭新的人生。于是,这座红白相间的世界尽头的灯塔,瞬间成了失意人关于爱情和希望的终极旅行地。因为,这里是爱情和失意的尽头,也是爱情和希望的开始。冷蓝暗红,像是油画,塔影朦胧,没有指示方向,反倒像诉说着迷失。我对着灯塔高喊,希望它可以收容我所有的眼泪和失意,指引我走向新的彼岸。
最后一站,我去了地球最南端的最小邮局,一条由海边沙滩延伸到海里的小木栈道通往那儿。当我走进邮局,看见里面出售印有“世界尽头邮政”字样的明信片,人们可以现场填写地址,邮寄到世界各地。邮寄书信虽然缓慢,跟不上数据时代的节奏,但是更加珍贵。此刻留下思念、写下地址、盖上邮戳,就像一个古老的仪式。
站在栈道上,眺望着比格尔海峡的天空,海鸥们翱翔在海天之间。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牵着你的手走到世界的尽头。
“世界尽头”这个苍凉的文化符号,最终赋予了乌斯怀亚不一样的魅力。 (TIM生命过客 张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