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坏基因
研究家谱的意外结果就是可以把你的祖先们按照各种死因分组,如充血性心力衰竭、小儿麻痹、工业事故、雷击或脾脏疾病等。事实上,我早已接受一个事实——我在地球上的生存时间肯定是短暂的。因为我的基因不好。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妈妈每天晚上都会提醒我们兄妹,“我们的基因不好”,这几乎成了家永恒的话题。具体来说,癌症在我家的血统中遗传已久。妈妈患子宫癌,这点我不担心,我绝不会得这种病,因为我没有子宫。威胁我家的真正恶魔是结肠癌,奶奶和外公都死于这种疾病,这似乎显示出某种“家庭对称性”。
不过,我坚信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在网上订购了一组基因测试套件。据介绍,提供测试服务的公司有一套基因分型程序,可以把客户的基因与标准基因进行比对。两者的差异就是遗传异常,不同的遗传异常可以关联不同的健康风险。
在测试套件送达前,我猜它应该包括许多科学部件,但当我打开快递包装后,发现只有一个塑料吐痰杯和回寄用的信封。
寄出痰液几周后,我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告诉我测试报告已经完成,可以在网上查阅。进入指定网站后,我发现信息分为四类:“健康风险”“药物反应”“遗传条件”和“尼安德特人血统”。
我居然有尼安德特人的血统!要知道尼安德特人只生活在3.5万年前的欧洲。详细的报告显示,我有2.9%的尼安德特人基因。听起来不算高,但它超过了正常值的0.2%。这或许说明我是纯正的德裔犹太人,我的根在欧洲,悠久的历史可追溯到原始的以色列部落。这简直太有男人味了。我急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妻子。
“我是尼安德特人!”我告诉她,并把报告给她看。我认为她会高兴得马上给我一个热吻。
“这就能解释你为什么长成这个熊样。”她说。我问:“像什么样?”“你有个尼安德特人的额头。”她答道。她是对的,我的额头很大,从头骨向外突出,就像一只秃鹰栖在树上。她怎么能把我的基因特性与我的外表挂钩?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碰了一鼻子灰,非常失望。
接下来,我担心的问题是“健康风险”。我希望能够找到可怕的危险信号,然而,网页中只是列出一长串疾病,以及得病概率。首先看到的高概率疾病不是结肠癌,而是房颤,我得病的概率比一般人高出三倍。据我所知,房颤的基本症状就是心跳不规则,我也比一般人更易得静脉血栓。我的家庭医生说,这种病没什么好办法,只有每天服用低剂量的阿司匹林,锻炼身体,久坐后经常活动身体。这些我现在基本都能做到。
报告中列出的其他高风险疾病还有胆结石、慢性肾病、类风湿关节炎、黄斑变性和肺癌等。
肺癌?我得肺癌的概率高得吓人:11.6%。怎么會这么高?我一生拒绝烟草制品,尽管我认为抽水烟看起来很酷,但崇拜水烟就会提高患肺癌的风险吗?
我惊慌失措,在网上进行“肺癌风险测试”。网站向我提了一大堆问题,主要是关于我的吸烟史(答:从不吸烟),是否接触过石棉(答:没有),工作中接触有害气体时是否有足够的保护措施(是的,如果需要接触有害气体,我肯定会采取充分的安全措施)。提交答案后,测试报告显示,我患肺癌的风险“远低于平均水平”。哟,这就把我得肺癌的概率降低了许多。
可是,妈妈一直提到的结肠癌在哪里呢?在我的“梯级健康风险”表中,没有发现任何与结肠癌有关的可能性。我跳转到“降低风险”一栏,得知我得前列腺癌的风险低于一般人群。这是个好消息。毕竟,前列腺和结肠在人体内的物理距离相对较近。
我在最后一个列表里终于找到了结肠。上面写着,我得结肠癌的风险是平均值。平均风险!我的结肠是普通的,没什么特殊。我还能活下去!这是值得庆贺的好消息。
在我收到测试报告几个月后,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查封了这家基因检测公司,官方怀疑“报告的有效性”,禁止他们继续销售“吐痰杯”。我由此怀疑:也许他们告诉我的检测结果都是瞎说,也有可能我的基因真的很糟糕。
也许吧,但我不再担心这些东西,因为我的心太累了。我能做的只有肠镜检查,马上就去,我保证。
我会每天继续服用低剂量的阿司匹林,但我不会再去担心无法控制的未来。毕竟……我是尼安德特人! (迈克尔·伊恩·布莱克 华汉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