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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轻盈地度过这一生
http://www.100md.com 2018年4月1日 《知识窗》2018年第4期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轻盈地度过这一生

     台风“天鸽”来袭。

    周榮独自驾着小货车去中山坦洲镇送货回来。浓黑的乌云遮住了一切。中午12点,“天鸽”登陆珠海南部沿岸,中心附近最大风力达14级。坦洲镇紧邻珠海。起初,周荣的车晃得厉害,路边的树倒成一片,车窗户被风刮得嗡嗡响。

    周荣索性下了车,他伸手撑住车的一侧,身子像一把弓一样绷紧。他已经54岁了,虽瘦削却坚定。车厢上绿色的盖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把风的凶狠勾勒出来。

    这是一个年岁渐长的男人和一场风暴的较量。

    离此七八米远的纯磨坊豆制品店的黄姓店主和伙计小杨看到这一幕,都跑过来帮着推。推了十来分钟,风越来越大,他们根本扛不住台风。

    货车铁栏杆外面包裹着帆布,正是帆布兜风,才使小货车被吹得摇摇晃晃。黄老板让周荣扯掉帆布,但是帆布包裹得很结实,扯不动。他对周荣喊着,让他拿把刀割掉帆布,车就不会翻了。但是,周荣没有拿刀,而是一直死死撑住货车。可能,他舍不得这块帆布吧。

    在越来越猛烈的台风中,黄老板和伙计小杨的意志“崩溃”了。他们在临走的时候,连喊了几声,让撑住车的周荣快离开,太危险了,不要管车了,命要紧!但是,撑住货车的周荣丝毫没有放弃……

    黄老板和小杨费力地跑回了店里。下午1点多,台风变弱。黄老板发现货车已经侧翻在路上。他以为周荣躲在驾驶室里,可是当他和周边商户七八个人把货车扶正后,货车下面的惨状令黄老板等人不敢回想,周荣双臂展开,头被砸中,血流了一地。

    有人说:“那个人肯定生活艰难,不然不会冒着台风去推车。”

    正如人们猜测的那样,周荣的经济条件一般,甚至说有点儿寒酸。妻子靠种菜摆摊补贴家用,夫妻俩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刚刚大学毕业,小儿子还在念高中,全家都指望他开货车维持生活,经济压力不小。他在台风中努力撑住的是辆新车,刚买2个月。按惯例,这趟活计大约可以拿到150元钱。

    经常与周荣聚在街边一起聊天、打牌的司机们,在周荣离开后,也都很沉默。一位五十来岁的小货车司机说,看到视频中周荣拼命想顶住货车的行为,他十分理解,“别人不会拿命去对抗台风,但周荣会,因为他靠小货车养活整个家,家是他的全部,所以小货车也成了他的命。”

    周荣不是那种由于缺乏理性而不自量力的男人,也不是刻意要与命运斗狠。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在巨大的台风面前,由于估量到不可避免的损失,他有短短的一瞬间进退失措,但他用尽了全力,在强烈的风暴中周旋到底,这足以保证他的尊严和体面。

    周荣苦苦撑住的,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至死方休的生活。很多“何不食肉糜”的人不禁会问:不就是一辆货车吗,何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去顶车?

    在这些人眼里,那只是一辆货车而已,但在周荣眼里,这是他生活的全部。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没有经历过他所经历的困难,就无法知道他到底需要怎样的勇气,用双手与台风殊死一搏。

    有时候,我们必须面对生活的重压,用一身之力,全力以赴,苦苦相撑。我们都在努力而辛苦地支撑着什么,只不过,我们支撑的那个东西还没有砸向我们,就把我们彻底压倒罢了。

    可以这么说,这个叫周荣的男子对抗的不是台风,而是生活的重压;他保护的不是货车,而是自己和家人生活的全部。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轻盈地度过这一生。恰恰相反,有很多人一直在生活与生命线上挣扎。就如周荣,他惨死于自己的车下,这并不是犯傻,只是生活不易。像周荣这样的人,生如蝼蚁,但一直没有苟且,而是努力地想改变自己生活的困顿。

    生活不易,愿每一个人都值得温柔以待。

    就像玛蒂尔达问里昂的那样:“生活会一直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这样?”

    里昂告诉她:“一直这样!”

    只是,即使一直这样,也千万别忘了罗曼·罗兰说过的话:“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可以热爱生活,这才是世界上唯一真正的英雄主义!” (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