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叫张喜贵的鱼
张喜贵恋爱了。我原先只知道恋爱中的人很美丽,却不知道有了感情的鱼也是这么活色生香的。
朋友对我说:这两天总能看到一只大蜘蛛领着一只小蜘蛛在她家的卫生间里散步。我就又莫名地想起了我曾经养过的那条叫张喜贵的鱼。
张喜贵离开我已经66天了,那个它曾经住过的鱼缸一直空着,落满了了灰尘。
张喜贵生于何时,我不得而知。把它同另外五条鱼从市场买回来的时候,它还只不过是一条小小的鱼。它在我家的鱼缸里住上35天并且还谈了一场恋爱之后就成仙了。至于它春秋几何,我更是无从知晓。
但我总是想念它——那条叫张喜贵的鱼。
我这个人养过很多东西,包括我自己。现在看来,除了我还活着外,其余的东西早就纷纷作古奔轮回去了。也不知它们在六道轮回间是否还在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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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一点养鱼的经验。可是我希望我的生活不至于太沉闷,所以买了几条鱼回来。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作践生命。听大人们说:给鱼起个人的名字好养活得多,就像是过去常有人们随口叫的“狗儿”什么的。至于那些“狗儿”活了多久我从来没有去调查过,但我想不会太短吧。这样那六条鱼就有了它们各自的名字:刘永顺、王福禄、李素娥什么的,当然还有张喜贵。我凭着它们的长相为它们确立了性别,张喜贵是男性,又因为它长得有些大气,就成了这六口之家的家长。
每天早晨起床后,我都会跑去看它们。看它们是否安然无恙?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推己及人。我认为自己饿了的时候,鱼儿也一定会饿,所以总是为他们投下一日三餐。若是哪天我的心情好,那些可爱的鱼儿还会有加餐什么的。后来发生的事给了我一个极大的教训。一个很平常的道理却是那一条条鱼儿教我体会得如此深刻:尊重科学。
张喜贵很有长者之风。每次给鱼儿们喂食,他总是最后一个去抢,原先我认为这是它的迟钝,后来才理解为它的谦让,而正是这种谦让延长了它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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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发现张喜贵总是喜欢和那条叫李素娥的鱼在一起。它们喜欢躲藏在水草的深处。每当这个时候,张喜贵总是很静,好像在聆听那条叫李素娥的鱼诉说她的心事。我不知道鱼儿们是怎样培养感情的,但我知道,张喜贵恋爱了。我原先只知道恋爱中的人很美丽,却不知道有了感情的鱼也是这么活色生香的。
由于我喂养上的大意,鱼儿们排着队死去了。它们死的时候肚子大大的。我知道那是被我的“推己及人”的善良给撑死的。那个大鱼缸里只剩下张喜贵和李素娥了,而张喜贵一天比一天沉默,它在我捞出同伴的时候总是贴着鱼缸看着我,静得让我害怕。它像是在为家人送行,又像是在怨恨我。我没有看见张喜贵落泪,但我想它一定哭了,它的泪一定落在了水里,我看不见的地方。
李素娥是在一个下雨天的早晨走的,肚子同样是大大的。从此,张喜贵就独自呆在那硕大的鱼缸里面。我仿佛看见了一种近乎死亡的空旷包裹着它,而这一切都是我制造的。我喂食给它,它总是游走不吃,似乎在尽力避免食物给它的家人带来的祸患。它一整天都会静静地呆在水中,很少游动。以前当我换水时它都会欢快地跳出水面并从我的手里溜走,可是现在它完全变了,任我怎样折腾那些水,张喜贵就是一动不动的,一如人心碎的麻木。而我每天的生活都恹恹的,笼罩着一种死亡的恐怖。我总是祈求上天让张喜贵多活些日子,因为我知道它的日子也不多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或许张喜贵也曾经做过“鱼跃龙门”的梦,可是当它被摆上市场的那一天,它知道了它的一生只能与鱼缸为伴,这是它的宿命,它逃不了的。也许张喜贵曾经想着反叛它的命运,更或许也策划过一场“砸碎玻璃鱼缸”的革命。但是在宿命面前,所有的事物都无能为力,何况它只是一条鱼。
张喜贵在鱼缸生活了35天的时候,它还是去了,带着对我的极度不满和一些永远也想不明白的死亡之因。我埋葬它的时候把它同那条叫李素娥的鱼一起埋在了一盆兰草的土里,或许这是张喜贵最后的一个心愿。我知道,当明年那盆兰草开花的时候,我就可以再次见到它并和它说话了:
“哎!张喜贵,你还好吗?”, 百拇医药(慕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