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戴着胶皮手套，抹布扔在脚下，她却蹲在床头柜前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了她一眼，说，笑什么，赶紧收拾啊。这个周末，妹妹是来帮我一起打扫卫生的，收拾到床头柜时，她打开抽屉，整理里面的凌乱物件，对着一张蒙了灰尘的贺卡大笑不止。

    我扔下扫帚，把脸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红了脸。

    我红脸，不仅是因为害羞，其实也没什么害羞的，主要是因为与那久远年代里的事物忽然重逢的“情怯”。而这事物，早已面目全非，它曾经的存在，让我感到尴尬，甚至有无法面对的感觉。

    我伸手去抢那张卡片，她却一扬手躲了过去，笑嘻嘻地说，姐，你不是说姐夫冷漠吗?你看他写的这些话，还引用了诗呢，够浪漫够火热的啊。还爱妻呢，哈哈，你听你听啊。她举着要念，裁夺了半天，还是被她左右挪腾着绕了过去。

    “我愿意是树，如果你是树上的花；我愿意是花，如果你是露水；我愿意是露水，如果你是阳光；然而，爱妻啊，如果你是地狱，为了在一起，我愿意永坠地狱之中。”读到最后的时候，她渐渐收住了笑声，眼神里流露出凝重之色。她也许有那么几分感动吧，但更多的是吃惊。是的，连我自己也从尴尬不自在渐渐变得有些吃惊——这样的句子，是他曾经为我写下的吗?我为什么丝毫不记得曾经读到这样的话?那一刻，我很用力地想让思绪往后退，试图穿越十年时光的纷纭尘埃，回到与这张生日贺卡重复的那个时间点上，以获取与此有关的一些细节，但是，那个瞬间，我只是感到眩晕，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