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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元宵节
http://www.100md.com 2015年2月1日 《开卷有益·求医问药》 2015年第2期
     元宵节又名灯节。

    我少年时,故乡的元宵节,神秘而热闹,是一年之中孩子们最高兴过的节日。

    那时,故乡过元宵节,有许多节目,也有许多讲究。整个节日要欢庆三个晚上,从农历正月十四开始至正月十六结束。

    元宵节期间,其中一项活动是要拜神。拜神是一种迷信活动安排在村子西北角的一间大车棚里,事先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将精心保存在柜里的神像请出来。神像是用彩色颜料画在布上的,大约一米宽两米长,内容都是佛教题材,有佛祖、众菩萨像,以及善恶相报、因果报应的故事等。虽是迷信,却教人向善。人们将画像按一定顺序挂在车棚的墙上,然后在神像前摆上供品,点亮烛台,供人叩拜。村里人踊跃到里面瞻仰、烧香,熟悉画像内容的人指指点点,给人们讲解着画面的含义。只见那些虔诚的老太太,依次走到一幅幅神像下,烧香跪拜,有的口中还念念有词,似是许下心愿,期盼神灵赐福。正月十四至十六,一连三日,车棚里天天人影幢幢,香烟缭绕,隐现着神秘的气氛。小孩子们牵着大人的衣角,看着这些或善或恶的神鬼画像,不免有些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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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有些孩子,三三两两跑到村边的十字路口,小心地捧来地上的泥土,放到车棚里的烛台边,用手指划开来,仔细查找,看土里会出现什么粮食。大人们说,发现了什么粮食,今年就什么粮食丰收。我小时候也跟着尝试过。说来也怪,每次都有所收获,果真发现过这样或那样的粮食粒。有时是一种,有时是几种。回到家里,把结果告诉父亲,让父亲在自家地里种粮时参考。然而,我从未考察过这种方法是否真的灵验。

    灯节主要的节目就是放灯了。放灯也有说法,按家乡习俗,十四为‘人灯’,十五为‘神灯’,十六便是‘鬼灯’了。放灯活动安排在以上三天的晚上。

    春节一过,村上的人们就开始忙碌地筹备起来。几个热心人,提上篮子、带上油桶,挨家挨户地敛棉花、收灯油。给多给少,全凭自愿。然后找来苇子杆,断成二尺长左右,将棉花均匀地缠在苇子杆上,形成细长的棉签,再将棉签蘸满灯油,这就是灯节时点燃后插在地上的灯了。

    村里的孩子们,也在忙他们自己的事。他们找来高粱杆,捆成一束,一般是直径十厘米粗细,两米多长。只待放灯时点燃,这就是孩子们的自制火把。也有的孩子手懒,不肯自己动手,便拿来人家磨棚里扫地的旧竹扫帚,届时充当火把点燃。而这种火把燃烧时火势最旺,还会发出噼啪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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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准备就绪,元宵节期间的晚上,人们酒足饭饱之后,带上为灯节准备好的物品,开始往一块儿聚集,全村人几乎是倾巢出动。此时,村上传统的鼓乐自然是少不了的,年轻的小伙子们早早地就将大鼓擂得咚咚地响,大钹大镲和着鼓的节奏,奏响人们熟悉的“长短板”乐曲。

    放灯时,点灯的人走在前面,后面是鼓乐队,村里看热闹的人们尾随其后,抱着火把的孩子们随意走在队伍的前后左右,放灯路线是绕村庄一周。

    放灯开始了,只见放灯人,取过一枝蘸过油的棉签,用火点燃,然后插进泥土里,隔二、三十米的距离就插上一枝。随着队伍的行进,烛火在渐渐地向前延伸,跳跃的烛光照亮了人们前行的身影。孩子们双手高举着火势熊熊的火把,在队伍两边、前后恣意挥舞,跑着、跳着、喊着、笑着。鼓乐队的年轻人纵情地击打着乐器,节奏时而激越,时而舒缓,他们的豪情在尽情地进发。看热闹的人们也沸腾了,女孩子们个个装扮得花枝招展,老头儿们捋着胡子笑得合不拢嘴,小脚女人们也跟在队伍后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进。元宵节成了全村人的盛大狂欢节。人们满怀喜悦欢庆刚刚过去的丰收年,又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无限地期待。祈求上苍赐福人间,愿春夏秋冬,风调雨顺,盼望大地普献祥瑞,五谷丰登,粮食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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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村一周,放灯归来,人们余兴未减,久久不肯散去。此时已是月至中天,皓月当空,清辉泻地。村边的点点灯火,连成长长的弯弯的一串,像是给小村庄围上一副晶莹的金项圈,灿然闪耀。放眼原野,天地间静谧深幽,祥和而壮丽。

    元宵节期间,还值得一提的是,村西百米外的西靳,常会推出一些别具特色的节目,吸引人们去观看。最精彩的便是打树挂。西靳有常年做铸铁营生的人,他们用铸铁炉化开一坩锅铁水,选几个年轻壮汉,每人头裹布巾,身披厚衣,手执一把铁勺。只见他们用铁勺舀上铁水,用力向炉旁大树的树冠枯枝间泼撒开去,只见铁水在繁密的枝桠间往返碰撞,立即幻化成千万朵璀璨夺目的火花,映红、照亮了树周那一片天空,真是火树银花,流光异彩。如此这般,几个人轮番操作,壮观至极。观看的人们无不欢呼雀跃,兴高采烈。事后忆及,如此奢华、灿烂的礼花,在别处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真折服于他们的创意与智慧。

    另外,灯节期间西靳也有手巧的人制作、放飞孔明灯。放飞时,我饶有兴致地去观看,目送硕大的纸糊灯笼在油烟鼓动下砰然腾空而去,继而在村庄的上空顺着风向缓缓飘移,渐渐远去,给人们留下无限地遐想。

    离开故乡已半个多世纪了,这期间我也曾多次回过故乡,然而,从无机缘在家乡过元宵节,今日故乡的元宵节是个什么样子,已不知晓了。

    至今,我的记忆深处,仍然珍存着少年时家乡元宵节的影像,因为,元宵节它曾给我少年的时光带来过极大的欢乐。, 百拇医药(靳庆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