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性的困惑
他喜欢我,我也不反感他,但为什么我们做不成情人,为什么没有办法做爱?为什么有堵墙,一条河,一座山脉横在我们中间?
两年前的那件事使我开始思索性与爱的问题。
我的前夫亡故已经五年。他生前,我们感情不错。后来他乘坐的车翻到山沟里,死得很惨。我常常想念他。许多对别人只属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东西,对我则意味着对往昔的追忆——那彼时彼刻、旧情旧景。
我没有拒绝再嫁,当我没守寡的时候,我就一向主张,寡妇再嫁不再嫁,完全应该由自己的感情需要所定。这些年,边远的农村或许还会有人阻止寡妇再嫁,但我想,在北京这个政治空气越来越开放的社会里,旧的伦理道德早已无法束缚现代人。
当时,我刚从悲痛中醒来,还没来得及想今后的生活,他来找我了。
我们相识已经七八年了,他是我一篇报告文学的主人公。我在那篇文章里称他为自学成才的好青年。我一直十分敬重他,我们的关系很好。我给丈夫办后事的时候,他帮了我好多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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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中流露着沮丧,我理解他,夫妻感情不好,妻子怒而出国,剩他孑然一身,辛苦笔耕,以慰平生。我同情他,便陪他到外面散步。他显然愉快了些,便和我打赌说天虽然不算太阴,但很快就要下雨。我不相信,话还没落音,雨哗地落下来,我们一起叫着跑起来。
他的家就在附近,自然到他家避雨。
进了门,两人湿淋淋的。我恰巧也穿了件沙滩裙,湿透了的裙子紧裹着身体,可谓原形毕露,我很尴尬。他头上身上滴滴答答流着水,眼睛却痴痴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极了,讪讪地弯腰去翻他书柜里的书。
他忽然走过来,伸手抱住我的腰。我慌乱不堪,语无伦次。我说别这样,别这样,咱们过去那样挺好的,我一直非常尊重你,可是现在,你看,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了,我伸手给他看。
他皱了皱眉,说真想不到你对异性这么敏感。我脱口反驳,不是敏感,是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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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放开我说,别怕,我也非常尊重你,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他边说边蹁到一边,颇有绅士风度。
我靠在沙发上,他搬了张皮椅,在离我老远的地方坐下,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我忽然有些感动,便问他:“你妻子走后你怎么过?”他立刻愤愤地答道:“你还问我怎么过,性压抑呗!每天白天写五六千字,还算充实,傍晚我就心神不宁了。我从不在晚间写作,晚上写作睡不着。我感到极为孤独,只好一个人到处走,专往人多的地方去。昨晚我一个人到天安门广场,看一个老头放风筝啊!我平常对女性不留意,这你理解。女人越漂亮,便越要你付出时间、精力、金钱跟她周旋。我有钱,但我没时间,我没心思花前月下地去满足那些女人。今天,对不起,对你动情不是偶然的。内外很特别,我知道你,我不会勉强你……”
相识多年,我还从没见过他这般衰弱,这般无力。我的心忽地一热,看,我们多么相似!我们多么缺乏温暖!我们似乎都是强者,我们被人羡慕,可我们在私生活上却是赤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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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看男人,往往靠直觉,一眼就有个大概。男人看女人,大概也有直觉。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冲动地过来俯身吻我的头发:“也许我们能互相弥补?”
但事实上我们无法互相弥补。我觉得根本找不到感觉,我对他仅仅是尊重和友情,并没有爱,没有性的要求,因而一切都显得不可能,显得索然无味。我们还是只能像往常一样,坐得离开尺把远,聊聊天,谈谈各自的创作和思想。
这件事我不住地思索:他喜欢我,我也不反感他,但为何做不成情人?为何无法做爱?为什么有一堵墙、一条河、一座山脉横在中间,使我们双方纵使有心也难于逾越?
完全不是什么道德或良心的约束。我早已没有丈夫,并不需要对什么人负责;他与妻子感情也完全破裂,夫妻关系名存实亡。我们都是自由人。但我们之间致命地缺乏爱,缺乏异性间那种具有强大磁场的性爱。因而我们虽然有房子有避孕药具,有性生活经验,也就是说具备了种种做爱的客观条件,理智上也认为彼此可以弥补对方的缺憾,甚至也多多少少产生了那么一些性的冲动,但最终却不能行事。因而,我明白了,他纵使有朝一日离了婚,我也不可能与他结婚。做夫妻必须两性生活和谐,而这和谐的基础便是爱。
从此,我为自己选定了一条路,一定要找情投意合的男人结婚。, 百拇医药(白桂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