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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的秋天
http://www.100md.com 2014年11月1日 祝你幸福·知心
     奶奶经常对“奥运”说,老天爷,这就叫活受啊!要不是你仨拖着我,要么一根小绳,要么一瓶农药,我就享福去了。

    除了“奥运”和弟弟,三叔家的小妹妹也跟着奶奶。三叔打光棍打到35,好不容易娶了个精神病,居然还生下个小妹妹。不犯病的时候都在睡觉,一犯病就砸东西,小妹妹也是奶奶用小米粥喂大的。奶奶说,不算留下个根,也算留下个叶,这都是命啊!

    天凉好个秋

    “奥运”的生日在秋天,她最喜欢的季节也是秋天。

    过生日的时候,奶奶会给她煮两个鸡蛋,有时还能吃一点肉。

    秋天,“奥运”能吃上奶奶煮的嫩棒子和花生,日子就变得丰腴起来。而青黄不接的春天,她和奶奶经常顿顿喝稀粥。

    秋天,最热的季节过去了,冬天还在很远的地方,奶奶这时身体最好。

    这些,都是“奥运”喜欢秋天的理由。

    另外,秋天是学生开学的日子。“奥运”一直盼着上学,秋天里长着她的希望,这构成了她喜欢秋天的另一个理由。

    “奥运”6岁那一年,上学早的孩子就上学了。奶奶说,你爸爸生死不明,你还要帮我看弟弟,明年再上吧。

    第二年,奶奶还是不情愿“奥运”上学。在奶奶看来,就是“奥运”考上了大学她也供不起,这学上不上都一样。奶奶的世界里没有将来,她每天想的是怎样塞满这几张嘴,而“奥运”是她唯一的帮手。

    “奥运”哭过一回,但眼泪对付不了奶奶。哭完,抹抹脸,“奥运”照旧跟着奶奶下地,拾破烂,割草,放羊,做饭,看弟弟。

    “奥运”8岁那一年,村里上学最晚的孩子也上学了。她有些绝望,不仅哭闹,还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罢工。奶奶的心终于软下来,带了她去报名,人家校长说,这孩子连户口都没有,怎么上学?

    “奥运”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在“奥运”的理解中,原来不能上学,是因为奶奶穷,或者她要帮奶奶干活儿,现在又突然杀出来另一只拦路虎:户口。

    奶奶解释说,“奥运”的妈妈生她时,没有登记,也就报不上户口。如今,爹,爹没了;娘,娘跑了,上哪去抓挠那个户口!

    “奥运”不管这些,她只想上学。回到家,她继续躺在床上罢工,不吃也不喝。奶奶没辙,跑到书记家里问,书记说,现在不是过去,农村户口越来越金贵了。照理说,也不是不能办,但要交罚款,大概起码要这个数!说着,书记举起了一个巴掌。

    户口问题,转化成了钱的问题。对“奥运”来说,户口比较抽象,钱就很形象,很容易理解。不过,5万这个数字太大,她把握不了。在她看来,奶奶一生也没挣够这个数。从这一天起,“奥运”好象一下子蔫了,她似乎一下看到了岁月的尽头。

    奶奶劝“奥运”说,你闹也没用,咱使劲挣钱,多养几只羊,给你攒钱买户口。

    “奥运”不理,她知道奶奶是在哄她骗她。养羊也要本钱,她和奶奶只能养两只羊。

    奶奶又说,“奥运”啊,要是你能把我卖了,凑够那个钱,你就找买主去!

    奶奶说到这份上,“奥运”就没有理由罢工了。

    “奥运”变得内向起来,不愿到人多的地方去,也不再跟奶奶提上学的事。她先学会了失望,接着学会了厌倦,最后学会了沉默。一年又一年,她的秋天越来越瘦了。

    她最喜欢干的活儿是放羊。远离人群,远离奶奶的唠叨,听几只蝈蝈在不远处唱,她的心情会晴朗起来。不过,偶尔撞上放学回来的小穗,多少会影响她的心情。小穗跟她同岁,是从小的玩伴,人家已经读5年级。小穗很羡慕“奥运”,说,你多自在呀,像我,天天上学,回家还要写作业,烦死啦!

    小穗说的是真心话,但“奥运”心里会泛起一种又酸又涩的东西。

    小穗不理解“奥运”的冷淡,讪讪地去了。

    “奥运”盯着小穗背上那只美丽的书包,摇摇摆摆的,直到完全消失。

    四周重新静下来,蝈蝈又开始唱……

    后记

    北东野村,离夫子洞——孔子的出生地——约有800米。

    在乡村儒学讲堂上,我第一次见到“奥运”。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问她为何没有上学,女孩的眼圈一下红了。

    了解了她的情况后,很想帮帮她,也帮帮这个家。回到省城,给报社的朋友打电话,朋友说,这种情况太多了,版面上是不可能搞募捐的。不过,报社有个微信群,可以在那里试一试。

    我很沮丧,但良心似乎得到了某种抚慰,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况且,我很忙,一忙良心或不良心都更容易入睡。

    然而,内心还是很难完全释然。纠结中,我经常扪心自问:你真正尽力了吗?答案是:你选择了逃避。

    像理论家一样高蹈,或者像哲学家一样在书斋中玩味概念,都是高雅甚至是愉快的,也几乎是我的习惯。我一直知道,静静的雨夜里,远处有无数条呜咽的小河,命运的酸雨每天都在敲打着一些无助的嫩枝。不过,敏感、失眠与无奈,早已砌满我人生的甬道,我已经渐渐麻木。况且,我的双手如此苍白,只用它抚摸那些抽象意义的苦难,不会有人说我讨巧或孱头。

    然而,所有的苦难都是具体的,每一滴眼泪都带了人的体温,它无声地滑落时不会惊动任何人。如果每一个人都背过脸去,这世界便没有苦难更没有救赎。

    这里是孔子的故乡,是中国人文主义太阳升起的地方。

    孔子是中国第一个平民教育家,他的弟子中有贵族,如孟懿子;有富商,如子贡;也有穷人,如原宪和子路。孔子说:“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束修”就是一小捆干肉,是周代最菲薄的礼。孔子的意思是说,只要你执弟子礼,我是来者不拒的。

    两千五百年过去了,拿不起一束干肉的人很少了,但还是有那么多失学儿童。

    孔子还说:“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

    意思是说,幼苗没有开花的有吧!开花而没有结实的有吧!

    我没有钱,只有一支瘦弱的笔。

    慕圣人之高风遗韵,于是有了这样一篇文字。

    (欲了解奥运一家更多情况,可致电18678298789,乌耕), 百拇医药